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心意
“十号机居然觉醒了，真是难以想象。”
美里交叠着双腿坐在扶手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徐徐热气湿润了她的嘴唇。
“幸好没有发生像初号机那样的近第三次冲击，凭借本部现在的残破战力，稍有不慎人类就会灭亡啊。”律子一边专注地敲击着键盘，一边说出类似于感慨的话语。
“有时候作为大人我觉得很惭愧啊。”美里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是因为负罪感吗？”律子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嗯。为了大人的利益把小孩牵扯进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光彩的事情呢。”
律子摘下眼镜将美里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直到美里不满地皱起眉头后才停止。
“你去看过他们了吗？”
美里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明日香应该恨我恨得要命吧。话说绫人君怎么样了？”
“根据十号机插入栓内的监测数据，那孩子的同步率曾经到达过400%以上的数值，没有被核心吸收已经是万幸。十号机也非常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总之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是吗？”美里瞥了律子一眼不再说话。
咖啡表面的褐色泡沫很快被吹散。
......
“唔.....”
睁开眼皮，强烈的日光灯照得右眼一阵刺痛，伸手抹去溢出眼眶的泪水，明日香逐渐恢复了意识。
用手紧紧按住传来剧痛的脑袋，明日香勉强支起身体，从肌肤传来的湿润感让她皱起眉头。
是谁把lcl洒在自己身上的？
哦对，这是极限浓度的lcl，已经不再能被转化成电离状态了。
飘进鼻腔的浓烈腥味让明日香下定决心要先洗个澡，她捋了捋淡金色的长发。
说起来那个笨蛋曾经还摸过自己的头发，真是太失礼了。
“笨蛋...”明日香喃喃念道，她立刻瞪大了眼睛。
那个笨蛋现在在哪里？
她急速瞥了一眼右腕上的电子表，上面显示出5：27am的字样。
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
四周看上去空荡荡的，似乎是才整理出的临时病房，窗帘后还堆积着不少纸箱。
真是的，日本人难道不能坦诚一点吗？想到这里明日香改变了洗澡的主意，她按下病床扶手上的红键。
没有反应。
明日香不解气地又摁了好几下。
“请稍等下！”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有着棕色头发的少女推门而入。
在看到明日香的时候她脸上掠过一丝惊慌的神色，樱急忙整了整些许凌乱的护士制服，看得出她很是疲惫。
“抱歉让您久等了，式波上尉。”樱微微鞠躬，语气有些许生硬。
明日香愣住了，居然以姓氏称呼自己，还用上了敬语。
她很快昂起头进入了角色，毕竟被如此称呼还是能稍稍满足一下少女的虚荣心的。
“你手里是什么？”明日香的视线很快就锁定在了樱手上的圆形容器。
“这，这是给哥哥做的玉米汤！”樱急忙将保温桶抱到身后。
“你撒谎。”明日香语气骤然变冷，从樱身上散发出的慌乱气息很好地佐证了她的判断。
“这是你给那个笨蛋做的吧。”明日香翻身下床，她冷漠地走过樱身旁。
“带路。”
樱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抱桶低头走在前面，明日香抱着双手跟在樱身后。
虽然和绫人根本没有多少亲密接触，在得知樱为绫人煲汤后明日香心中还是充斥着一股无名之火，踩在地面上的脚步更是重了几分。
【第一脑神经】这几个大字很快映入眼帘，然而樱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径直左拐进入了电梯区域，明日香狐疑地跟了上去。
电梯中，气氛压抑得可怕，电梯门上方的数字标尺一点一点向左滑动，第一个字母很快就切换到了【l】。
明日香双手抱胸倚靠在墙上，樱站在门前，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
“他在哪里？”
“绫人哥哥.....在中央教条区休养。”樱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称呼变得可真快啊，明日香冷哼一声。
“那个....明日香姐姐，这锅玉米汤还是你来送给绫人哥哥吧。”
“.....我？”明日香惊讶地挑起一根眉毛。
“嗯！我想绫人哥哥一定很期待见你。”樱对着明日香回眸一笑，虽然笑容有些许苦涩，她将手伸进上衣兜里摸索一番后掏出了id卡。
“这是通行证。”
明日香摇了摇头将樱递过来的id卡推了回去。
“没准他不想见我。”
