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告白 （4．5k二合一大章）

  绫人轻抚明日香的脸颊，指尖传来些许湿润的触感，那是尚未干去的泪痕。
  “明日香....”
  绫人再次呼唤道，明日香双眼依旧没有焦点，甚至连眨都没有眨过一下，眼眶周围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我来晚了，对不起....”
  绫人将明日香拥入怀中，他轻轻拍打着明日香的后背，就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般。
  一滴眼泪落在绫人肩膀上。
  “我现在就来救你。”
  绫人温柔地将明日香身体平放在地上，后者怔怔地看着天空，脸上没有任何生气。
  环顾四周，在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后绫人一怔。
  他捂住受创的腹部平举右手，第九使徒瞬间飞到绫人手里。
  “你们对明日香做了什么？”绫人掐着女孩脖子平静地问道。
  第九使徒吓得脸色惨白，从绫人身上她感受到了比【零】还要恐怖的威压，她恨不得现在两眼一闭赶紧死掉。
  “变哑巴了？”
  绫人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第九使徒颈椎发出几声脆响。
  “我....说！”
  “咔嚓！”
  绫人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第九使徒的颈椎，他将使徒软绵绵的身体扔在一边。
  “我给过你机会了。”绫人冷漠地甩去手上的血渍。
  “你们摧毁了明日香的深层意识是吗？”
  绫人右手握拳重新凝聚出一道白光。
  “嗯！嗯！”
  第九使徒趴在地上点头如捣蒜，她的脖子歪在一边，身下洒满鲜血。
  “带我去。”
  第九使徒呜咽一声慢慢爬向地上的大洞，绫人用脚挑起使徒把她踹下洞去，他随后对着地面上自己的“尸体”挥出一面at立场，尸体瞬间化作黑烟散去。
  “果然是障眼法吗？”
  绫人纵身跳入洞中。
  洞很深，就像是放映机一般，明日香的所有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展现在绫人面前，庞大的意识洪流让绫人头部一阵刺痛，他咬牙忍下来自精神层面的反噬。
  很快绫人双脚便踏在坚实的水泥地上，他神情痛苦地吐出一口鲜血，擦擦嘴角后绫人抬起头环顾四周。
  滴答，滴答。
  绫人伸出手掌，下雨了。
  “这里是她的深层意识。”第九使徒在黑暗中幽幽说道。
  “我....很好奇你会如何让她恢复神智。”
  “我会补完她的记忆。”绫人说着朝远处立在雨中的小女孩走去。
  “可是你快死了啊。”第九使徒发出一声叹息。
  小明日香倔强地站在雨中，她任由雨水模糊自己的视线，周身传来的凉意让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洋娃娃。
  “从今天开始绝对不能再哭泣一次，明日香。”
  小明日香握紧拳头和自己许下约定。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清朗的嗓音传入耳中，小明日香急忙挺起胸膛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
  怎么看都很可爱啊。
  绫人对着小明日香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后者戒备地盯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绫人在距离明日香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式波·明日香·兰格雷。”小明日香整了整被雨打湿的连衣裙，雨水模糊了面前少年的身影，小明日香只能依稀看见那一袭夺目的白色制服。
  “我叫绫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是孤儿怎么了？”小明日香有些暴躁地吼道，就在刚才还有人说她精神受刺激。
  绫人走近几步蹲下身子，他让自己的视野和小明日香处在同一高度。
  虽然这么做会牵拉到腹部的伤口。
  “我是来帮助式波的。”绫人认真地回道，他随即对着小明日香灿烂一笑。
  “我也和式波一样，没有爸爸妈妈。”
  小明日香瞬间瞪大了眼睛，经受了那么多讽刺和白眼，眼前这个人居然说要帮助自己。
  直觉告诉小明日香眼前的不是坏人，但她还是下意识拉开了和绫人的距离。
  “我凭什么相信你？”
  绫人摸遍全身，这才想起自己的防卫官勋章被留在了家里。
  小明日香简直比长大版的她还难缠。
  无奈之下绫人只好把自己制服胸口处的布料拽到小明日香面前，雨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冲刷掉了衣服上的血渍。
  真是奇怪的雨。
  “nerv防....卫....官？”
  小明日香眯着眼睛吃力地拼出几个日语字节，看起来这时候她的日语还不是很熟练。
  “你要怎么帮我，绫人....君？”小明日香语气软化了一些，她似乎不想在绫人面前表现得太没礼貌。
  “跟我走。”绫人说着朝前方的建筑物迈开步伐。
  犹豫一会后小明日香还是跟上了绫人。
  “我都已经说过了，小孩子就不要.....”满脸横肉的军官看到小明日香就气不打一处来。
  四岁的小孩子想开eva，真是荒唐可笑。
  “给我闭嘴！”
