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将此刻的光辉 （5．7k大章）
躺在驾驶座内的金发少女悠悠睁开眼睛，她轻抚覆盖着左眼的眼罩，过了两秒后她立刻支起身体重启二号机。
显示屏在划过一阵彩虹色条纹后展现出外部景象，自己原本插在【兽】身上的双手已经重新获得自由，透过一个空洞少女依稀可见正在张嘴咆哮的【兽】。
叹月之兽的双臂已经被齐齐斩下，黑色翼状眼血肉模糊，拉近视野甚至还能看见掉出眼眶外的绿色眼珠。
看来是丧失行动能力了。
空洞突然动了一下遮住明日香的视野。
空洞？
明日香吃惊地用手捂住嘴，她都想起来了。
银发少女的那一拳本应杀死自己，是绫人用身体为自己挡下了攻击。
明日香手忙脚乱地给绫人发去通讯申请，等了差不多十秒才接通。
“抱歉，插入栓被打坏了，稍微费了点时间。”绫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口中，只不过面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他努力对着明日香笑了一下。
明日香怔怔地触摸着屏幕，似乎是在感受并不存在的绫人体温。
“现在去解决掉【兽】吗？”
明日香默默操纵二号机捡起双刃剑，指尖轻轻一敲，双刃剑便被转换成了灰色的朗基努斯枪。
绫人摇了摇头。
“这把枪的确可以弑神，但【兽】没有核心，它就像是一只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只能封印它。”
明日香握着朗枪挡在十号机身前，她甩了甩淡金色长发朝绫人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你说，我做。”
绫人犹豫一番后开口道。
“我会开启guf门扉，你只需要把【兽】送入门扉就可以。”
“guf....门扉？”明日香隐约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还记得我带你去看初号机的那一天吗？”绫人轻声笑道，似乎想到了很有趣的回忆。
也就是在那一天，明日香才允许自己称呼她为【明日香】。
回想起那幕血色夜空，明日香神色陡变。
“你...要发动冲击？”
绫人伸出右手食指摇了两下。
“我可以暂时神化维持灵魂之扉，等【兽】进去后你用枪戳我一下就可以了，记得别戳核心哦。”绫人看上去十分轻松，明日香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可是....”
“没有可是....”绫人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他捂住胸口喘了一口气。
“这是唯一可行且安全的方法。据我所知，朗基努斯枪共有三把，一把在中央教条区，另一把在你手上，【兽】的那把已经丢失。所以不必担心我。”
绫人说着平举右手握成拳头，通体银色的永恒之枪出现在十号机手中。
“明日香，做得到吗？”平静如水的棕黄色眼眸望向明日香。
明日香低下了头，稍顷她轻声问道。
“刚才...那些场景是真的还是只是我脑海中的幻想？”她有些脸红地抬起头迎上绫人的视线。
“当然是发生在你脑海中的事情。”绫人不禁笑出了声，他随即严肃了一下面容。
“但这就代表它们不是真的了吗？”
绫人说着打开公共通讯频道，发令所内的摩耶急忙为他接通信号。
在看见绫人的一身伤口后，美里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就连平时神情冷冽的律子也不禁为之动容。
碇源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诸位，我有个重要信息要公布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远在海洋研究所的加持也紧紧攥住手中的听筒。
“明日香，是我的女朋友。”
发令所一片寂静，绫人很快就切断了通讯。