自己没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帮助到绫人，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明日香本能般地后退一步，她下决心在樱出去后自己回到上层，虽然心可能会有些痛。
“不对哦。”樱似乎看出了明日香的心思，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能看出来绫人哥哥是很在意明日香姐姐的，不信的话我们来打个赌。”
看着浑身充满干劲的少女，明日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l-eee层的核心——中央教条区，深红色的巨型闸门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明日香深吸一口气将id卡插进卡槽。
“滴——滴——”
深红色的dna螺旋状物体从门上缓缓剥离，稍顷闸门完全消失，中央教条区暴露在明日香面前。
“这就是....第二使徒吗？”
明日香呆呆地注视着钉在十字架上的白色人体，突然左眼传来一阵刺痛，明日香紧紧捂住眼罩咬牙将体内的异动压制下去。
都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出差错。
一张看上去十分简陋的单人床顿时映入眼帘，单薄的被子下是有些发抖的身躯，银白色的战斗服和衬衫一股脑地摊在床上，纵使如此绫人依旧觉得有些寒冷。
这究竟是身体上的寒冷，还是从内心传来的寒意呢？
之前被【零】剥夺的四感只恢复了一小半，只有听觉尚还完好无损。
在迪拉克之海内，绫人将同步率提升至极限促使十号机觉醒，具体过程他已经忘记了，他唯一想着的就是履行和明日香的约定。
代价是四肢灼伤外加左眼暂时失明。
真是搞不懂自己的感情呢，绫人不禁笑出了声。
“绫人哥哥！”
耳边传来樱的呼唤，绫人急忙支起身体，裸露的胸口正中有一道十字形伤疤，除此之外绫人的体格都保持在十分匀称的水准，腹部依稀可见腹肌的轮廓。
“是樱啊。我的衬衫在哪里.....，明明记得放在被子上的啊。”
视野一片灰色，绫人用手摸索着床沿四周，除了战斗服外一无所获。
“果然是找不到了吗？”绫人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耳边有些痒，绫人本能般地伸手抓了下，轻薄的质感传入手掌中。
“谢谢你，小樱。”绫人笑着拿过自己的衬衫，然而衬衫的另一头却被紧紧攥住。
明日香拉着衬衫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手臂上满是暗红色的水泡，猩红色瞳孔几乎失去了神采，仿佛就像是染上一层雾气般灰暗。
心疼混合着愧疚的情感涌上明日香的心头，她慢慢放开了攥着衬衫的手。
樱将保温桶搁在地上，她细心地替绫人压住被角。
“我自己来就行了，对了小樱，你有看见明日香姐姐吗？”
明日香刚想上前却被樱伸手拦下，樱的坚定眼神让明日香只能作罢。
“明日香姐姐为救你受了很重的伤。”樱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她的确流下了眼泪，不过不确定具体是因何而哭。
“你说什么？！快，快带我去！”
绫人立刻掀起被子跳下床，然而脚上伤口在触碰到地面后疼得他一个趔趄，眼看绫人就要栽倒在地。
脸颊上突然传来十分温暖的轻柔触感，自己的脖子似乎被环住了，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摩挲着自己的头发，感觉怪舒服的。
“唔....樱，你别闹了，我要去看明日香。”
脚步声逐渐远去，樱已经离开了。
“你是.....？”
绫人费劲地仰起头，灰色的视野里多出一抹红色。
“笨蛋......是我啦。”明日香轻抚绫人的脖颈，湛蓝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迟疑片刻后，绫人伸手环上明日香的腰。
“伤口，还疼吗？”绫人含糊不清地问道。
“好多了。”
“你能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日香抬头看向第二使徒胸口插着的两截朗基努斯长枪，暗红的枪身泛出银色光泽。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抱着绫人身体的手稍微用力了些。
“对不起.....”
“约定好了哦，在补完之前谁都不可以死。”明日香抽开手，她轻轻把绫人按回到床上。
“我...答应你。”绫人朝着明日香的方向努力笑了一下。
“睡吧...今天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次。”明日香侧身坐在了床沿上，她学着樱的模样替绫人压好被角。
绫人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在门外的樱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