  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哟呵！让我看看是谁？”军官被气乐了。
  居然还有人为这个小屁孩说话？
  “防...防卫官大人！”
  在看到绫人阴鸷的眼神和他胸前的防卫官标识后，军官立刻“啪嗒”一声立正敬礼。
  小明日香惊讶地转身看向绫人，后者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绫人君，不像是坏人。这是小明日香的第一反应。
  “现在把我说的话记录在案。”绫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是！长官。”
  军官急忙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崭新的档案袋，他抽出胸前的钢笔蘸上些许墨水。
  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现在特别准许式波·明日香·兰格雷成为e计划的试验驾驶员。授权人：绫人。职阶：nerv特等防卫官。”
  绫人快步上前签下自己的名字，小明日香两眼放光地接过递来的档案袋，她立刻对着绫人深鞠一躬。
  绫人笑着摆了摆手。
  如果是明日香本人的话肯定会别扭一番吧。
  “请跟我来，式波小姐。”军官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分别的时候到了。
  绫人弯腰揉了揉小明日香的脑袋，小明日香顺从地闭上眼睛。绫人解开女孩头上别着的樱桃发卡，将湿漉漉的长发理顺后绫人把发卡端端正正地别在小明日香头上。
  “答应我一件事，虽然你和自己约定过不能哭，但我特别准许你可以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泣。你能做到吗？”
  绫人伸出小拇指，小明日香迟疑片刻后勾上了绫人的手指。
  “绫人，你会等我成为最优秀的驾驶员吗？”小明日香仰起头认真地问道。
  绫人勉强笑了笑。
  “我一直都在，明日香。”
  小明日香揉揉眼睛深深地看了绫人一眼后走出办公室。
  “真好啊。”
  绫人靠着办公桌缓缓滑坐在地上，很快身下就渗出一圈血印。
  快走吧，明日香。
  突然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绫人挣扎着站起身，然而小明日香却看到了一切。
  “绫人，你怎么受伤了？”
  小明日香飞奔到绫人面前，她使劲掰开绫人捂着腹部的手，看到眼前景象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绫人躯干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手边没有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小明日香毫不犹豫地取下洋娃娃身上的布料塞进绫人伤口中。
  “快去吧，我没事。”
  绫人用力推了小明日香一把。
  世界重归于黑暗。
  “你篡改了她的记忆吗？”黑暗中传来第九使徒的声音。
  绫人吃力地喘息着。
  “我只是把明日香内心的愿望具象化了而已，她渴望有人能站出来保护她。”
  “所以这就是第三使徒的能力？”
  绫人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伸出带血的手指比出“十”和“三”两个数字。
  “十...三？莫非你已经堕落成了第十三使徒？”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呼。
  绫人点了点头。
  “你这是何苦呢？”
  “一路过来到现在我总共杀死了五只使徒....”绫人剧烈咳嗽起来。
  “我还要再杀掉【兽】，【零】还有你。身为使徒，我已经背叛了白之月。身为人类，我已经失去了肉体。【零】之前说过，我是司职自由的使徒，她或许可以决定我是生或是死，但我可以决定自己是哭还是笑。”
  绫人喘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我想对着你笑啊，明日香....”绫人温柔地呢喃道。
  第九使徒叹息一声，似乎是认命了。
  “带我去下一个地方吧。”绫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很快，绫人就来到一处站台上。
  看到真嗣喂绫波饭团的画面后，绫人厌恶地皱起眉头。
  “这是你的杰作？”
  绫人伸手朝虚空中抓去，不一会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便被绫人拎在手里。
  “是....是我干的。”
  “真是恶心。”
  “我把明日香喂你饭团时的记忆投射到了这里。”
  绫人往前助跑两步把第九使徒当棒球一样朝真嗣扔了过去。
  “有多远滚多远。”
  “咵嚓！”
  幻境瞬间破碎。
  “下一个。”
  绫人瞥向路灯下穿着白色西装的自己。
  看来明日香对自己穿西装的印象很深刻。
  自己对明日香的感情依旧有些许不确定，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绫人右手握拳，正准备发动at立场时他突然踉跄两步吐出一大口淤血。
  身体快不行了。
  “但是，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绫人暴喝出声，苍白的皮肤泛起红光，紧接着从体表冒出了白烟。
