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死的代价
一排排日光灯飞速向后退去，白光刺激得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倒不如说是因为太疼导致大脑直接屏蔽了痛觉。
“噗！”
鲜血从口中喷出后随重力再度落入嘴中，真咸。
看来神血也和人血尝起来都差不多呢。
将视线稍稍往下移去，罩在自己口鼻部上的氧气面罩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喀！”
氧气面罩被粗暴地扯掉，绑在后脑的橡皮筋随即绷断，好痛。
趁着面罩被扯掉的功夫，绫人张嘴大口呼吸了起来，略带腥味的冷冽空气涌进鼻腔，舒服极了。
“患者呼吸困难！”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个崭新的氧气面罩重新按在绫人脸上，这一回不用橡皮筋，直接换人手固定住面罩。
谁说我呼吸困难？绫人真想跳起来打那个人一耳光，然而他现在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
绫人憋出一个字。
自己的手被用力捏住了，之前银莲留下的刀片插得更深了，疼得绫人闷哼一声。
这人是瞎了吗？没看见自己现在就是个刺猬？
耳边传来温热的吐息。
“我在，绫人，我在啊！”明日香附在绫人耳边大声喊道，她没有在哭。
是明日香啊，那就不怪她了。
“放我下来...我和量产机...还没打完...”
“你疯了吗？绝对不行！”明日香说着用力压住了绫人脸上的氧气面罩。
要憋死了...
绫人凝聚心神想再度变身为【兽】，空气中隐隐掠过细微的红色闪电。
“快给他打麻醉剂！”
不知是四支还是五支针筒插进绫人脚底板，那里大概是粒子刀唯一没有波及到的部位。
“唔....”
本来还紧握的拳头瞬间松开，在失去意识前绫人在心里恨恨地吐槽了一句。
明日香...算你狠。
“嘟——”
【手术中】的红字很快亮起，明日香将被刀片刺伤的手在战斗服上胡乱揩了一通，她甩甩红发趴在玻璃窗上注视着病房内部景象。
病房内只有穿着护士服的樱和洞木两人，数条泛着寒光的机械吊臂从空中降下掐住了绫人的四肢。
明日香心里一紧，她自责地咬住嘴唇。
本部没有医生，樱和洞木没有受过专门的护理训练，她们能将麻醉剂打进绫人身体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自己如果没被第九使徒侵蚀，就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惨剧。
说到底，自己总是带给绫人无尽的痛苦，但绫人却把自己当作心中的唯一。
“笨蛋绫人，我.....”明日香抱着脑袋滑坐到地面上。
“你又陷入自责循环啦，公主殿下！”真希波哼着歌从走廊尽头出现。
明日香只是略微打量了她一下便再度低下脑袋。
“哎，真是人比人，比死人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有无畏君那么好的待遇呢？”真希波跑跳着来到明日香身边挨着她坐下。
明日香挪动身体拉开和真希波的距离。
“你没事吧。”明日香生硬地问道。
真希波指了指戴在脖子上的颈托露齿一笑。
“只是挨了一下刀背，幸好银莲sama手下留情，不然我可能真的就壮烈了。”
明日香冷漠地瞥了真希波一眼。
她其实非常想责备真希波糟糕的作战技术，但一想到自己根本连eva都驾驶不了，明日香恨恨地一拳砸在膝盖上。
“你就别太自责了，谁知道量产机被打成粉末也能复活呢？”真希波挺起胸膛宽慰道。
“叮！”
病房里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明日香条件反射地弹起身体朝病房内看去。
泛着寒光的机械钳慢慢伸向插在绫人身上的刀片，在用钳子夹住刀片后“呲啦”一扯，包裹着碎肉和血沫的刀片从绫人体内拔出然后投在金属托盘里。
绫人身体因为剧痛而高高弓起，四肢也在拼命挣扎，机械臂固定住的部位被勒出肉眼可见的血丝。
樱和洞木抱作一团，两个人看上去都快晕倒了。
青蓝色光芒包裹住绫人，随着光芒的不断闪烁，他的身体也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快停止手术！”明日香敲打着玻璃大吼道。
“你们没看到绫人快不行了吗？”
在这当口，剑崎出现在了走廊内。
“门口有一位自称第五适任者的少年想进来。”
“叫他滚！！！”
处于盛怒之下的明日香根本不想见什么第五适任者。
“他说他有办法治愈第六适任者。”
