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第四十一章 翻腾吧, 少年!

  夜色虽浓,市中心医院由于靠近步行街,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穿行其间,冬生观察着过往的行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喜悦的表情。
  “为什么大家都挺开心的?”冬生和黑娃并肩前行,随口问道。
  “周末放假休息,当然开心咯。”黑娃随意的回答,目光在四处张望,寻找着形貌俏丽的女孩。
  “哦,好吧,那你爷爷单位在哪里?”冬生观察着四周,跟在黑娃的身后,像个纨绔子弟身后随行的小厮。
  “跟我来就对了。”庞黑娃并未明确回答,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逛起了街。
  哎~,心底叹息了一声,冬生也开始跟着逛起街来,路过小吃摊的时候,两人顺便把夜宵也买了,穿过步行街,冬生跟着庞黑娃继续走了十分钟,最后,两人在街道边的一扇铁栏门外停步。
  铁栏门的门柱上挂着一个铁牌,“绥州市教育和体育局?”冬生下意识地念出来,“嘿嘿,怎么样,教育世家!”黑娃在一旁笑着说道,冬生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以后的目标也是人民教师咯?”
  “不然呢?家学渊源,我这卖相,就是天生的老师。”庞黑娃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了铁栏门上的小门,撑着回弹的小门,庞黑娃看着冬生,说道:“走着!”
  “嗯嗯,得令。”冬生摇摇头,跟他配合了一手,穿过了回弹门,庞黑娃松开回弹门发出“哐”的声音。
  走了几步,冬生回过头,说道:“黑侠,哪栋啊?”
  “跟紧我的步伐!”黑娃酷酷地留下句话,脚步越过冬生,开始向内走去,冬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跟了上去,穿过几栋家属楼,在其中一栋停步,跟着庞黑娃鬼鬼祟祟的上楼,行至三楼,庞黑娃掏出钥匙,麻利的打开了铁门,向后招招手,冬生会意的走了进去,庞黑娃落在其后,向门外四周警惕地观察了一圈,确认无人发现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进屋后,庞黑娃笔直走到客厅沙发躺了下来,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冬生没有急着询问,看了看四周,观察了一下这个这套房,三室一厅两卫,真皮的沙发,实木的家具,深棕的配色,古色古香中带着一些文人雅致,看得出来装修的风格,很适合庞爷爷,应该是他老人家的房子。
  庞黑娃躺得四平八叉,看他一脸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别瞅了,这里确实是我家。”话头一转,又道:“但是,我爷爷脾气不好,得罪了家属楼里很多人,那些家里的小孩特讨厌我,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明天指定堵我门,你懂了吧……。”
  “真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冬生意有所指。
  “有点良心?好嘛!”黑娃表情很是无奈,“我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我都不认识他们,莫名其妙别堵楼道挨了几巴掌,我也不能告诉我爷爷啊。”
  “你都不反抗?就你这块头,一打二不轻轻松松?”冬生纳闷地说道。
  “问题是他们是四五个人啊!”说完,庞黑娃叹了口气,又开口道:“而且,我爷爷是领导嘛,要是他替我出头,别人就会说他仗势欺人,以权谋私了,哎……。”
  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庞黑娃又说道:“你知道我爷爷的为人,他这人自己再苦再累,再受委屈无所谓,但是自己的家人就不行,要是让他知道了,整个教育局就要闹翻天了。”
  冬生走过去,想拍了拍他的狗头,被庞黑娃扭头躲开了,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前以为你家世显赫,注定是要成为纨绔子弟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苦恼的问题啊,都不容易。”
  “拉倒吧”,叭叭一句,推开冬生的手,黑娃无所谓地开口道:“总有天,我会找回来场子的,而且我们这辈的事,叫大人帮忙,就认怂了啊,这事还是得我亲自来。”
  “不愧是黑侠!”“说话就是霸气侧漏。”冬生面无表情,干巴巴地奉承道。
  “兄弟,到时候一起上?”庞黑娃深情地看着冬生,另一只手拽着他。
  “这事,我怎么能抢您黑侠的风头呢?还是您自己上吧。”边说边使劲扯掉莫黑娃的脏手。
  “你孙子,就是和没义气的!”“曾经说好的两肋插刀呢?同生共死呢?上刀山下火海呢?”庞黑娃看着他碎碎念道。
  “没说过,不知道,忘记了。”冬生别过脸,声音古井无波的说道。
  “呜呜呜”,某只大块头发出凶兽的哀鸣,冬生有些忍不住他的发癫了,起身问道:“我睡哪一间啊?”
