第41章 火车上
明建业通过军人通道，优先进入硬卧车厢，用车票换了卧签，还是下铺，明建业其实是第一次坐卧铺，跟叶利安回来也是坐的硬座，因为年轻，加上身强体壮，觉得卧铺纯属浪费钱，下铺比中铺贵一块，中铺比上铺贵一块更是浪费中的浪费，他更喜欢上铺，高高在上不说，也没人打扰，下铺人来人往，也就比硬座好点。
放好行李，坐到位置上，取下部队发的水壶放到中间公用的桌子上，叶家很是贴心，除了在随身包里放了灯影牛肉，葱油饼和灯草糕以外，还有叶利勤放的上下两册梁先生的《萍踪侠影录》，大约有四十来万字，实打实的四十万字啊，不像后世，四十万字的小说有三十万是水出来的字数，其实明建业跟叶利勤吹牛了，说自己一天能看两本小说，实际上自己两天能看完一本就不错了。这个时代不仅车马慢，邮件慢，很多人读字也慢，写书的更新也慢，就说这本《萍踪侠影录》，从开书连载到完结撒花，三十来章一共用了十三个月，近四百天，平均一天才一千字，小学生作文都要求六百到八百字的时代实在说不过去，梁先生也是没生在后来那个催更的时代，不然绝对会有不少读者寄刀片什么的。
明建业打开书还没看完第一页，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看书，：“子弟兵同志，能不能帮我递一下行李。”
明建业抬头看去，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妇女正提着行李包，这年头用行李箱的人少，大多是一个大包，中间有拉链，两边有手提的半环，塞满东西，拉链不一定能全拉拢。年轻妇女正祈求的看着他，估计是举不起来，所以向明建业求助。
这不举手之劳吗，明建业二话没说，放下书，站出来单手轻松将行李包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又坐回座位。
“谢谢，谢谢子弟兵同志。”年轻妇女如释重负，放好行李自己终于可以找地方坐下来了。
“不客气，军民团结一家亲嘛。”明建业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个妇女，听口音是川江人，齐耳短发，衣着很朴素，是这个时代很流行的深蓝色衬衫，蓝色布裤，黑布鞋。左右胸前两个衣兜让重要部位显得没有那么突兀。没有化妆，眼睛明亮，眼角那颗勾魂痣显出一股成熟的风情。这种稍显成熟的妇女对现在的明建业没有什么诱惑力。答应过后又低头看书了。
这时候没有什么春运，列车班次少，拥挤的都是硬座车厢，卧铺车厢并不拥挤，本着节约的精神，大家大多能买上铺就买上铺，一般都有空余的下铺，大家在不休息的时候，就会找空余的下铺坐坐，而走道边上安置的折叠座位反而很少人坐，经常有打水上厕所的过往人员，让来让去不方便。等正式发车，会有几个受不了硬座补卧铺票进来的乘客，卧铺能装百分之八十满就不错了。
所以少妇见明建业对面卧铺没人，就顺势坐下了，她本来是明建业上面中铺的位置，所以才在这里放行李。
“子弟兵兄弟，我看你比我小，我叫你兄弟不介意吧？”川江的妇女出名的豪爽热情，还没等明建业答应，就拿出带的花生瓜子，摆了一桌，招呼明建业吃东西。
明建业见对方这么热情，也不好再继续看书，只好放下书，开始跟对方聊了起来，瓜子花生当然是不吃的，部队的人怎么可能有吃零食的习惯。
“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刘姐，大兄弟，你叫什么？哪儿人啊？有对象没有？”川江妇女聊天一般第三个问题就能直奔主题。
“刘姐，我叫明建业，中原南河明庄人，家里有对象了。”明建业是实诚人，有问就有答。
“有对象了？那可惜了，我跟你说，我们钢厂有不少漂亮姑娘，性格也好，能持家，跟你们子弟兵是最般配的了。”
“是是是，刘姐你是钢厂的啊，这是去哪儿啊？”明建业还是会岔开话题的。
“我们家那口子也是钢厂的，这不钢铁行业在中原开会，允许带一个家属，这通知来得急，孩子还小，他就先走了，我把孩子送姥姥家照顾，才后脚跟着去。”