加持把听筒往天花板一抛，他瘫坐在躺椅内慢悠悠地点起一根香烟。
“年轻真好啊，呋~”紧接着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开怀大笑起来。
“伟哉防卫官大人！”
相田高兴地把拐杖扔出窗外，洞木擦去因喜悦而流出的泪水，她偷偷瞥向铃原，后者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一边的樱十指紧扣不断祈祷着。
千万要让绫人哥哥平安归来。
明日香紧紧捂住早已滚烫的脸颊缩在驾驶座内，光洁的长腿并拢着紧贴臀部。
太羞耻了啦，笨蛋绫人。
十号机转过身拍了拍二号机的脑袋，六只绿色眼珠稍微眯了眯，看上去十号机似乎也很高兴。
“答应我一件事，明日香。”
明日香抬起头，望向绫人的湛蓝眼眸里满是爱意。
“不论待会发生什么都不准哭。”
绫人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他松开右拳，躺在掌中的永恒之枪微微发颤，似乎是在请战。
绫人吐出两个字。
“开门。”
永恒之枪化作流星朝天空急速窜去，原本晴朗的蓝天瞬间变得一团漆黑。
十号机背后的双翼突然急剧膨胀，eva周身覆盖上了极为耀眼的白光。
“十号机同步率已经突破800%！！！”
摩耶失声喊道。
洁白的光之翼和黑洞一接触便辐射出层层叠叠的红色星环。
从地球上空进行观察的话，整个本州岛都已经处于门扉的笼罩之下。
在一片浅蓝色的梦幻空间内，绫人温柔地抚摸着插入栓的每一个角落。
“辛苦你了，十号机。”
明日香眼睁睁看着绫人和十号机慢慢朝空中升去，胸口的血红色核心在洁白身躯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脆弱。
“我马上就来，绫人。”
明日香握紧拳头催动体内的使徒能量，很快她的后背便被血汗浸透，二号机背后的拘束器瞬间被炸成碎片，两根白色骨架刺破皮肤向外展开。
紧接着一片片血色羽毛从骨架表面冒出，很快就构成了两扇血之翼。
明日香轻轻喘了口气，二号机握住朗基努斯枪扇动翅膀直扑【兽】的核心。
数面红色at立场瞬间拦住明日香的去路。
“给我乖乖倒下啊！”
二号机毫不犹豫地递出一枪，裹挟着破空之声的朗枪刺透层层at立场后钉在【兽】的胸口上。
明日香用力扑打翅膀挑起【兽】的身体，【兽】扭动身躯不断挣扎着。
看来绫人说得对，就连朗基努斯枪也杀不死这头猛兽。
“这是...第四次冲击吗？”
美里怔怔地看着风暴中心的白色人影，就在短短几分钟内十号机的身形膨胀了约一倍，头顶的光环变得越发巨大，翅膀也渐渐进化出了第三和第四对副翼，猩红色的翼状眼阴冷地窥伺着世间的每一个人。
“美里....”通讯频道里传出明日香的喘息声。
“这是唯一能消灭【兽】的办法，绫人他...他在用自己的命保护我们啊！”
美里只是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
“要回来。”她紧紧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坠饰。
“十号机驾驶员生命微弱！”日向大吼道，墨绿色电脑屏幕上的心电曲线正趋于平缓。
律子快步走到日向身边。
“准备心脏按摩！”
“咚！”
绫人身体向上弹了一下，他微微睁开眼睛。
已经过去多久了？
“脉冲确认！”美里松了一口气。
“这是.....？”摩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magi给出的分析模式。
“发现第十三使徒的信号！”
“怎么可能？本不应该存在的第十三使徒.....”
律子两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分析图谱，上面确实显示出了【第十三天使】的字样。
“再坚持一下哦绫人。”明日香强忍下背部传来的剧烈痛楚将枪尖上的【兽】慢慢往黑洞中送去，【兽】的双手正在不断再生。
十号机翼状眼微微一闪，似乎是听到了明日香的话语。
“真乖。”
......
