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蜡烛泪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学斌似乎忘记了和巧珍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他要把战武认小芳为干女儿的好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巧珍，让她也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
巧珍看到学斌出去的身影，她感到无比沮丧，孤苦伶仃的坐着，小芳的哭泣声，俊芳俊红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让她焦躁不安。
生完孩子以来，她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在连睡觉似乎都成了一种奢侈，养儿方知报母恩，只有做了母亲才能深深地体会到这种感觉。
梦里花开终有期，惟愿沉睡到千年。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去想，谁都不要叫她，最好连梦都不要来打扰，睡到自然醒，这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当真正放空自己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望着滴滴答答的的座钟，它不分昼夜的走动着，似乎从来不感到疲惫。
有时，人真的很奇怪，越是累得筋疲力尽，越是没有一点儿睡意，连做梦都是在找小芳，要不就是梦到孩子病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
无数个夜晚，她的乳房被涨奶痛醒，那疼痛就像针管一样刺透了她的肌肤，只要稍微一翻身，乳汁就不停地往外流，这是她无法言说的苦楚。
多少次哺乳时，她承受着乳头皲裂的煎熬，让她难以承受；多少次在哄小芳入睡的时候，她的眼睛困乏得就要闭上，又在她的哭泣中惊醒，这种腰酸背痛，无人代替，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能深刻能体会。
没有尽头的连续熬夜，让她的脸色很不好，她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
她的心里更加焦虑不安，那头发也开始成把成把的往下掉，连黑眼圈也更加明显，整个人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曾经的自己虽然不是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但也至少是周山村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她点上燃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仿佛黑暗中被一束光明重新点燃，一滴滴的蜡烛像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滚落下来，它滴到桌子上又开始慢慢凝固。
她一丝不苟地看着，直到熊熊的火焰将蜡烛燃烧得越来越短，它燃烧了自己，却为别人创造光明，她鼻子一酸，想到了自己……
她默默地走到梳妆台前，仔细地看镜子里那个似曾相识又时而陌生的脸，她观察着自己的容颜在悄悄发生着的一点一滴变化。
眼角的鱼尾纹密林丛生，眼神浑浊而又无力，鼻翼下两侧的法令纹因为消瘦也显得愈加明显，嘴唇也十分苍白。
学斌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再也不用为罚款的钱而担忧了，他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寂静的夜晚，整个屋子出奇的安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忽然，一只坚定有力的大手从黑暗中缓缓地伸出，又轻轻地搭在了巧珍的肩膀上，她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吓得心脏仿佛也要停止了跳动。
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胳膊，直愣愣地怵在那里，浑身哆嗦着，她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周围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巧珍镇定了情绪，缓缓地转过头去，却看到学斌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眉间含笑地望着自己。
“你这个大坏蛋，你干嘛呀！快要把人吓死了。”巧珍的眼珠瞪得大大的，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吓软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学斌冷不丁地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
她六神无主，那拳头就密锣紧鼓地砸向了学斌的身上。
学斌嬉皮笑脸地说着：“我就喜欢看你胆小，被吓得像过街老鼠战战兢兢钻进我怀里的模样。”
“真讨厌，不仅骂人还把我推倒在地，这会儿又要吓唬人，你搞什么名堂？一看你就没安好心，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樱桃似的小嘴微微翘起，发起火来好像能拴住一头老黄牛。
上粪不浇水，庄稼撅着嘴。学斌看到巧珍的样子变得紧张慌乱，撅着嘴瞪了他一眼的样子，又觉得她如此可爱。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扇我两个耳光，又在我身上捶了半天，咱俩之间的账就算扯平了。”学斌也想给巧珍一个台阶下，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你想的美。快说，为什么要吓唬人？”巧珍不甘示弱地说着，那目光好像要穿透他的内心。
“我不是怕你不理我吗？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对着镜子黯然伤怀的模样，不忍心去惊扰你，就猫着腰，神出鬼没地躲在你的身后，准备趁其不备给你一个爱的抱抱，不想你又扭过头来。”学斌调皮的说着，还狡猾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家本来是想跟你一个惊喜，可你非但不领情还说伤人的话骂我，说这钱来路不正，还故意说一些刺激我的话语。”巧珍感到内心的怒火在发疯似地悸动。
“你说你一个农家妇女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也是为我分忧，可是我问你谁给的钱，你就是不说，不得不让我怀疑，我当时怒火攻心，那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
“我了解你的性格，宁可穷，也不愿去外面借钱。”
“你知道我为了借钱受了多少窝囊气吗？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只好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你说什么也不会去用，就想瞒着你。”
“这就是我生气的理由，有啥隐瞒的？夫妻之间不应该坦诚相见吗？”
“这钱……这钱是我回娘家，咱娘一点一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想为你分担，当时想着借点儿钱救救急，可是当我看到这分分角角，面额不等的纸币，我的心又软了，这是娘的全部家当。”
“怪不得你说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怎么跟你说？那钱来之不易，三个弟弟以后长大娶媳妇不也是要花钱，我作为老大，嫁出去的闺女，不想因为钱的事再引起家庭纷争。我还是婉言谢绝了，谁知，娘趁我给小芳喂奶不注意的时候又把钱悄悄塞到了我的衣服口袋里。”
“巧珍，是我不该错怪你，是我的想法太狭隘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娘还以为我是嫌钱少，还准备让爹把家里养的猪带到集市上换钱，我不想让娘为难，更不能让她那样去做，她也有用钱的地方啊！我担心你和孩子，就抱着小芳往家赶，当我看到你心不在焉的模样，我的心里更是如坐针毡。”
“巧珍，对不起，我真不是个男人，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当我看到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是娘用花布手绢包着一捆捆结实的钱的时候，我想让你高兴，却不想又遭到你的羞辱，你还把我推到在地上。”
“我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不好，那你也不该扇我耳光吧？”
“你骂我也就不说了，我觉得你仿佛连咱娘也开始侮辱，她想让咱们渡过难关，我就不明白，她一番好心给咱们的钱就怎么来路不正了，我受不了这个气，这就是我对你动手的原因。”
“你如果说了，我会骂人吗？你别忘了，是你先说脏话的。”
“我说了，你会用吗？你要不惹我我会那样吗？
“巧珍，我们都是为对方着想，却不想又成了误会，咱们不要争执了好吗？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说着，顺势把巧珍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