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如果不是阿力哥,也许就不会离开那个魂牵梦萦熟悉而又渐渐远离的故乡,曾经的自己也有家人的疼爱,无忧无虑过。
  她的童年是在田野沟壑和周山村度过的,那金黄的麦田,清澈的小溪,冬暖夏凉的土窑洞还有那五彩绚烂的野花,那竹林,那村里的古槐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印记。
  记忆里有太多阿力哥带给她的美好回忆,他们以槐做媒,以石作证,来到古槐下的相思石那儿,阿力哥还含情脉脉在上面写下了彼此的名字,这样就可以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这是彼此一生一世不变的约定。
  青草编织的戒指,他轻轻地戴在了她的手上,承诺会用一生保护自己,她的心里充满了甜蜜与满足,成了阿力哥儿时的新娘……
  当她在竹林中看到阿力对大姐的表白,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内心的嫉妒与酸楚让她心痛的走到那块相思石那里,却不想上面歪歪扭扭写的却是阿力和姐姐的名字,她的怒火在心中燃烧,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爱而不得。
  命运的多舛让她走向了未知的地方,如果爱情不能让自己满足,那就不如走向远方去寻求海阔天空的世界。
  她背井离乡,在桥洞下流浪过,拾过破烂,捡过瓶子,在工地上搬过砖,后来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临县桥店,经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接受着现实生活带给她的一次次挑战。
  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一个人的孤单更让她刻骨铭心感受到亲人的思念,直到那次她在吃馄饨的一个面摊上,遇到了响器班的关老大,才算结束了流浪。
  巧玲从未想到自己会与响器班有缘,唢呐成为了她维持生计的谋生方式。
  她通过接触,才知道响器是通过演奏能发出声音的乐器,是唢呐、胡琴、捧笙、锣鼓、打梆、镲的民间乐器组合。
  她才知道,在农村遇到婚丧嫁娶的主家,都会请来响器班来表演助兴,她所在的响器班少则三五人,多则七八人,吹、拉、弹、唱、跳,是样样俱全。
  成员大都多才多艺,有的身兼数职,不仅会演奏,还能唱跳,有时还能现场做客串主持。
  让她难以忘怀的是——第一次参加了一位93岁老人的喜丧,儿女子孙为了让老人安息,出殡当天,请他们响器班前来吹奏表演。
  唢呐哀鸣,哭泣着冰冷的黎明,锣鼓一响,凄惨哀怨的乐调如泣如诉,出殡的队伍整装待发,街坊邻居前来观赏。
  时间长了,她渐渐明白,每逢过节过年,农村就会热闹起来,那是嫁娶的高峰期,婚娶是人生大事,碰到讲究的人家,结婚前一天晚上,会提前请他们响器班的人过来,搭台表演,营造喜庆欢乐的气氛。
  遇到好日子的时候,一天下来得跑好几场,现场围观的老少爷们儿,有的会蹲在地上,有的则会倚在墙边,在吞云吐雾中,听的目不转睛,看的目不暇接。
  “巧玲,收拾好的话,咱们今天就要去崔坪村迎娶新娘了。”关老大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巧玲的回忆。
  “马上就来。”她整理了一下画得精致浓艳的妆容,双手拿起那把吹了五年的唢呐,自从来到这个响器班,她能歌善舞,也算是能者多劳。
  之前,她没有接触过唢呐这种乐器,就从练习基本功开始,长音,打音,吐音,虽然很是枯燥,但是她从不气馁,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长时间的不断练习,让她嘴麻手酸,常常疲惫不堪,忘不了无数次难熬的时光,她的嘴唇因为反复磨炼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一触就痛的感觉让她食不能寐,饭吃不下,觉睡不香,但她依然没有放弃,高强度的训练,让她的唢呐演奏在日积月累中突飞猛进。
  跟着响器班的师傅们,让她的实战经验越来越丰富,那些不知道的曲子,她也不断的琢磨着模仿,后来也就吹得惟妙惟肖,艺术虽然说是靠天分,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勤奋。
  人逢喜事精神爽,巧玲满面笑容的走在路上,与大家默契地打起来了招呼,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今儿个这家,可是村里的大户,价格给的高,咱们可得卖力表演,让主家高兴,表现好,大哥回来请你们吃饭。”关老大神采飞扬,大步走来,那洪亮如钟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又情真意切地看了巧玲一眼。
  巧玲避而不见,羞涩之际,连忙低下了头。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没问题,大哥说了算,这关老大锁呐艺术团是咱们店的金字招牌,这么多年,这周围的杜家,还有李家别看店大,哪有咱关家的生意好名气大?”牛二脸上泛起了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隐约之间闪烁着狡黠之情。
  关老大心花怒放,那洞察秋毫的目光尽是讥讽与不屑:“你真不愧是和牛魔王一家,你这老牛又开始耍起嘴皮子来了,就会哄人开心。”
  “大哥进我就进,大哥退我就退,我们荣辱与共,大哥有钱挣,兄弟们才有饭吃。”
  “得了,牛二,越说这嘴越甜了。”
  说说笑笑之中,关老大带着一帮人马来到了崔坪村,欢快喜庆的音乐响起,空气中营造着一种热烈、祥和的气氛,响器班跟随着新郎迎亲的车辆吹吹打打之中,前往女方家中去迎娶新娘。
  阿力想到根民说过,崔坪村有一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人好医术精湛,很多病人去那里看病,说是那里的医生看的好,最重要还价格便宜。
  他想去问问情况,打探一下虚实,巧珍家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管。
  走到崔坪村,通过打听,才发现这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正是今天为儿子办喜事的高家,院门口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
  唢呐一响,震憾全场,金色长杆大碗唢呐音色响亮,热烈奔放,令人如痴如醉,那如火如荼令人倾倒折服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欢天喜地拜天地的声音充彻云霄。
  “天作之合,鸾凤和鸣,今晚洞房花烛夜,来年生个胖娃娃……现场的观众亲朋好友,让我们为新人鼓掌,送上我们最美好的祝愿和真挚的祝福。”主持人妙语如珠的声音从耳边娓娓传来。
  “新郎新娘,入了洞房,新娘裤裆,有只山羊,羊挠痒痒,没有捉到,湿了裤裆……”
  “上边嘴对嘴,下边腿绕腿,中间螺丝转,你看美不美……”
  “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小两口……””围观的四邻八方的亲朋起哄,不停地吆喝着。
  那唢呐声穿过沟壑,飞越高山,在空旷无边的大地上激昂回荡,那欢快舒缓的旋律,触动了无数人的心弦,噼里啪啦迎娶新媳妇的鞭炮声如雷贯耳,把这片故土上的男才俊女送入洞房。
  阿力从未听过这婉转动听的唢呐演奏,时而气贯长虹,声憾苍穹;时而排山倒海,声若万马奔腾。
  他停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默默地望着,激动地却说不出话……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