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君宽衣
“扑通！”
二号机从缺口处跳进第七格纳库，在齐膝深的电木树脂中趟过几步后，二号机来到灰色廊桥前，几截焦枯的断肢飘到二号机膝盖附近。
“这是什么？”绫人将视野聚焦在标注着mark.10字样的断臂上问道。
沉默片刻后明日香轻声回道。
“这是十号机的剩余部分。”
“十号机...是什么样子？”二号机拿起断臂仔细端详着。
“和你的【兽】差不多。”
插入栓弹出二号机背部，明日香打开舱门走下阶梯，很快用于束缚eva的装甲闸门向二号机缓缓靠近。
二号机有些不安地扭动身体，明日香见状急忙喊道。
“快停下！”
她奋不顾身地跳到二号机肩上想阻止闸门的推进，些许白光从手掌中溢出，与此同时她的头发也变得更红了。
“砰！砰！”
两发子弹准确命中监控板，伴随着主板的爆炸，闸门停止了移动。
“这是自动闸门，只能用武力破坏。呋~”
真希波学着加持吐烟圈的样子吹去枪口的白烟。
二号机将累倒的明日香抓在手里，黑色光幕包裹住eva的庞大身躯，光芒重新凝结成人形。
绫人抱着明日香跪坐在廊桥上，他自己的消耗也非常惊人。和明日香共用一个核心外加变成【兽】所需要的庞大能量，即便拥有神魂的绫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剧烈喘息片刻后，明日香轻轻推开了绫人，她温柔地抱了绫人一下后才摇晃着站起身子。
“欢迎回来，笨蛋绫人。”明日香双手撑腰，她笑着朝绫人伸出了手。
“啊，我回来了...明日香。”迟疑片刻后绫人搭上了明日香的手，少女手中传来的轻柔触感让他有些脸红。
“嗝，我好像饱了。”真希波扭头看向别处。
“明日香姐姐！绫人哥哥！”
樱挥舞着海盗帽兴奋地从黑暗中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护士服，一头淡栗色及肩秀发很是漂亮。
“是樱啊。”
明日香戴上海盗帽，她特意瞥了绫人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
“很...很适合你。”绫人局促地夸赞道。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明日香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绫人一眼，后者像是受到刺激般大声喊道。
“我很喜欢你帽子上的猫耳朵！”
明日香蓦地瞪大眼睛，真希波捂嘴咯咯笑了起来，樱仔细打量海盗帽后羞红了脸。
“原来无畏君喜欢这种风格啊。”真希波用肩膀撞了一下明日香后坏笑道。
明日香涨红了脸，她气得一把揪住绫人的耳朵。
“你的审美品味和你的前世一样，都——是——变——态！”她在绫人耳边大吼道。
“对啦，为了庆祝这次战斗胜利，葛城一佐准备了宴会，大家一起去吧！”樱雀跃道。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我就...不去了吧。毕竟给大家添了太多麻烦...”绫人绞着双手拉开了和明日香的距离。
“不来也得来！”
明日香不由分说地抓住绫人把他往走廊拖去，真希波和樱喜闻乐见地跟在后面。
装甲闸门刚刚打开，漫天的礼炮和彩带喷向明日香和绫人，从没见过此等场面的绫人急忙甩出一面白色光幕笼罩住自己和明日香。彩带和礼炮打在光幕上撞了个粉碎。
“哇！防卫官大人什么时候会变魔术了？”相田立刻对着绫人敬礼道，他看上去瘦了很多，脸也晒黑了些，似乎是之前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挨了必死的一击居然还活下来了吗？”铃原抱着双手嘟囔道，一旁的洞木对着铃原的屁股就是一炮，后者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
“那防卫官大人会魔术也就说得过去了。”相田推推眼镜陷入了沉思。
绫人一头雾水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个人，除了美里，律子和发令所三人组，其余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确切来说，是都已经忘记了。
“现在明日香是防卫官啊。”绫人纠正道，一旁的明日香骄傲地挺起胸膛。
“没错，现在本部我说了算。”
“完了，完了。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铃原唉声叹气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明日香凌厉的眼神立刻剜向了他。
“明日香，生日快乐！”美里笑着朝明日香挥挥手。
明日香灿烂一笑。
“绫人君，关于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律子有些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装满神血的试管递给绫人，她的寸头似乎长了些，蓬乱的金发向杂草一般贴在头皮上。
绫人冷着脸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你拿着吧，我也很想知道我的血液有什么秘密。”
律子点点头后微微鞠躬，她拿过一杯红酒坐在角落里自酌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明日香都十五岁了呢。”美里姨母笑地望着绫人和明日香。
“是时候该给你找个男朋友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美里你可不要乱讲话！”明日香娇嗔道，一抹红晕飞上俏脸。
“有牛肉饭吗？”绫人东张西望道。
“在那里。”
洞木伸手指向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锅子，绫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餐桌前掀开锅盖，在确认是自己的最爱后，他立刻食指大动地抓起牛肉往嘴里送去。
“真是丢人。”
明日香以手扶额，比起前代绫人的孤傲，眼前这个率真的绫人反倒更对她的胃口。
拿起法式面包咬了几口后，明日香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眼前坐着的仿佛都是曾经击败过的使徒，尤其是坐在自己面前手握刀叉的三号机，淌血的下巴上沾满了碎肉。
明日香摇摇头使劲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下意识瞥向绫人的方向，谁知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不行了...”
