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 （5．2K巨章）

  “唔....咳咳！”
  身体伴随着咳嗽声向上弹了两下，眼前充斥着红白混合的浆糊状图像，绫人明白这是神核所能修复的极限。
  费劲地抬起右手，鲜血顺着手指流下落在血泊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明日香的胜利之剑依旧插在左手上，从剑刃中涌出的侵蚀气息瘫痪了绫人的左半边身体。
  “虽然感受不到左手和左脚，但这挥之不去的痛感是怎么回事？”
  绫人挣扎着抬起身体，他只是刚抬起脑袋身体就传来一阵剧痛，迫使他重新躺下。
  “头好晕，明日香...还没回来吗？”
  幸亏绫人现在处于失明状态，第九使徒临走前挥出的红色光幕精准地剖开了他的腹部，倘若强行站起的话，画面一定惨不忍睹。
  也幸亏第九使徒的离开，绫人被开膛破肚后，隐匿在胸腔内的神核露出了一角，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在血泊中显得刺眼无比。
  绫人苏醒后，胜利之剑的剑身闪烁出诡异的蓝光，他的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了青色脉络。
  “唔....不能让神核....”
  绫人抬起右手插进胸腔，摸索一阵后他找到了神核，确认攥住核心后绫人猛地用力扯断攀附在核心上的神经组织，几乎无法忍受的痛楚让他痛苦地呜咽出声。
  “去吧.....”
  绫人从胸口揪出鲜血淋漓的神核后朝远处扔去，旋转几周后神核悬停在了距离绫人几米远的地方。
  “真是个...乖孩子呢..”绫人费劲地笑道，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朝胜利之剑伸去，侵蚀性脉络已经延伸到了他的侧脸。
  耳边传来皮肉被割开的声音，绫人吃痛地缩回手指，犹豫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握住了剑身。
  “噗呲——”
  从左手掌中拔出的胜利之剑“咣当”一声砸在绫人身上，剑刃上的寒气浸入骨髓，绫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喷嚏。
  “那家伙...从来不知道胜利之剑的真正用法...”
  绫人用指尖轻轻敲击泛着寒光的剑身，胜利之剑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飘了起来。
  “这把剑...从来就不是绝望的象征，它代表着...日轮光辉啊。”
  已经彻底耗尽体力的绫人慢慢合上了眼睛。
  沾满绫人鲜血的胜利之剑突然泛出万道霞光，剑身震动发出动听的金属音，原本保持水平漂浮在空中的胜利之剑突然偏转九十度，剑尖直指绫人咽喉。
  “咵嚓——”
  胜利之剑在刺穿绫人咽喉后插入土中，剑身泛出点点金色光辉，远看就像是一块墓碑。
  绫人体表很快覆盖上一层青蓝色光芒，伴随光芒的不断闪烁，他的身体变得忽明忽暗，直至消失。
  悬停在附近的神核发出“咿咿——”的悲鸣声，似乎要催动全力般神核放射出了带有血状条纹的金色光辉，相比于之前层层构建出的人体血管和脏器，这次神核只是简单勾勒出人体外形后便没入少年胸腔消失不见。
  “终于...到极限了吗？”绫人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苦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在wille【兽】违背自然法则杀死了加持三次，而在第三新东京，【明日香】杀死了绫人两次。
  现在，神核的恢复能力已然耗尽，绫人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攻击了。
  估计第九使徒会直接杀掉被关在意识世界中的明日香吧，那样的话，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棕黄色眼眸无助地望向漆黑天空，现在本应是黄昏，然而叹月之兽强行移动白之月遮蔽阳光，使整座本州列岛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呈球状的白之月在空中缓缓自转着，不多时大片黑云就掩盖了白之月发出的微弱光芒。
  “轰——”
  黑云中传来沉闷的雷鸣声，呈红色的叉状闪电汇合在一起咆哮着轰在绫人身前的开阔地上，望着眼前黑红相间的雷柱，绫人笑了。
  什么嘛，这和【兽】的变身过程简直一模一样。
  漂浮在空气中的红色电离子逐渐凝聚出一抹人影，绫人不用想就能猜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肯定是她的。
  式波·明日香·兰格雷。
  意料中的扭曲笑声并没有传来，明日香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悲伤？
  少女机械地举起右手，接着她微微弯腰，锁定绫人的位置后她迈开步伐朝绫人直冲而来。
  空气中传来金铁交加之声，包裹在红光内的拳头轰在绫人身前的白色屏障上，一时间僵持不下。
  四处流窜的狂暴能量糊住了绫人的眼睛，他揉揉眼睛后望向和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明日香，如宝石般璀璨的湛蓝色眼眸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不是第九使徒的漆黑色，但明日香的眼神看上去十分茫然，发散的瞳孔并没有焦点。
  “明日香...？”绫人试探性地呼唤道。
  明日香的眼睛动了一下，接着缓缓转向绫人，在看到绫人飘渺的身体后湛蓝色眼眸蓦地缩小。
  “我回来了...”绫人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你回来...有什么用？”明日香阴沉地开口道。
  不同于第九使徒那样高亢尖利的声调，眼前的明日香声调十分平稳，而且带有她德语腔中的独特鼻音。
  这是明日香，没错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绫人低垂眼眸避开明日香的注视，他咬着嘴唇，拳头紧握，看上去一副极度自责的模样。
  湛蓝色眼眸使劲眨了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说对不起有用吗？”明日香继续攻击着绫人的愧疚内心。
  “我....原本以为，你会做的比小鬼真嗣更好，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来救我。”
  明日香说着将右拳抽离绫人身前的屏障，她掌心向上举过头顶，和松代那天相仿的红蓝球形闪电出现在第三新东京上空。
  “在松代，我被自卫队折磨的死去活来，即便我快死了，他们依旧会用肾上腺素让我再次醒来，继续接受折磨...”
