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他是无辜的

  除魔第一人入魔了？
  苏申雪入魔了？
  那些鬼怪的话，宛如一颗惊雷在少年脑海中炸开。
  “不，不，她怎么会入魔呢？”
  她分明说过，要杀尽天下魔……
  她怎么会入魔呢？
  他不信！
  他不会信的！
  少年逃了。
  但，每当鬼市出现新来者时，他都会去打听人间的最新消息。
  打听那位‘除魔第一人’的消息，打听魔族的消息。
  但得到的信息却都是：
  “苏申雪入魔了！”
  “她成为了魔族头头，带领魔族侵占了村落！”
  “苏申雪大魔头，我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越来越多心怀仇恨，无法转世投胎的鬼住进了鬼市。
  它们中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支撑着它们继续留在鬼市的，就是那一口咽不下的气。
  “魔族，是无法升天的吧？”
  它们要亲耳听见大魔头受死的消息，更要亲眼看到她下地狱，受尽折磨。
  否则，它们死不瞑目！
  “你是不是也被魔族所害？”鬼市新来的那位居民看向身边的少年。
  听到这话，少年抬头看着对方。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扎着，一身布衣。
  一副农人打扮。
  少年的视线移开，看向更远的地方。
  巷子里，一道道衣衫褴褛的身影蜷缩着、互相依偎着。
  害怕，却又充满了仇恨与愤怒。
  这些……全都是那个人杀的吗？
  她真的入魔了？
  “小兄弟？”
  一身布衣的农人推了推少年，“你没事吧？”
  “什么？”少年怔怔的回过头来。
  “我说，你是不是也是被魔族所害？”
  “我……是。”
  少年喃喃道，“是的，我是被魔族所害。”
  不仅仅是他，他一家都被魔族所害。
  他被魔族带走，圈养……
  直到被人救出来。
  她说，她会为他报仇。
  她说，你放心的睡吧。我会杀尽魔族，让世人再不受魔族所害……
  他信了。他一直是信她的。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姐姐？”
  ……
  画面一转——
  少年正坐在巷子里休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大魔头的弟弟居然在鬼市！别放过他！”
  “大家快过来！”
  少年一惊，匆匆跑开。
  后面，一大群鬼怪追了上来，一个个面带恨意。
  自有人发现少年与苏申雪模样相似后，这样的追打就不断地在鬼市重现着。
  事情闹大，就连鬼差都来过好几次。
  “不管你们是恨着谁，但苏洛身上确实没有染上人命！”
  “不许再在鬼市内斗了！”
  “鬼差大人说的是。”一群鬼怪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他是无辜的。”
  可等鬼差一走，它们转头就把苏洛（少年）拉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这里，谁不是无辜的？
  谁不是被魔族杀害的？
  “我家孩子也是无辜的，我们一家都是无辜的，可为什么要被杀？”
  “就你是无辜的？就你无罪？”
  “你姐姐杀我们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无辜的？！”
  苏洛紧闭着眼，双手本能的护住头部。
  扑面而来的，除了拳打脚踢，还有无尽的恨意、愤怒。
  ……
  “快，他往那边跑了！”
  巷子里，有鬼怪追了上来。
  苏洛左右看了看，往右边跑去。
  刚跑出巷子口，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拉进了小黑屋里。
  “嘘——”
  少女一边让他不要说话，一边小心的通过门上的小孔看向外面。
  “这边，他刚刚在这边！”
  “分头追！”
  待外面的鬼都跑开后。
  少女转头看向少年，不解道：“你是傻子吗？”
  “它们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你和苏申雪长得相似，你直接否认不就可以了？”
  没错，这场无休止的追打最大的源头就在于，面前的少年没有否认。
  “你是不会说谎还是傻？”少女不止一次这样问他。
  但每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
  黑暗中，苏洛眼睑低垂。
  为什么不否认？
  为什么要否认？
  如果连唯一的亲人都要否认，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哎，算了。”少女撇撇嘴，懒得问了。
  忽然，面前的苏洛抬起头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他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欸？什么？”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就见少年起身，打开小黑屋的门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喊：“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他恨魔族。
  也恨变成魔族的她。
  但，她曾经是除魔第一人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她是他姐姐，是他唯一还在世的亲人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不管她是不是自愿变成魔，但犯错了，那就接受惩罚。
  群鬼的愤怒也好，未来会下地狱也好。
  他都可以和她一起分担！
  “我在这里！”
  他站在巷口处。
  不跑了，他不会再跑了。
  你们的愤怒、绝望、痛苦……
  如果非要有人来承受，那就让我先帮她担着。
  ……
  一次次的围攻、殴打，让苏洛的魂体好几次险些消散。
  但每一次挺过来后，魂体也会变得更加凝实。
  他在阴间等啊等，等啊等。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等来了最新消息：
  ——苏申雪成为魔尊之日，被天山宗江临一招灭之！
  她的魂体，由地府一等鬼差亲自去接引。
  据说是为了防止她逃脱。
  “大魔头要下地狱了！”
  “死得好！死得好！”
  鬼市里，那些受魔族所害的鬼怪们激动起来。
  “大魔头杀了这么多人，一定会被判入十八层地狱！”
  “我要亲眼看到她生不如死，踏火山、下油锅！”
  它们聚集在一起，跑去围观苏申雪的判决。
  这一天，终于让它们等到了！
  有些鬼怪甚至忍不住干嚎起来，哇哇大哭。
  它们的家人，它们的朋友，还有它们自己……
  终于能够瞑目了。
  “儿啊——你看看，那大魔头终于恶有恶报了呜呜呜呜……”
  “弟弟，我们终于可以去投胎了！”
  这个时期的鬼市，并没有那么和平、宁静。
  留在这里的，要么是心有挂念，要么是心有怨气，几乎都是无法去投胎的。
  苏洛暗自跟在它们后面，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十八层地狱，他会陪她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