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要可以拿去
学斌眼中透露着一份迷茫和不安，嘴角挤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喉咙里干哑的话语响起：“平安……，你来了。”
平安不疾不徐，走到学斌身边，望着姐夫那两双无法动弹的双腿，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悲伤，一股苦涩缓缓的在舌尖流淌，让他难以启齿。
“姐夫，你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平安勾了勾唇。
窗外的夕阳褪去了最后一丝色彩，黑暗渐渐把大地笼罩，窗外不经意间传来了鸟的啼鸣，花虎像个孩子一样在院里兴奋的东奔西跑去捉。
学斌心灵的天空，犹如炼狱一般灰暗沮丧，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那惘然的眼神，似乎失去了生还下去的力量和希望。
平安为姐姐感到深深的同情和心疼，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语言去安慰，那苍白的话与实际行动相比，变得毫无意义。
“就是苦了你大姐了，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学斌苦笑着，凝重的表情隐藏着落泪的冲动。
他无奈的叹息着，犹如死亡的黑夜开出寂寞的花朵。焦灼的目光注视着尿壶的影子，那无法掩饰的难言之隐只有巧珍可以领会。
大小便这样的小事也不能解决了，多亏巧珍帮他，才不至于那么尴尬，那被憋的脸色发红的窘态，恨不得让自己找个地缝藏起来。
他不敢吃饭，甚至连水也都不想喝一口了，消化太快就会不断地麻烦巧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怎么可能分分秒秒陪着自己？
不如选择短暂的失忆——让自己睡觉。睡着了也就不会心生烦恼；睡着了也就不会孤单落寞。
看着她憔悴忙碌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和一个废物没有什么区别，与其神志清醒的活着，不如让死亡来的更快一些，成为一种解脱。
“你要解手吗？”巧珍看到学斌的心思，凑在他耳边低语，快步走到茅房，把那绿面白底的尿壶递了过来。
学斌羞涩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让他看上去更加羞涩，巧珍关切的目光赤裸裸的注视着自己，反而紧张的一时尿不出来了。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嘴都亲了，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我们是几十年同床共枕，患难与共的夫妻，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巧珍凝视着学斌报之一笑，眉眼中多出了几分温柔的缱绻。
为了不让学斌大小便失禁，她在学斌的臀部下垫上了一个棉布单子，叠成了方块的形状，用手托起学斌的臀部，把便盆放在臀下，保持床铺清洁干燥，避免再次发生感染。
她想起了刚生完小芳那会儿，身体透支导致浑身虚弱无力，医生看她紧张局促不安的样子，只好用导尿管从尿道管插入膀胱才没那么狼狈不堪。
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实用有效的好方法——听流水声或者是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有助于条件反射诱导排尿。
那种想尿却尿不出来的感觉确实羞于启齿，有了意念想上茅房，去了又没有多少尿量，夏天热的时候还好说，到了冬天，寒冷让去茅房的节奏更为频繁，进去了又出来，出去的路上也是想要方便，真怕要住在厕所里了，这样的滋味既尴尬又难受。
她真害怕学斌之前淋漓不尽的症状是前列腺增生引起的尿潴留，只好背过身子，不去看他，免得他心里再有思想包袱。
学斌声音有些沙哑，似乎那么多年的阳刚之气，都在这一刻燃成了灰烬，他的心被切割的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一天可以，可是长期这样下去，你吃苦受累不说，还要照顾我吃喝拉撒，日子久了，终究会忍受不了脏累而厌烦我、嫌弃我。”
“我知道你有这方面的顾虑，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要的话，可以拿去，我也二话不说。”
“只是以后，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也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了，你不后悔？我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他捶胸顿足的痛哭流涕着，彻骨的寒冷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巧珍深情地望着学斌：“不是笑话，而是神话，你为了我，在危急刻连命都可以舍弃，我怎么会无情无义嫌弃于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后悔。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仅是我的丈夫，还是孩子们的父亲，照顾你是我不变的承诺。”
“巧珍，谢谢你！”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夫妻之间说什么谢谢，这样就太见外了。你在了，这个家就在，你受的苦，我愿意替你承受，哪怕用我生命剩余的时光作为赌注，我也愿意陪伴你左右，直到你完全恢复为止，这是责任，也是誓言。”
巧珍的话犹如泉水一样滋润着学斌，渗透在他的血液里，照亮了对未知路途的向往；又像夜色中的繁星，虽然微弱，但是却永不停歇。
学斌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在巧珍的身上一扫而过：“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此生你能做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的荣耀，不，这一生太短，如果时光可以相加，我宁愿下一辈子也是。”
“当然是真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我这个人，这颗心只给你一个人。”
巧珍柔情似水地望着学斌，把头依偎在他的怀抱，似乎江面上的一叶浮萍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就是无声的承诺。
她感受着这熟悉的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鼻翼中散发的急促呼吸，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云雾。
“大姐，你们当着我的面在撒狗粮秀恩爱吗？把我感动的都快要哭了，人世间最感动的事情莫过于此，你们的倾情演绎太令我动容了，我好像看到了一场现实版的感人肺腑的电视连续剧，主演就是——大姐和姐夫，电视剧的题目就是——《大爱无言》。”
“你还真有才啊！当初没念完学真是可惜了，说不定将来长大了还能当个导演呢！”
“由感而发而已，这么多年了，你们的感情还是这样深厚，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平安泪中含笑， 柔和却不失厚重的声音久怀慕蔺，像夜晚的阵阵凉风。
巧珍这才意识到平安的存在，刚才只顾着安慰学斌，没想到自己又入戏这么深，都是自然的感情流露。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呐喊：“周巧珍，当年在村里文艺宣传队你崭露头角，众星拱月，后来你甘为人妻，为了梦想如果能坚持下去，指不定现在成为一名德艺双馨的演员了，梦想虽然遥远，但是万一实现了呢！”
现实让她更加清醒：“还是醒醒吧！不要望尘莫及，做白日梦了，把日子过好才是王道。”
学斌就在面前，她毫无保留为他哭为他笑，为他伤悲为他欢乐，只因彼此相互牵挂，对巧珍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不想了，她潇洒自如朝过往挥手告别，只要有梦，一切皆有可能。
“大姐，发什么呆呀！”
巧珍突然听到平安的声音，身子颤了一下：“没什么，正想着得赶紧给你找个对象，娘走之前，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你成家，你也是我最疼的一个弟弟，大姐周围要是有合适人家的闺女，我保媒给你们介绍。”
“还是算了，感情的事我要自己找，到时候你参谋一下就可以。对了，我来还有一件事，还没顾得给你说，差点把它忘了。”
“对对对，刚才咱们正说着，你姐夫要解手，一打岔就转移话题了，你言归正传。”
“主要是娘头七的事情，爹得知你家房子倒塌的情况，说是姐夫不仅需要照顾，还得操心孩子们，让我过来特意给你说声，头七让大哥张罗着办了，你就不来回跑了。”
“我都打算着要去周山村呢！这不去怕是不合适吧！”
“还是听爹的吧！眼下之急，先顾好自己，照顾好家庭。”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