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地府见
“那官人乐着寻思了半天”
“只哼唧出个离人愁来”
“她这次又是没能接得上话”
“她笑着哭来着”
“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哭来着”
(嘀嗒~~~)
前两句的说唱,将新郎官假装开心实则离愁的心绪表达出来。
听众们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奉旨成婚,被家里逼得无奈。
可是她【又】接不上话,和之前一样连拒绝都是无效的。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她别说反抗,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剩下深深的绝望和无奈。
就在大家为她感到难过时,唢呐炸响。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宛如实质,无遮无拦地击穿所有听众的灵魂。
刹那间。
无数人的灵魂仿佛被逼离体,飘在空中无处安放。
在这样惊悚的唢呐配乐下,苏秦的唱词陡然加快频率和增加音量。
“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是无奈的笑,是绝望的笑,是再无留恋的笑。
她的每一个笑容,都代表着内心的哭泣。
在阳间拜堂。
一拜天地,感谢上天恩泽。
二拜高堂,拜谢父母养育之恩。
夫妻对拜,白首到老永不分离。
可如今冥婚拜堂。
一拜天地,共入黄泉誓不离。
二拜高堂,是奈何桥上影成双。
夫妻对拜,是繁华尽舍幽冥外。
苏秦又一次使出了他的独家秘术——同步不同声唱法。
明明只有他一人在唱,却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一起拜堂。
哪怕他们共赴黄泉路,奈何桥上喝过孟婆汤后,也誓要约定当对鬼夫妻。
可是,他们真的能熬过孟婆汤的威力吗?
(嘀嗒~~~哒哒~~~)
嘹亮且极具穿透力的唢呐声仿佛给了他们答案。
无边的黑暗袭来,仿佛有万千鬼爪从地府探出,把他们拉扯进地狱深渊。
可是那两个亡魂却充满不甘,与宿命抗争,与鬼途逆战,绝不愿意堕入地狱黑暗。
死亡、挣扎、轮回、希望……
一支唢呐吹出数不尽的变调,也将每个人的天灵盖彻底掀飞到空中。
太恐怖了!
太野蛮了!
太阴冷了!
仿佛有一座地狱之门在众人眼前敞开。
仿佛亲眼看着有两个亡魂逃脱黑暗。
但苏秦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这一次他竟然用起老旦戏腔,像极了长辈威严的劝慰晚辈。
“堂前”
“他说了掏心窝子话”
“不兑上诺言岂能潇洒”
“轻阴叹青梅竹马”
“等一玉如意”
“一酒桶啊”
拜堂礼成,新郎官终于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女孩所期盼的青梅竹马抢亲,终是成了奢望。
眼看就要洞房了,她只能骂那个窝囊废不敢来,让自己陷入绝望。
“她竖起耳朵一听”
“这洞房外”
“那好心的王二狗跑这”
“给她送点心来了”
“她这次可是没能说得上话”
洞房外,青梅竹马终于来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已经被迫成了别人的妻子,你才来还有什么用?
这一句,苏秦(她)是骂出来的。
为什么你不勇敢点带我私奔?
为什么你没有抵抗权贵的实力和底气?
但凡你勇敢点,我们就不会被拆散!
他带来的是点心吗?
不,那是祭品!
既是对他自己死后的祭奠,也是她死后的零食。
“她笑着哭来着”
“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哭来着”
(嘀嗒~~~)
唢呐声音再响,再次冲击灵魂。
“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嘿诶……诶嘿……”
不断重复的语气词像极了亡魂的叹息,在灵魂唢呐与人声的碰撞下,冲击听众的天灵盖。
在无数人的脑子里,似乎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画面。
新郎官换成了青梅竹马陈二狗,与新娘牵着绣球红绸,缓缓趟入黑色的棺材之中。
“正月十八这黄道吉日”
“正月十八这黄道吉日”
“正月十八这黄道吉日”
“正月十八这黄道吉日”
……
不断重复地吟唱,不断强调的黄道吉日。
这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们终于可以结婚了。
可是这婚不结在人世,而是结在阴间。
一燃一熄,阴阳相隔。
骤来骤去,轮回定格。
皆在这一天黄道吉日。
成为永恒。
“咚~~~”
“嚓~~~”
伴奏以乐队板子传统的锣镲收尾,苏秦的声音也终于消散。
可是这首歌带给听众的影响,还在往更深层次酝酿、爆发。
“呜~~~”
一阵阴风吹过,无数人感觉自己浑身发凉,皮肤上全是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轰隆!!!”
“哐!!!”
一声惊雷过后,黑漆漆的天空突然云开雾散,阳光洒满大地。
原来的阴风阵阵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啊!!!救命啊!!!我刚才仿佛在地狱走了一遭。”
“我的天,我刚才好像参加了两个孩子的冥婚,看着他们手牵手下地狱了。”
“不行了,这首曲子太过恐怖了,恐怕我以后都不敢听唢呐的声音了。”
“幸好太阳出来了啊,要不然我会以为自己一直活在阴间。”
直播间里,弹幕更是如瀑布般喷涌。
“唢呐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苏秦的这首新歌把这两个全占了,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吗?”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两个青梅竹马硬生生被逼死,真是让我意难平啊!”
“我在我妈的茶餐厅放外扬看直播,现在客人全跑光了,我妈要把我叉出去。”
“啊啊啊,这首歌让我全程后背发凉,属实太恐怖了有木有?”
“我全程头皮都是麻的,天灵盖都是被掀飞的,我对苏秦和唢呐有阴影了。”
可怕的故事。
加上可怕的音乐。
苏秦用独树一帜的冥婚风格,再次在龙语乐坛掀起惊涛骇浪。
在他唱这首歌之前。
从未有人想过歌词还能这样写,曲子还能这样编。
这不只是唱给活人听的,更是唱给死人听的。
演出结束后。
班主李时让脸色苍白。
“苏师傅,你的唢呐和曲子太恐怖了,它真的能接地府。”
“恐怕做完这个活儿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接白活了。”
苏秦作为原创者和始作俑者,是最先从已经中反应过来的。
见李时让如此状态,他也说道。
“不接也好,你们工作强度太大,也确实需要休息了。”
“快上菜了,咱们赶紧入席吧。”
两人朝大席座位走去,不过屁股还没坐下,杨老板的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