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短暂的快乐
“砰，砰砰！”
蒸汽不断冲击着锅盖，些许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汤锅边缘流下，滴在锈迹斑斑的灶台上。苍白的手摁住旋钮顺时针扳动一周后，火焰瞬间熄灭。
绫波面无表情地掀开锅盖，灼热的蒸汽烫的她微微皱起眉头，她舀起一勺含有昆布和豆腐的褐色汤汁慢慢倒进碗里。在小心翼翼地将汤碗放在桌上后，绫波双手合十轻声说了句“我开动了”。
味增汤很烫，可能是因为自己对做饭还不熟练的缘故，味道尝起来有些咸。静置在碗里的味增很快聚集成云状沉到碗底，表面呈透明状的汤水映照出自己血红色的眼眸和没有表情的面庞。
“好喝。”
少女微微睁大眼睛，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面前的汤碗在朦胧中似乎变成了保温杯的杯盖，里面盛放着相同的味增汤，只是味道更加鲜美。杯中除了自己的脸庞还出现了一个黑发少年的身影，他的神情带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感。
他是谁？为什么会给自己汤喝？
绫波轻轻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自己现在该关心的事情。将淡淡的思绪压抑下去后，绫波站起身走向房门，留下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味增汤。
“唔.....”
绫人睁开眼睛，与其说他醒了过来，不如说他是被自己受伤的右腿疼醒的。迷糊了两秒后，他立刻支起身子望向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她。
明日香似乎还睡着，看得出来她睡的很不安稳，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时地将绫人的右脚往自己的腹部挪去，似乎是不想让绫人的脚滑到地上，反倒是明日香自己搁在茶几上的脚先落在了榻榻米上。
“明日香.....”绫人轻声呼唤道，他深深地看了明日香一眼，似乎要将少女的容貌印在心里。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自己绝对不能忘记她，绝对不能。
“你很吵欸。”浅睡中的明日香立刻睁开眼睛，她狠狠地瞪了绫人一眼。
“我....可以了。”绫人费劲地将右腿挪离明日香的膝盖，明日香下意识撒开了手，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这时樱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她调皮地朝绫人眨眨眼睛。
“两位，可以吃早餐了哦！”绫人戴上目镜，他望着樱的棕色眼眸露出了温和的笑脸，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他心里感叹道。
“作为报答，今天由我送大家去本部。”
绫人一跳一跳地来到门边，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滑稽。明日香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樱的好奇目光则在绫人和明日香之间来回切换。
打开门后，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eva六号机被血污覆盖的外表瞬间映入大家的眼帘，樱急忙捏住鼻子躲到明日香身后，就连明日香也皱起了眉头。
“你不会战斗结束后去海里洗一洗吗？”
“最后是用傀儡系统击破使徒的，它们可没那么聪明。”绫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那几个字！”明日香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一听到傀儡系统这几个字她就莫名火大，一些不好的回忆在这时涌进脑海。
绫人沉默了几秒后抬起了手，他的身体立刻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eva六号机启动。”
六号机的v字型眼罩立刻闪出红色的光芒，布满鲜血和碎肉的手掌平摊在明日香身前。
绫人皱了皱眉。好恶心，他的洁癖瞬间发作了。
眼看明日香和樱没有走上手掌的意思，绫人敲了敲目镜，他双手握住栏杆，以一个体操运动员的姿势跳下了楼。
“这家伙疯了吧！”明日香急忙跑到栏杆边，下一秒周身包裹在白光中的绫人已经漂浮在了六号机身前。
“过来吧。我已经把at立场的密度调整到最大了。观光游只有这一次机会哦。”绫人嘴角微微扬起，然而明日香却看出了他神情中的不轻松，这样维持at立场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那绫人哥哥我来了哦！”樱说着就爬上了栏杆。
“让我先来，樱。”明日香说着踏上栏杆向六号机跃去，红色的靓丽身姿在半空中滑过一个弧度后慢慢向下坠去。
失败了吗？
正当明日香在思索怎么减缓落地的冲击力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绫人温和的面庞出现在了视野里，从少年手中传来了十分温暖的感觉。