  明日香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诉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泪水沿着绫人脸颊缓缓淌下，他颤抖着伸手点在护在身体四周的白色屏障上。
  屏障慢慢化为光粒子消失了。
  “都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积聚到极限的落雷再也承受不住自身重量从天而降，明日香的湛蓝色眼眸惊恐地注视着落雷吞噬了绫人的身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绫人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他将脑袋狠狠撞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高高拱起，蓝红相间的球形闪电涌入他的身体，借由雷光可以清楚地看见体内被烧灼得冒出白烟的神核。
  无数红色光粒子从绫人体内涌出，看上去就像是血。
  “扑通——”
  绫人头朝下栽倒在血泊中，周身还在不断冒出跳跃的蓝红电弧。
  明日香机械地走到绫人身旁，她伸出一只脚插在绫人身下将他翻了过来，她的表情依旧冷漠，但湛蓝色眼眸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滴答！”
  湿润的液体滴在脸上，顺着脸颊滚落进嘴角。
  好咸。
  绫人勉强睁开眼睛，明日香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包裹在红芒内的手已经准备好做出下一次攻击，然而她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不对劲。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绫人尽力睁大眼睛迎上明日香的视线，明日香定定地注视着他。
  绫人慢慢转动眼眸向左边移去，随后再移向右侧。
  “不....”他轻声呢喃道。
  明日香瞪大了眼睛。
  绫人再度转动眼眸朝上下挪去。
  “明日香，你...还喜欢我吗？”绫人紧紧盯着明日香的眼睛。
  “我恨你，看到你那张脸我就烦。”明日香很快开口回道。
  然而那双无比璀璨的湛蓝色眼眸却慢慢移向上眼脸，随后缓缓落下。
  这代表【是】的意思。
  绫人满足地笑了，明日香的眼睛也配合地弯成了月牙形。
  先前的测试证明了绫人的猜测，第九使徒操纵了明日香除眼睛以外的所有身体部分，她想让明日香眼睁睁地看着绫人被自己虐杀。
  “啊啦啊啦，看来我是露出破绽了呢~”
  蓝色雾气从明日香体表蒸腾而出，不多时幻化成型的第九使徒在明日香头顶笑吟吟地看着绫人。
  “多亏你送进意识世界中的炸弹，我变成了这样。”
  在看到眼前景象后，绫人微微瞪大眼睛。
  原来有着明日香外形的第九使徒变得像个被打碎的瓶子般四分五裂，她身体的右半部分已经消失不见，仅剩的半张脸对着绫人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左半边身体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
  粘稠的蓝色液体从体表渗出糊在窟窿四周，空洞的黑色眼神里燃烧着红色光芒。
  “你瞧，你女朋友可听话了...”
  第九使徒勾了勾手指，细微的蓝色丝线从指尖射出黏在明日香身上。
  “她在我眼里，只是具傀儡而已。”
  第九使徒漫不经心地挥舞手指，明日香机械地举起右手，湛蓝色眼眸无比焦急地注视着绫人，似乎是在大吼。
  【快逃啊笨蛋绫人！】
  “让我听听...”第九使徒开口道，她笑着摇了摇手。
  “你们二位的哭喊声吧。”明日香在她的操控下补出了整句话。
  明日香一脚踏在绫人胸口，包裹在红光中的手刀撕开了他的左腹，绫人痛苦地闷哼一声，红色粒子从缺失的部位汨汨流出。
  湛蓝色眼眸睁大到了极限，些许血丝渗出明日香眼眶。
  “喂，明日香。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受伤的那天吗？”绫人笑着伸手抚上明日香脸颊。
  “那天我和使徒作战的时候这里受了伤。”绫人指了指被撕裂的左腹。
  “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呢，你知道吗？其实...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绫人温柔地笑着，大颗泪水从明日香眼中滴落。
  “笑一笑好不好？哭着多难看啊。”绫人伸手替明日香擦去眼泪。
  “笨...蛋....”
  明日香嗓音嘶哑地回道。
  “真棒！”绫人笑得很开心。
  逐渐失去明日香身体控制的第九使徒终于惊慌了起来。
  “必须要杀死你！”
  她咆哮着挪动明日香的手臂打穿了绫人胸膛，顿时血花四溅。
  “这就把你的神核挖出来。”第九使徒狞笑道。
  “快住手啊！”明日香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她手臂正不受控制地搅动着绫人的内脏。
  “求....”