  见他无动于衷,庞黑娃马上收起了惺惺作态,出声道:“你睡我那屋吧,我睡我爷爷那屋。”说着,他眼珠转了转,脸上带着微缩的笑容,“嘿嘿嘿!或者,你想和我同床共枕?”
  “龙阳侠,你可以麻溜地去休息了……,告辞!”抬手比了个抱拳礼,冬生迅速走进庞黑娃的房间,反手锁上房门。
  换上好兄弟的浣熊睡衣,冬生打开门走进客厅,就看到庞黑娃也换上了一套灰色的睡衣,应该是庞老爷子的,“走着,哥带你去拿洗漱用具。”
  “好”,应了声,冬生跟着他拿了洗漱用具,简单的洗漱过后,冬生回到房间,窗外夜色已经不知不觉快接近月上中天了。
  冬生在床上躺下,“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庞黑娃夹着嗓子在门口出声道:“大爷,要小的给你暖床吗?”
  “滚!”冬生粗着喉咙骂道,“好嘞”,应了一句,门外的鉴皮子,便踢踏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回了自己房间。
  一想到庞黑娃那张黑脸,夹着嗓子在门外娇滴滴地说话,“咦~”冬生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睡觉睡觉!”嘴里嘟囔,冬生赶紧用被子裹住单薄的自己,筑起挡住寒冷和恶心的壁障,闭上眼心里默念道:“眼哥,我准备好了。”,随后一阵困意袭来,穿透他的皮肉、骨髓来到更深处,意识在向深海下沉,浸润的水包裹他的意识,直到坠入那无尽黑暗的最深处,黑暗、寂静、挤压、窒息,最后失去一切。
  房间内,裹紧的铺盖被用力掀开,少年翻身坐起,用力的大口呼吸,“呼哈——呼哈……。”直到呼吸顺畅,下意识的抬眼,感受了一下四周,他明白进入了自己的梦境,穿着睡衣下床,下意识的看向放在书桌上的镜子,果不其然的发现了自己额头上的第三眼,“眼哥?”
  “我在。”眼珠子平淡的回道。
  “眼哥,这事我真能搞定?”冬生心里七上八下的,分外忐忑。
  “这不是,还有我嘛。”眼珠子自信的说道。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更不放……。”最后的声音,已经小到无法听清,“你说啥?”眼珠子疑问道,“没啥”,冬生摇摇头,又问道:“眼哥,现在我们直接过去吗?”
  “嗯”,眼珠子应了一句,“好嘞”,冬生便走出房间,为了赶时间,只是换了鞋子,下楼打开铁门,走出家属小区,便要徒步走去医院,“等一下!”眼珠子叫住他,“你这是准备走过去?”
  “那怎么办?飞过去吗?”冬生疑问道。
  “不然呢?”眼哥无奈道,“可是,我不会飞啊。”冬生也扣扣头,木讷的回道,他当然知道眼哥会操纵“织梦”在梦境间飞行,问题每次都麻烦人家,也不太好,所以他才会直接徒步。
  “哎,其实,你自己也可以飞的!”
