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冲喜

  天还未亮,寿安堂的大丫鬟琥珀就敲响了云漪轩的院门。
  “大小姐,老太太好像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谢老夫人自从卧病在床后,一直让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方氏为人正直,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授人以柄。
  “前几日大夫进府请平安脉还说康健着,怎么竟会这么快就不行了?”
  琥珀解释道:“昨日三少爷来看老太太,无意间提起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事,老太太今日一早就不行了。”
  谢桑宁暗中看了陌书一眼,陌书心领神会,立时退了出去。
  谢桑宁到寿安堂的时候,大夫正在给老夫人把脉。
  她近前瞧了瞧,见老夫人脸色灰败,神志不清,连瞳光都有些涣散了,倒像真的不行了。
  谢景康紧跟着走了进来。
  大夫对两人重重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谢景康拉着大夫的袖子不撒手,“您再想想办法。”
  谢桑宁让紫苏把大夫领去外间,轻声安慰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三弟看开些。”
  谢景康趴在谢老夫人的床前,攥着老夫人的手哭得伤心。
  跟着他的老嬷嬷担忧不已,“三少爷快别哭了,您身子还未好,可经不住这么哭呀!”
  谢景康完全不理睬,依旧泪流不止,老嬷嬷咬咬牙道,“三少爷,老奴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谢景康终于抬起头,“嬷嬷有什么法子?”
  “冲喜。”
  方氏进屋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两字。
  她进来时经过外间,大致听大夫交代了情况,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丧葬事宜了,想着是否要给西北送个信,老夫人去世谢闫或者谢景辉总要回来一个的。
  方氏有些不悦,老夫人这个样子,着实没有什么必要折腾了,而且家中男丁谢景辉为长,长兄未成亲,弟弟先成家也不太像话。
  谢桑宁轻轻扬眉,淡笑道:“哦?嬷嬷的意思是让三弟娶妻为老夫人冲喜?”
  老嬷嬷面有难色,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了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急从权,想必大少爷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的。”
  谢桑宁又问谢景康,“三弟也是这般想的?”
  谢景康眼神坚定,“我不忍看祖母就这样离去,为了祖母我甘愿娶妻冲喜。”
  谢桑宁叹道:“可时间这么紧张,去哪里找个合适的新娘,总不能随便拉一个女子来,实在委屈了三弟。”
  老嬷嬷又说:“倒也有个现成的人选,之前老夫人就想为少爷定下沈家的姑娘,已经遣媒人过府了,沈家很是愿意,这不正合适嘛!”
  谢桑宁和方氏对视了一眼,原来目的在这呢。
  她心下冷笑,果然出身二房,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谢景康这么些年深居简出,原来心思也不简单。
  方氏:“既然老夫人之前已经安排过了,那就派人去沈家问问,若沈家同意,我就替你父母去下聘,好在你还在热孝,又是对老夫人的一片孝心,传出去也是佳话。”
  谢景康恭敬地向方氏道谢,深深埋着的脸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回到云漪轩,陌书已经等着谢桑宁了。
  “怎么样?”
  陌书回道:“奴婢去查了老夫人这几日的饮食并无问题,只是今日一早倾倒出去的香灰味道有些奇怪,奴婢带了一些回来,小姐您看。”
  谢桑宁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陌书解释道:“老夫人卧病在床,为了驱散屋子里的异味,丫鬟们都会点檀香,可是这檀香里似乎加了东西。”
  谢桑宁蹙眉,老太太屋里的一应用品皆是琥珀保管的,莫非琥珀搭上了谢景康才演了今日这一出?
  谢老夫人算计了一辈子,结果临近花甲之年,却被自己的侄孙女和亲孙儿轮流暗害利用,也不知躺在病床上的她心中是何滋味。
  她吩咐左良去盯着谢景康和琥珀,如果有异常的情况及时报给她知道。
  沈家那边果然同意将女儿嫁过来,方氏这几日都在忙着谢景康的婚事,谢桑宁抽空去了一次武定侯府。
  她先去见了林染,两个人聊起了白家粥棚死人的事。
  “白家这次是大祸临头了。”
  谢桑宁疑惑,“怎么说,此事真与白家有关?”
  林染:“白家今年从外商手里买了不少甲鱼,想着此物新鲜打算转卖给达官贵人,可自家伙计不会打理照顾,甲鱼死了不少,那伙计怕被主子责骂,就悄悄把死了的甲鱼掺到了给灾民的粥里,想着每日消耗地快,也不容易被发现。”
  谢桑宁从来不碰这些外来的东西,对此并不了解,“这东西有毒吗?”
  林染解释道:“新鲜的甲鱼单独吃自是大补,可那些灾民从家乡逃出来时,带的果腹干粮中有一样苋菜饼,还是一路节省着不舍得吃攒下的,可这苋菜与死了的甲鱼同食,就成催命符了。”
  谢桑宁了然,难怪之前一直查不到原因,原本没有毒的两种食物,任谁也不会怀疑到这上头去。
  突然想到什么,谢桑宁问:“这苋菜都在哪一带生长,怎么会这么巧?”
  “南方多一些吧,咱们这边倒是很少见。”林染道。
  原来如此!
  城外的难民谎称自己来自西北,却带着南方才有的菜饼,什么恰巧死了的甲鱼,也不过是引出此事的幌子。
  白家是被人算计了,不用猜都知道是慕南瑾的手笔。
  只是这一次为何慕南瑾这么急切地要置太子于死地,几乎是步步紧逼,半点都不给太子留喘息的机会。
  外头小丫鬟进来传话说膳厅已经备好了饭菜,请谢桑宁和林染一道过去。
  两人相携进了膳厅,外祖母,舅父和舅母都在,却不见表哥林霆。
  谢桑宁问道:“表哥呢,是有事外出了吗?”
  舅母勉强地笑了笑,“不用管他,我们先吃,他饿了自己会吃的。”
  谢桑宁没有再问,想来他定是还未从再也不能科考入仕的打击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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