地球轨道上，九号机握住漂浮在深空中的朗基努斯枪，绫波从驾驶座后方拉过瞄准镜戴上，很快绿色方框内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
绫波深吸一口气将倍数调至最大，十字准星在小小的红色球状物四周不断游走着，九号机微微侧身，左手指向日本岛上空的guf门扉，握着朗枪的右手上扬至极限。
“锁定！锁定！锁定！”
耳边传来急促的报警声，绫波咬着牙将右手操纵杆猛地推动到最底端，右臂肌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九号机十只眼睛红芒大盛，数面at立场出现在朗基努斯枪的尾部，九号机扭动腰肢将朗枪贴紧耳部，虬结的肌肉突然暴涨，九号机朝地球奋力甩出手中长枪！
原本还被白色云层所覆盖的天空瞬间被绞的粉碎，裹挟着黑红色闪电的朗基努斯枪急速朝第三新东京市袭去。
“大气层外有不明物体正以无法测量的速度朝本部逼近！”
美里还没听完整句话就对着话筒尖叫道。
“快躲开！！！！”
黑红色闪电不费吹灰之力就突进了guf门扉，在斩断四面白色羽翼后朗枪威力不减地将白色人影撕得粉碎，没有神力支撑的灵魂之扉剧烈震荡起来。
明日香被震得硬生生失去听觉，她下意识看向十号机的方向，湛蓝色眼眸瞬间缩小成了一个点。
朗基努斯长枪精准地刺透十号机背部再从核心穿出。
“绫人！！！！”
明日香撕心裂肺地喊道，但她此时根本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半点声音。
二号机放开手中的【兽】扇动翅膀接住了不断下坠的十号机。
明日香手忙脚乱地捂住十号机的核心，一小块碎片从核心顶部落下，枪尖还沾着尚未干透的血迹。
暗红色核心就像被胶水勉强糊住的破碎瓶子般，稍微一用力就会化作碎片。
从指尖传来极为冰冷的触感，十号机翼状眼早已熄灭。
明日香拼命地捶打着显示屏向绫人发去通讯邀请，结果都因为超出时长而终止。
“guf门扉还有两分钟就会关闭。”日向打破了发令所内压抑到极致的氛围。
摩耶捂着脸小声地抽泣着，美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面色惨白地不断重复道。
“求求你...绫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明日香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被牙齿咬穿的下唇很快渗出了鲜血。
“我们才刚刚成为恋人啊....”
“哔——哔——”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通讯邀请，上面赫然标注着【mark.10】。
颤抖着用手指点开后，绫人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他辛苦地转过头看向明日香，棕黄色眼眸几乎没有了生气。
明日香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绫人，哪怕眼睛因此感到酸痛明日香也绝不会眨一下，她太怕下一秒绫人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绫人辛苦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喉咙，头轻微地摇了摇。
朗基努斯长枪的冲击波早已摧毁了他的声带和内脏。
他伸出食指蘸了蘸胸前的血渍，在屏幕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字。
【明日香】。
明日香拼命点了点头。
“我在，我一直在啊....绫人。”
绫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接着蘸了些鲜血在屏幕上努力写道。
【我爱你】。
明日香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屏幕上，似乎想最后感受下绫人的体温。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兽】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再生完毕的双手抓住朗基努斯枪奋力一扯。
朗枪居然被一扯两段！
明日香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她只想和绫人多呆一会。
棕黄色眼眸对着明日香调皮地眨了眨，接着通讯中断。
十号机背后的机械盖突然炸开，插入栓从盖中瞬间弹出。
白影掠过明日香眼前，明日香依稀看见身穿白衫黑裤的少年微笑着朝自己挥了挥手。
两片羽翼向外展开，紧接着是四片...
被六片羽翼层层包裹的身体绽放出夺目的光芒，明日香机械地转头朝光源看去。
棕黄色眼眸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明日香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天使？
眼前的天使似乎并没有手或者脚，六片翅膀分成三对包裹着身体，每片翅膀上都带有数只眼睛，此时这些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都紧紧闭合，似乎是在沉睡，只有中心的一对棕黄色眼睛睁着。
天使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长相，朗基努斯枪端端正正地钉在核心上，鲜血不断染红周遭的洁白羽翼。
“你是绫人，对不对？”明日香怔怔地看着那双棕黄色眼眸。
天使点点头，他伸出一只翅膀指了指十号机，又指了指明日香。
“我会替你保护好十号机的。”明日香温柔地呢喃道，光是看着绫人她心中就涌起了无限暖意。
“通知第二炮台和自卫队，马上对第十三使徒发起攻击。”碇源堂冷声命令道。
日向和青叶对视一眼后摘下耳机站起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不是使徒，是绫人。
看见自己命令已经不管用的碇源堂拉开抽屉抓起听筒。
“我是碇源堂，发起进.....”