  “啊?!我自己飞?”冬生有些不置可否。
  “你想象下自己拥有翅膀的感觉,将自己幻想成一只鸟。”眼珠子无奈道。
  “我试试”,言毕,冬生闭着眼,幻想着自己是一只拥有翅膀的鸟儿,他突然感觉背后长出一双翅膀,心领神会的开始扇动羽翼,由于第三眼的缘故,其实他闭着眼也能看见,主要是为了那个意境,慢慢的他的背后织梦纷飞,交织成纱衣般的翅膀,随着他的控制扑扇着,带着他飞向了空中,“哇!好高啊,我恐高!”冬生惊叫着,在天上忽高忽低,吓得他自己背后冷汗淋漓。
  见他这幅不争气的样子,眼珠子出声喝道:“冬生!稳住心神,不用飞太高,这是你自己的翅膀!”
  经眼哥提醒,冬生才反应过来,背后的翅膀,宛若自己的手臂操纵自如,掌控着节奏,慢慢把高度从十几米下降到两三米的样子,他才终于稳定了情绪,保持住了身形,“谢谢啊,眼哥,差点就坠机了……,呼~。”飞在半空中的冬生,说完吐了口气。
  眼珠子有些无语,居然有超过两三米恐高的人,实在是无力说他,沉默了片刻,出声道:“快走吧,正事要紧。”
  “好嘞”,答应一声,冬生掌控着臂膀,快速的飞向医院,别看他恐高,飞的速度却不慢,就是有时候飞错了方向,得倒回来,不认识路也是他的优点了,兜兜转转终于是来到了医院,挑选了一处僻静场所,冬生降落到地面,“呼~”吐出一口气,说道:“终于到了,不过,飞确实挺快的,眼哥,还是你厉害。”
  “能不快嘛,两分钟的路程,你飞了十分钟,就此走路慢了两三分钟,你真是个小机灵鬼……。”眼珠子是真的整无语了。
  “嘿嘿嘿,没办法没办法,恐高和不认路是天生的,你别见怪。”冬生不好意思的憨笑着扣扣脑袋,“行了,行动吧。”眼珠子打断他,说道。
  “好的好的”,言罢,冬生便悄悄的进入了住院部。
  相比起平日里的人声鼎沸,此时冬生梦里的医院,只剩下空旷与死寂,空荡的走廊上,白炽灯散发着澄澄光辉,偌大的楼栋内只余一人的脚步踢踏声,若非提前知晓这是自己的梦境,冬生铁定是不会踏入其间的。
  轻车熟路的来到记忆里的那间病房,站在门口隔着玻璃观察,房间内只有漆黑的墨色,吞噬视线让人沉迷,“定神!”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脑海响起,让他摆脱了迷离的状态,“眼哥,刚才是?”冬生晃了晃脑袋,有些头痛,眼珠子回道:“识海之隙而已,你魂魄羸弱,自然容易迷失,有我在可安心。”
  “你确定这里是那心猿的房间?”眼珠子问道。
  冬生回忆了下,才开口道:“确定,而且门牌号也没有错。”说完,抬头确认了门牌,并无错漏。
  “好,开门吧。”眼珠子淡然道。
  “嗯”,点头应声,冬生轻握门把,推开了病房门,随意那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丝间隙,嘈杂的声音传出,瞬间在静寂的过道内响彻,冬生顿了顿,有些犹豫,因为他根本听不懂这音乐的出处,意识到眼哥并无反应,咬咬牙后,冬生手上用力继续推门。
  光!五颜六色,色彩斑驳的光影,从半开的门内投射而出,它们流转飞舞,晃动炫目,“这是什么东东?”冬生心里满是疑惑,又见开门后无事发生,便一口气将门推了开来,躁动的音乐,飞快流转的彩色灯光,男男女女在其间疯狂的舞动身躯,拉长扭曲的身影,炫目又妖艳,让冬生不由的愣住了,他从小到大,又何曾见过如此群魔乱舞之景?
  “快进去!关门!”眼珠子急声道,冬生还处于震撼中,眼中惊叹还未散去,身体已经本能的听从眼珠子的提醒,迈步窜入门内,反手关闭房门,将医院与此间隔绝,宛若隔断了两个世界,其内喧闹嘈杂,其外静寂阴沉,背抵着门的冬生,仿若那镇守大将,独断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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