明日香立刻抽出手掌剜了绫人一眼。
“这是弥补初次见面时没能握手的遗憾哦。”绫人笑着缩回了手。
“很可惜，在此之前我已经和别人握过手了。”明日香高傲地别过了头。
“而且这个人你和我都认识。”她还不忘补上一句，绫人瞬间愣在当场。
“是碇真嗣吗？”
不知道为什么绫人感觉有些失落，可能是在遗憾自己没能成为第一个牵到明日香手的人吧。
“秘密！”
明日香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她这次有意要整一整绫人，其实她第一次牵手的对象是十号机核心中的小绫人。不过她也说得对，小绫人本就是绫人的一部分，他们俩当然应该认识。
“是吗？看来我应该把at立场密度调的再大一点，毕竟某些人好像太重了。”绫人握住樱递过来的手朝明日香戏谑地扬起嘴角，后者威胁地指了指绫人耷拉着的右腿。
“小樱啊，你是第一次和铃原哥哥以外的人牵手吗？”绫人露出一个腹黑的表情，他这是在找补刚才的输局。
“嗯！”小樱红着脸用力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想让右腿永久残废？”
“......看这架势她好像真的会做吧。”绫人瞥见明日香杀人的目光后咽了口口水。
“咯吱！”
402室的房门打开了，蓝发红瞳的少女穿着乳白色的战斗服走出门口，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明日香和绫人。明日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绫人则神情复杂地看着绫波下楼时的背影，虽然绫波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九号机，但毕竟是战友，绫人只能尽力将对绫波的态度维持在不温不火的层面。
“六号机，带我们去本部。”绫人轻声命令道。
......
明日香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发令所，一想到接下来能和绫人那个笨蛋并肩作战，她不禁微微扬起嘴角。然而当美里神情凝重地看向自己时，她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早安，明日香。”美里挤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美里？”明日香皱起眉头，她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
“使徒又复活了。”美里简短地回答道，然而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却相当大。
“怎么可能....？使徒不是被笨.....绫人消灭了吗？”明日香瞪大了眼睛，她不自然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似乎是想掩盖自己的口误。
“使徒的确是被绫人君击败了。我们有录音和图像可以作证。摩耶，把中央处理器的语音数据再播放一遍。”
“了解。”摩耶将一根红色的电源线插入脚边的数据孔中。
“任务目标：将使徒分尸，随后返回旧城区。”
发令所里瞬间响起绫人的冰冷声音，明日香下意识捂住腹部，难道真嗣启动傀儡模式时也是这样说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明日香的不适，美里轻轻地补充一句。
“初号机的傀儡模式是由碇司令切换的。”明日香不由得转头盯向坐在司令台后的男人，后者正在和冬月低声讨论着什么，明日香仇恨地望着碇源堂，就是他要借真嗣的手杀了自己。
“把图像放出来。”美里拍了拍明日香的肩膀。
“这是昨晚的照片。”日向按下一个键。一个血淋淋的海象头颅瞬间出现在大屏幕上，空洞的双眼黯淡无神。
“这是今天的图像。”
“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明日香摇了摇头。
“测距仪捕捉到目标在24小时内移动了超过五百米，撇开风向或者潮汐的因素，如此规模的移动距离实在是很可疑。”
明日香立刻咽下一口口水，她机械地转头看向大屏幕上了无生气的海象脑袋，这个头颅自己在一天里面跑了那么远？这个使徒究竟是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
不，这应该是怨念吧。
“具体事项要询问绫人君，可惜他现在在进行手术。”
“他伤势怎么样？”明日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右脚踝完全粉碎，估计一时半会是无法投入战斗了。所幸使徒恢复也需要时间。”美里叹了一口气。
“粉碎....？”明日香轻声重复道，正当她在想象绫人所经历的折磨时，美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之中。
“明日香....”美里生硬地说道，她不敢和明日香的目光进行接触。
“有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们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