明日香勉强迈开步伐朝走廊跑去。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绫人放下牛肉饭追出门去。
“怎么了...绫人...君？”美里嘘着眼抬头问道，她面前堆积着小山一般的啤酒罐，还没等绫人回答她再度倒了下去。
真希波见状也悄悄离开了宴席。
“明日香！”
绫人看着前方跌跌撞撞的明日香呼唤道，然而他的声音在明日香听起来像是【兽】的吼叫声。
“不要过来！”明日香大吼道。
绫人吓得一个激灵，他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明日香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很快，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
明日香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哝声，原本的湛蓝色眼眸慢慢变成毫无色泽的黑。
“看我的！”
泛着蓝光的中和剂狠狠扎进明日香颈部，真希波毫不犹豫地将针筒里的液体以最快速度注射完。
“碍事的....李林！”
占据明日香身体的第九使徒仇恨地回头瞪向真希波，红色光幕闪烁不停地凝聚在右手。
“很可惜，使徒sama，我早就预料到您的行动了。”
真希波戏谑地挥动手掌，五支针头闪烁着寒芒的中和剂在同一时间扎进了明日香身体。
将药剂推动到最底端后真希波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明日香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她费劲地抬头对真希波笑了一下，真希波掏出一方手帕体贴地替明日香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我还真是无耻呢。”明日香昏耗地看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刺目的白光让她留下了泪水。
“总是妄想着和那个笨蛋相处久一些，再久一些。”
明日香脱下海盗帽，她撩起长发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只有发梢还能勉强看出一些金色，其余部分都被血红色侵蚀殆尽。
“你为什么不去找无畏君？他应该会有办法。”真希波跪坐在明日香身边问道。
明日香摇摇头苦笑道。
“我已经麻烦他很多了。”她说着指指胸口。
“他把自己的心都给了我，我实在是不想再让他付出什么了。”
“真是可笑的自尊心啊，公主殿下。”真希波叹了口气。
明日香罕见地没有反驳，她捂住腹部慢慢站了起来朝真希波伸出了手。
“把所有的...中和剂都给我。”
真希波挑起眉头。
“一次性打太多可是会突然死亡的！”嘴上说着她还是掏出剩余的几管中和剂递给明日香。
“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至少今夜...我不能变成使徒。”
明日香说着接过中和剂朝黑暗中走去。
“我在家里等他。”
真希波目送着明日香的背影默默点了下头。
......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少年气喘吁吁地奔跑在夜空下，忽明忽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成怪诞的形状。
绫人越跑越快，只有将注意力放在双脚上他才能够不去想，不去担心明日香的身体状况。
这条街看起来分外熟悉。
明日香曾经背着自己沿这条路走回了家，只是今天，这条路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403室，来不及喘口气的他立刻大吼道。
“明日香！你在哪里？”
屋内静悄悄的，客厅一片漆黑，绫人匆匆洗漱完毕后来到了卧室门前，他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回应。
绫人急躁地扭动门把手打开房门，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床尾。
“你在哪里啊....明日香。”
绫人无力地靠在门上，突然衣柜打开了，一抹红色身影飞扑进绫人怀中。
“笨——蛋——绫——人。”明日香靠在绫人怀里笑道，绫人紧紧抱住少女的柔软身躯。
手掌和身体上传来的柔腻触感让绫人吃了一惊，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明日香。
明日香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被单，白皙的胴体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少女特有的体香传入鼻腔，绫人费劲地咽下一口口水。
“明日香，你这是....？”
“闭嘴，什么话都不要说。”明日香将绫人抱得更紧了些，和绫人对视片刻后她犹豫地吻住了少年的唇。
许久，唇分。
“生日快乐，明日香。”绫人伸手轻抚明日香的背部，她的身体立刻受惊般颤抖了起来，片刻后明日香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低低的抽泣声从怀中传来。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明日香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绫人的眼眶也湿润了。
“我也不想...，毕竟我们才见面啊。”绫人轻轻地替明日香拭去泪水。
“答应我...”明日香急切地说道。
绫人扭动身子想拉开和明日香的距离，他已经感到身体有些发烫，然而明日香却贴得更紧了。
“我快失去自我了...”明日香喘息着在绫人耳边说道。
“所以...我想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
绫人的酒红色眼眸立刻眯了起来，【兽】的狂暴意识占据了上风，而霞天使的神性正不断阻止绫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我....”绫人费力地将脑袋靠在明日香肩膀上。
似乎是感受到绫人在天人交战，明日香笑了。
“你不用管【兽】和霞天使，现在的你就是绫人，是有着自我意识，真真切切的绫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沉默片刻后绫人开口了。
“我，在此起誓...
除你之外，今生我不会再碰任何女人。
除你之外，今生我不会再和任何女人说话。
从现在开始，我的身体，我的心，我一切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想不起来任何你我共度的时光，但那无关紧要。
对于那被称作【爱】的东西我一无所知。
如果【爱】指的是信守承诺，至死不渝。
那么，我承诺今生只爱你一人。”
明日香哭着捂住了嘴，她从没有想过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至少这一世，我明白了什么是爱。”
绫人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空，一轮新月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洁白光幕笼罩了少年和少女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