明日香大脑瞬间宕机，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剑崎。
“你...刚才说什么？”
“我可以治愈他。”富有磁性的少年音在明日香耳边响起。
“很抱歉没打招呼就直接进来了，我们之前有见过吧。”渚薰对着明日香笑了笑。
“你能救绫人？”
明日香冲上前揪住了渚薰的衣领，就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般。
渚薰看了一眼病房内的绫人后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不过还有挽回的余地。”
真希波搭上明日香的手将她轻轻拽离渚薰。
渚薰扫了一眼显示屏，大门缓缓开启，他双手插袋一脸轻松地迈进病房。
片刻之后，樱和洞木飞也似地逃了出来。
在看到明日香后樱飞扑进她怀里大哭了起来。
“绫人哥哥...他还有救吗？”
明日香无言地抚摸着樱的头发。
虽然渚薰贵为第一使徒，但自始至终明日香都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除了相信他我们别无选择。”
明日香苦涩地笑了。
......
“噗叽——”
一截青紫色肠子甩在地上，借助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巨型长廊内到处都是破碎的内脏和血迹。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灰色量产型eva叼起一块类似于肝脏的器官大口咀嚼了起来，旁边的一台量产型立刻咆哮着扑倒了它，似乎是不愿意有人吃独食。
大概有七八台量产型围成一圈吞吃着盛宴，时不时有eva抬起脑袋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红色v型眼罩上溅满了鲜血和碎肉。
“快住手啊你们！好疼！！好疼啊！！！”中心传来少女的惨叫声。
“暂时退下。”seele-04阴恻恻地命令道。
量产型eva在撕扯下最后一块肉后默契地退出圈子。
圆圈内部已经惨不忍睹，乳白色身躯的胸腹腔被粗暴地剖开，被扯断的森森白骨纠缠着伸向天空，除了胸腔正中的暗红色核心还完好无损外，其余部分都已经被啃食殆尽，鲜血顺着处刑台不断滴下，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血池。
不错，今日的盛宴正是——银莲。
很快量产机的再生能力开始有条不紊地修补起银莲破碎的身躯。
“我不想再活着了，快点杀死我吧！”
银莲哭喊着想抬起四肢，然而沉重的铁钉早已将她的身体钉死在了处刑台上。
“委员会允许你见第六适任者最后一面，但你却违反命令主动进行战斗。”seele-04的石碑晃动了几下。
一台量产型eva走到处刑台旁，泛着红光的手刀再度剖开了银莲刚刚恢复完毕的腹部。
鲜血四溅。
银莲立刻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第六适任者现在是委员会钦定的神之子，绝不能死在补完之前。”seele-04阴冷地注视着身体不断颤抖的银莲。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银莲转过脑袋哀求道，翠绿色眼眸里尽是恐惧。
“觉得有神血就能为所欲为是吗？”石碑表面的红色字样看上去分外狰狞。
“没有....求求你...”
“撒谎！”
量产型eva嚎叫着扑向银莲，少女的惨叫很快就被进食的咀嚼声淹没了。
不知昏死过去多久后，银莲睁开眼睛，神血赋予的不死能力再度发挥了残酷的作用。
“咳....咳....”
银莲勉强撑起脑袋看向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身体，稍顷她小声地抽泣起来。
“为什么...呜....我身上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
“绫人....救救我好不好？”
......
周围的量产型肚子都已经撑得圆鼓鼓，v型装甲几乎都要崩开，它们每一个都吃下了相当于两个银莲的份量。
“我讨厌不听话的玩具....”seele-04身影渐渐消失。
“牺牲品终究只能是牺牲品。”
银莲挣扎着伸出了手。
“不要——”倒映在翠绿色瞳孔内的seele石碑完全消失。
量产型eva再度围拢过来。
稍顷，一只断手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