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恶鬼
这一晚成国公府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鸣翠楼的灯火同样燃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寿安堂的下人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待到香案贡品香火都准备妥当,各房的主子丫鬟,甚至外院的小厮都被召集了来。
青岩依旧穿着那件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慢慢阴沉了下来,颇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下连方氏都相信了青岩的本事。
她紧紧握着谢桑宁的手,手心里有了些湿意。
谢桑宁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她紧紧盯着青岩的一举一动,可却没有找到破绽。
谢桑愉低着头安静地站在赵姨娘身边,双手不自觉地搅着手中的帕子。
没人看到她低垂着的眼睫下,藏着的激动和雀跃。
很快,这府里就会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天知道这一天她等了多久。
青岩跪坐在高台之上,周身都围绕着一层雾气,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天上的云也越来越沉,云层之中似乎还隐有红光。
青岩突然睁开眼,手中的桃木剑直指谢桑宁站着的地方,怒喝了一声,“恶鬼!还不现形!”
话音刚落,他就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夫人更是颤抖地看着谢桑宁,面上满是惊怒,“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方氏厉声道:“我看谁敢!”
下人们都被吓到了,刚刚青岩道长喊的可是恶鬼,此时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谢桑宁。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缩,以谢桑宁为中心的一圈空了出来。
只剩下方氏,谢澜,谢桑瑶和谢桑宁自己的丫鬟还站着没有动。
青岩的面色有些苍白,嘴里喘着粗气,他抚着自己的胸口,面上是极为痛苦的神色。
这倒不是他做戏,而是贸然窥探天机被反噬了。
可他用尽毕生功力,依然无法看清谢桑宁的命格。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她根本不是人,而是怨念凝成的厉鬼所化,另一种可能则是她命格太贵,非是他能看的。
尽管他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但他却不得不说谎,否则今日他命丧于此的就是他了。
方氏冷冷地看着青岩,“道长,我敬重您才请您来府,若您信口开河坏我女儿名声,我成国公府可不答应!”
青岩缓声道:“夫人不必急于动怒,贫道不会妄言。”
“贫道刚刚开天眼看到府上有一怨念凝结的恶鬼,因其生前所受苦楚,执念久久不散,故盘亘于大小姐身上,吸取他人气运给养自身,若不除去,恐怕成国公府会家破人忙。”
老夫人和二夫人闻言都是一惊,这一年府里的主子先后出事,可不就是被人吸了气运吗?
二夫人上前抓着青岩的袖子,“道长说得没错,府里这一年确实厄运不断,我家老爷现在还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呢,求道长为我们除祸呀!”
老夫人也说:“请道长直言,这恶鬼要怎么除去?”
谢桑宁一直静静地看着,听到青岩说她是恶鬼的时候甚至还笑了笑。
这个青岩说得倒也不算错,她的确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是回来讨债索命的。
青岩沉吟片刻道:“若想除去,需得用净火彻底将恶鬼烧死才行。”
话落,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话的意思是要烧死大小姐呀。
赵姨娘柔声道:“这怎么行,区区一句话就要我们成国公府嫡长女的性命吗?”
谢桑愉也出声道:“道长没有别的办法吗,总不能为了这一府的人让大姐姐去死,爹爹还在战场上呢,让爹爹知道了他得多难过。”
老夫人冷声道:“就是为了你父亲,才必须得除了她,你没听道长说的会家破人亡吗,万一你父亲出了事怎么办?”
二夫人哭着说:“要不是她,我的婷儿和寻儿都不会死,我家老爷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今日不除了这恶鬼,咱们家可就再无宁日了呀。”
青岩又说:“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府上走水已是上天示警了,若不尽快除去,定会有血光之灾。”
方氏怒道:“一派胡言!”
恰在此时,谢桑瑶突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方氏忙抱住她,青岩上前来探了探谢桑瑶的鼻息,沉声道:“夫人节哀。”
方氏眼眶通红,一只手怀抱着谢桑瑶,一只手死死攥着青岩的领口,“你说什么?”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晕厥了过去。
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丸,好半晌才把老夫人救醒,只是人虽醒过来了,却口歪眼斜,无法言语了。
二夫人要让人把她送回去,她攥着二夫人的衣袖不肯走,眼睛一直盯着谢桑宁的方向,嘴里也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
“搔……搔……归”
二夫人看着方氏,声嘶力竭地道:“大嫂,都这样了,你还不同意吗,你是要让她把我们都害死才甘心吗,就算不为了我们,你想想大哥,你看看你身边的澜儿呀!”
方氏紧紧抱着谢桑瑶,一副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的样子,仿佛因为女儿的离去已经心如死灰。
谢澜跪在母亲和妹妹身边,紧紧握着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青岩叹息了一声,劝道:“夫人,还请早做决断。”
谢桑宁就一直静静地站着,看着她们讨论要不要烧死自己,像是在看一场戏。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青岩道长似乎是青州人士?”
青岩没有应。
她又问:“青阳县石甫胡同?”
青岩心下一惊,谢桑宁是如何知道他的底细的?
谢桑宁又笑了笑,“您与赵姨娘相识多年,怎么见了面却不认识了呢?”
赵姨娘一惊,脱口问道:“大小姐在说什么,我可没有逼夫人烧死您,您不要因为愤恨就随意攀咬。”
青岩也说:“贫道听不懂小姐所言。”
陌书出其不意地闪身到青岩身边,探手就从他的胸口拿走了一块帕子。
谢桑宁笑吟吟地将那帕子展开,“那姨娘可否解释一下,您的帕子为何在道长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