各个行业开全国会议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各地每年轮流当东道主，开完会的人一般都记不得开会的内容，就是带着家属到开会地点游山玩水然后吃吃喝喝，行业内的人混个脸熟都谈不上，因为下次同样的会议就不是同样一批人，各单位把这个也是当一种福利，轮流安排单位的人参加。当然这些作为现在明建业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对方的男人能参加全国会议，很是了不起，用现在的话说，瞬间觉得高大上。
没聊一会儿，到午餐时间了，特快列车停靠的站少，列车员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拿着大喇叭喊大家可以去硬卧和硬座交会的餐车车厢用车，不想去的卧铺车厢的同志也可以把钱给列车员，列车员让餐车的同志送过来。
“明兄弟，我跟你说，这火车上的东西是又贵又难吃，你千万别去餐车，也别买，姐带的有茶叶蛋和桂花糕，送给你吃，不要钱，不比火车上的吃食好？”
“谢谢刘姐，不用了，我也有带葱油饼，其实我觉得火车上的盒饭比我们的压缩饼干好吃多了，好歹有米饭有菜还有菜油，香啊！”明建业跟叶利安在回川江的火车上吃过盒饭，他说的是心里话，部队的伙食是管饱不管好，偶尔一顿火车上的盒饭，连才当两年兵的叶利安都觉得好，何况明建业。
听明建业这么说，刘姐心里还是有不小的触动，子弟兵保家卫国的，结果条件还这么艰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想着这次回去要多搞一些拥军优属的活动。
明建业看健谈的刘姐不说话了，也就拿出葱油饼就着水壶的温水对付一顿午饭。
吃过午饭，火车已经驶出陪都地界，大家都开始昏昏欲睡，刘姐回到了自己的中铺，打起了小盹，卧铺车厢时不时的有鼾声响起，配合列车压迫轨道的狂吃声，别有一派宁静祥和，明建业没有困意，终于可以好好的看叶利勤送的小说。
小说里男主人公亦狂亦侠、能哭能歌，艺高胆豪，谈笑间纵横天下，潇洒中了却家国情仇，明建业心向往之。
而女主人公清艳雅丽，爱恨分明让明建业不自觉带入到女友赵小芳身上，想到自己参军的前夜，小芳单独来送别，两人走进小树林，自己血脉喷张，小芳娇喘连连，最后却不得其门而入。后来在部队听老兵们讲荤话才逐渐明白，同样都是枪，但是用法却天差地远。两年前回家探亲，虽然跟小芳两家人订下婚约，但是再也没找到那么好的机会，每每想到这里，都懊悔不已。现在自己从士兵变成了军官，也算光耀门楣，这次回去一定要跟小芳成亲，让小芳见识一下部队神枪手的风姿。
车飞神驰，午休过后，卧铺车上的乘客逐渐回过魂来，开始邀约组角儿打牌，这个时候不流行斗地主，列车上的主流玩法一般是升级和拱猪，打牌也不耍钱，毕竟是出门在外，起码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刘姐也是升级爱好者，很快跟一个大姐组成搭子，对战另外两个大哥。
明建业部队休整的闲暇，也有战士下棋打牌，部队还搞过这类娱乐比拼大赛，算是活动战士的脑力。但是明建业一直兴趣不大，偶尔看看战士下棋，打牌确实看都不看。在他记忆中，叶利安这方面很是擅长，部队比赛拿的名次不低。
听打牌的声音，刘姐两位应该属于又菜又爱玩那种，被两位大哥虐的不轻。
打牌吸引了车厢大多数人的关注，明建业正好可以安安静静投入张丹枫的任侠世界，潜移默化中融入张少侠的从容与大气。
读了大约五万字，对不常看书的明建业来说，眼睛有点疲劳了，起身去趟厕所，顺带活动一下腿脚。
陪都到中原正州，这个时候铁路总长约一千四百公里，号称平均时速六十的特快专列，实际时速能有五十就不错了，所以整个是两天一夜的车程。这对明建业这种上过南悦国战场的人来说，小意思，但是坐火车毕竟不是打仗，又是卧铺，没必要把自己绷那么紧。
晚饭过后，很快入夜，列车员开始大喇叭提醒车上乘客关好车窗，保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
虽然是严打年，但是依然有趁火车夜间行驶缓慢，铤而走险扒车讨生活之徒，明建业跟叶利安回来的途中，就有硬座车厢被盗，卧铺车厢被盗相对少见，当时叶利安和明建业还遗憾扒车贼没来自己车厢，不然怎么也要抓到毛贼送交铁路公安，殊不知，干这行的早有先行探路的“插杠”（黑话，类似千门八将里面的风将。）把这节车厢有子弟兵的消息传了回去，打死这些毛贼也不会来明建业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