  白色光幕艰难地积聚在右拳上，绫人一拳砸在空气上，裂缝沿着拳头不断向外扩散。
  幻境被硬生生震碎！
  “没有了。”黑暗中传来哀怨的声音。
  “带我去明日香在十号机内的记忆。”绫人突兀地命令道。
  直觉告诉绫人那里有他渴望知道的东西。
  眨眼间绫人就来到了一处儿童乐园。
  “这是....十号机核心？”绫人不禁瞪大眼睛。
  “我等你很久了。”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绫人立刻想到了之前的缩小版自己。
  “伤的真重啊。”小绫人叹息一声。
  “你有我要的东西。”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对。”小绫人爽快地点了点头。
  “给我。”绫人简短地命令道，迟疑片刻后小绫人走到绫人面前，他踮起脚尖伸手戳了戳绫人胸口。
  “唔....好痛。”绫人不禁呻吟出声。
  小绫人悲悯地注视着绫人腹部的血洞。
  “你被封印在十号机里的东西我已经还给你了，要加油哦。”小绫人笑着挥了挥手便消失了。
  回过神来的绫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最上层，明日香背对自己盘腿坐在地上。
  看来明日香的深层意识已经被自己修复完毕。
  看到明日香的那一刻，绫人终于明白自己缺失了什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超级大笨蛋。
  绫人轻手轻脚地跪坐到明日香身后，正在犹豫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明日香却率先开口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有没有删除过我的记忆？”
  绫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噗叽！”
  明日香回身一拳打向绫人腹部！
  拳头顺着血洞透出体外，之前小明日香用来堵住绫人伤口的布料散落一地。
  “你——！”明日香惊呼出声。
  绫人轻轻将头靠在明日香肩膀上，明日香身体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你恨我。”绫人声音很轻，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明日香的手拉出体外，然后放在自己胸口上。
  “还不解气的话，这里是我的核心，你只要用和刚才差不多的力气就可以打碎它。”绫人说着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日香揪住绫人的胸口，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滚落。
  “因为他想保护你啊。”
  第九使徒一瘸一拐地从洞里爬出，说来也怪，她一离开洞口，地面就恢复成了原状。
  使徒叹息一声，她动了动手指。
  【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不希望她记起我和你的谈话。】
  【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不死鸟，哪怕遍体鳞伤，濒临死亡。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又会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去直面未知的残酷命运。没有任何依靠的她活得比谁都累，却也活得比谁都潇洒。】
  绫人的声音回荡在明日香耳边。
  这就是....绫人眼中的自己吗？
  “删去你的记忆，他比谁都痛苦，你还想杀死他....”戏谑的声音被强行中断，绫人挥了挥手把第九使徒拍飞出去。
  “看来是杀不了你了....。”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明日香绝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泣不成声。
  “来。”
  绫人温柔地捧起明日香满是泪水的脸庞，他对着明日香樱桃般鲜艳的双唇微微一笑。
  “唔......”
  明日香一个激灵，她先是身体紧绷，到后来她好像认命一般将自己的身体靠在绫人身上，脸颊早已羞得一片通红。
  绫人吻的很小心，生怕弄疼明日香。然而明日香却反被动为主动地摆出一副攻城略地的做派。
  许久，唇分。
  绫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明日香感觉有什么咸咸的液体从嘴角流下，以为是口水的她害羞地用手指抹掉，定睛一看她瞳孔骤然缩小。
  是血。
  “绫人.....你.....”
  明日香紧紧抱住绫人快要倒下去的身体。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绫人轻抚明日香的后背。
  “记得我走之前说过的话吗？”
  明日香呜咽着用力点了点头。
  “明日香.....”
  “我在。”明日香让绫人靠在自己怀里，湛蓝色眼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
  “绫人.....呜.....”
  晶莹的泪水滴在绫人脸上，尝起来涩涩的。
  “我也....无法自拔地喜欢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