“砰！”
一颗子弹击碎电话擦着碇源堂手腕飞过。
“你敢！！！”
美里将手枪对准司令台上的碇源堂，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险恶用心。
在绫人受伤的时候命令他强行出战，在初号机封印作业时干扰绫人，操纵九号机射出致命一枪，现在他还想再把濒死的绫人赶尽杀绝。
“绫人为了我们，为人类付出了一切，为什么你要这么残酷地对待他？”美里大声质问道，握着枪把的手不断颤抖着。
“使徒是必须要被消灭的。”碇源堂漫不经心地站起身，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他也快死了，就由你们去吧。”说着他准备离开。
美里眼疾手快地按下桌边的红色按钮，发令所的所有出口被瞬间封住。
“日向，如果绫人有什么差错就让这里自爆！”美里恨恨地笑了。
日向没有接话，只是在键盘上默默输入几个字符。
“人工智能melchior提议自爆。”
冰冷的女声回响在发令所内。
“否决！否决！”
大屏幕瞬间被三个蓝色实心框所代替，标有【melchior】字样的magi智能电脑已经变成了红色。
“melchior通过。”
碇源堂转过身，终日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露出了扭曲的神情。
“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大不了就是一死。”美里平静地回道。
......
“长官，我们真的要向天使发动攻击吗？”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士兵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杀死它，它就会杀死我们。只要对人类有威胁，即使是神我们也要杀给它看。”
一个中年男子挥下了手。
“开火。”
由无数炮火构成的光幕朝天使席卷而来，第十三使徒，亦或是绫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带着无尽悲悯。
“叮——”
一面橙色at立场将炮火拦在外部，二号机背对绫人将攻击全部挡下。
“笨蛋绫人....”
“我现在回不了头，所以....”
“所以...去完成你的夙愿吧。”
“至少，要像个人类啊。”
身后传来响亮的呜咽声。
天使，在哭泣。
“傻瓜，说好不哭的，你怎么就先哭了呢？”明日香笑了，笑着笑着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深深看了二号机一眼后，天使迎着攻击径直撞进【兽】的怀里，穿过自己核心的朗基努斯枪被捅进【兽】的胸口。
翅膀上所有闭着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猛地睁开！
巨大的威压瞬间席卷整座日本岛，所有人在这一天都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这，便是神罚。
挥动六片快要被染成红色的羽翼，天使推着【兽】进入灵魂之扉。
guf的门扉被关闭，天空重新恢复成蓝色。
一枚巨形十字架留在了门扉消失的地方，明日香呆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白影。
每个使徒死后都会在原地留下一个十字架。
很显然，第十三使徒已经被消灭了。
“笨蛋绫人......”明日香喃喃念道。
“我也....爱你啊。”
......
......
“哎呀，我的【兽】那么快就回来了。”
【零】靠在床上，修长的双腿微微并拢，一对酒红色眼眸弯成了月牙，她看上去一副极为高兴的样子。
因为她从【兽】的身上感知到了绫人的气息，她急忙坐起身子，一头银色长发遮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零】勾勾手指，白色空间瞬间被【兽】撞碎，【兽】走到床前便停下了脚步。
“还真是粗鲁呢！”【零】嗔怪道。
“快给我绫人的灵魂吧！”【零】有些迫不及待地舔舔嘴唇。
“呲——”
叹月之兽身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缝。
“哗啦——”
在【零】震惊的目光下，【兽】崩解成了漫天碎片。
一道白色身影从碎片中朝【零】急速袭去。
“唔......”
通体银色的长枪在电光火石间刺穿了少女的心脏，【零】艰难地抬起了脑袋。
“猜猜我说过什么？”浑身是血的少年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我一定要宰了你。”
【零】在倒下的一瞬间还不忘抚摸绫人的脸颊，临死前她微微一笑。
“笨蛋.....”
“这个词只能由明日香来用.....”
还没说完绫人便跪坐到了地上，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其实他早就应该死了，是对明日香的爱和自己的执念才让他撑到现在。
“薰君，我做得怎么样？”
绫人伸出右手凭空一抓，他用尽最后力量幻化出一只黑色眼罩。
“可惜....不能再解决掉第九使徒了...帮我....把眼罩交给她.....”
“明日香...我...”
少年的意识，这次是真的完全消散掉了。
地上铺满了银白色光屑，还有一只三角形的黑色眼罩。
一只白皙的手缓缓捡起眼罩。
“眼罩还是由你亲自交给她比较好。”薰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