  绫人伸手捂住了明日香的嘴巴，他神情严肃地说道。
  “看着我的眼睛，直到最后....”
  说着他咳出了一大口血，明日香闭上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将泪水生生咽下后她再度睁眼望向绫人。
  “我很好奇，第一次从松代回来的那天，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吗？”绫人看上去有些失落。
  “其实我都知道，你在卫生间里偷偷吐血的事情，只是...”明日香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那时候不想和你走得太近。”说着她展颜一笑。
  “找到了！”
  触碰到神核的第九使徒发出兴奋的低吼声，她将侵蚀性的蓝色能量注入明日香右手，眼看明日香的视线要再度被吸引到绫人身体上。
  “明日香，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绫人抬高声调问道。
  明日香先是一愣，接着她偏过脑袋仔细思索了起来，稍顷她红着脸开口道。
  “我一开始动心，是在自卫队武器展上，吉村想对我图谋不轨，我都已经想好要咬舌自尽了，但笨蛋绫人你挡在了我身前呢。”明日香咯咯地笑着。
  那天一袭白衣的绫人在明日香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他就是她的白马骑士。
  “那么早吗？”
  绫人艰难地笑了一下，他感觉得到第九使徒已经侵蚀了自己的神核。
  生命已然进入倒计时。
  “如果....我死了，你需要多久才能忘记我呢？”绫人低垂眼眸，他不敢再去看明日香。
  ......
  脸上突然传来轻柔的触感，绫人惊讶地发现明日香的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颊。
  “我永远都不忘不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人。”
  “再给我一个吻吧，作为我们之间的onest kiss....”绫人轻声要求道。
  明日香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住了绫人的唇，温热的鼻息打在绫人脸上，他感觉莫名有些痒。
  “哗——”
  呼啸而起的狂风吹起明日香的一头红发，飘扬的长发遮蔽了第九使徒的视线。
  本能察觉到危险逼近的第九使徒凝聚全身力量重新占据明日香的身体，金色的卡巴拉生命之树突然出现在了绫人右手掌内。
  拥有十个质点，二十二条路径的生命之树缩小成了一方黑色的三角形物体，两根细长的系带随风飞舞着。
  “胜利之...唔！”
  第九使徒急不可耐地想结束和绫人的吻，然而绫人颇为豪横地按住了她的脑袋。
  “给我适可而止啊混蛋！”
  【明日香】暴怒地扯断了绫人的左手，抓住飞来的胜利之剑后她起身将剑尖对准了绫人的脑袋。
  “我才是白之月唯一的神！”
  红芒一闪，她怒吼着刺出胜利之剑。
  被白之月遮蔽的太阳突然露出一轮金边，耀眼的光芒倾泻而下，第九使徒的眼睛顿时笼罩在金色光影内。
  “呀啊啊啊啊啊！”
  在阳光的照射下，第九使徒难受地眯起眼睛。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绫人凝聚起全身能量一脚踹在【明日香】腹部，他避开刺歪的胜利之剑将封印眼罩砸在明日香左眼上。
  ......
  ......
  以明日香为中心，一株巨大的生命之树拔地而起，第九使徒的灵魂呈烟雾状被剥离明日香身体，无数闪烁着金色光辉的藤蔓将第九使徒牢牢捆绑在树干上，十个亮起白光的质点依次打在第九使徒身上。
  【王冠】，【智慧】，【理解】，【慈悲】，【严厉】，【美丽】，【胜利】，【宏伟】，【基础】，【王国】
  “我不要被封印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被圣印烧灼得无比痛苦的第九使徒挣扎着低头看向绫人，后者一脸悲悯地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我也很喜欢你啊绫人君，从我第一次和你接触开始...”
  绫人撇开了视线。
  脑海里逐渐浮现出第九使徒在家里乖巧的模样，她拿着筷子吃米粒的样子的确很可爱。
  “抱歉，但愿你能在漫长的封印中能理解什么是爱。”
  第九使徒的哭吼声戛然而止，完成封印的生命之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枯萎着，被封印在十字架内的第九使徒被化作一颗白色流星没入明日香左眼。
  再也没有了动静。
  “唔.....”
  明日香茫然地睁开右眼，她摸了摸左眼的眼罩，周身的束缚感和疲劳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就连之前的伤口也都在一瞬间恢复完毕一阵暖流掠过，她的身体感觉无比轻松。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明日香使劲掐了自己腰一下。
  “好疼！”
  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个不可一世，极度病态扭曲的第九使徒，真的被封印了。
  终于能和笨蛋绫人好好在一起了，这样想着的明日香面带笑意地转过身，她的瞳孔骤然缩小。
  绫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青蓝色脉络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四肢，他面色惨白，棕黄色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光彩。
  “绫人！”
  明日香发了疯地朝绫人冲去。
  “别....别过来....，我...就要变成第九使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