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借钱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姜小五依然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姜升。
被注视的姜升仿佛置身火海，整个人从里头到外都熟透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自己说过的话打脸。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还有李妈妈的声音：“大老爷在屋里，要不姐儿再等等。”
姜婉的声音几乎就在门口了：“大伯在的话，那也刚好，免得让小五跑一趟，万一吹了风，又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三人进屋来，姜升倏然站起来，脸上的红还没褪下去，干干的道：“这么晚了，三娘怎么来了？”
姜婉只当没看见他的尴尬，招呼着身后的雪松快步进屋来。
来到姜升跟前，姜婉让雪松将手里的锦盒递上去。
“这是什么？”姜升其实已经猜到了，但不太敢相信，三房怎么可能筹出现银来？
“是外祖母派人送来的银票，她说姜家有难，杨家肯定会帮衬着的。”姜婉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五张一千两的银票。
姜升刚刚褪色的脸瞬间浮红，满脸都是愧色和难看，嗓子也发干，支支吾吾的道：“让，让杨老太太为难了。”
这笔钱他很需要，所以他不能拒绝。
何况还是姜婉亲自送过来的。
姜婉拿过雪松手里的盒子，亲自送到姜升手里：“我知道大伯不会为难我们三房的，本来我们也拿不出这个钱来，是外祖母派的人，听到了姜家门口的事，告诉了外祖母。
明日便是顾家上门下聘书的日子，又是纳吉的好日子，这桩婚事不成便不成，但外祖母只有母亲一个女儿，我又是她唯一的外孙女，所以她想尽办法筹到了银子送来了。”
明明只有几张纸的重量，姜升却觉得犹如千斤。
刚才姜婉的这些话，像是一个个无形的耳光，一下下的抽在他脸上。
若是杨家知道了，顾家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养出来的亲儿子这个德行，那顾家会怎么看他？
哪怕三娘嫁过去，以后顾家还会看重他吗？
以后自己的官途岂不是葬送了？
姜升难受得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不得。
整个人尊严仿佛都被五千两银子压垮了。
短短几瞬，姜升脑子里联想了许多事情。
姜婉假装关心道：“大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最近太忙了没有休息好吗？”
她装得实在不像，全管事忍不住咳嗽了两下，给了姜升台阶：“这几天老爷忙着衙门的事情，的确没休息好。”
“那就好。”姜婉如释重负，“我还以为大伯觉得二哥哥的事情被杨家知道觉得丢脸呢？没事没事的，外祖母虽然叮嘱我，让我来找小五，安排小五给大伯送这个银子，但我们都是姜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都是一家人，大伯怎么会在意谁来送银子这种小事呢？”
姜升直接被高高架起来，完全没有回话的余地，只觉得老脸都被扔在地上随便踩了，整个胸腔里，仿佛被人放进了个不断发胀的面团，撑得难受。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辨姜婉是不是故意说这个话的。
见姜升拿了银子还不走，姜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对全管事道：“大伯没休息好，全管事还不赶快带大伯回去，赶紧将银子还了，好好休息，明天顾家还要来呢。”
全管事这才赶紧扶着姜升走了。
没了外人，姜婉立刻收敛装出来的担忧，板着脸在床边坐下。
姜小五有点害怕，因为他发现姐姐心情不好。
“姐姐想喝点什么？我让砚台去准备。”
“不想喝！”姜婉眯眼盯着跟前的地板，没好气的回道。
“哦。”姜小五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坐了会，姜婉回神，转头给姜小五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好，不该对你发火的。”
姜小五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姐姐一直很温柔的。”
姜婉苦笑：“也就你惯着我了，果然只有你和娘亲是最心疼我的。”
不知道姐姐遇到了什么事，姜小五乖巧的跪坐起来，给姜婉捶着背，直到她的怒火彻底消散。
姜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大伯也是死要面子的人，说得好听不要三房帮忙，还不是来找你了。”
“大伯只能来找我，这世上没有大伯子找弟媳借钱的，更没有大伯找侄女借钱的，他要的不是脸，是他的名声。”姜小五赶紧爬起来，送姐姐出门。
到了门口，姜小五忍不住好奇：“外祖母这几年不也是日子艰难吗？这银子是……”
提到银子的由来，姜婉停下来，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是顾淮送来的，杨家都能打听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甚至顾夫人也派人送了银子来。”
姜小五怔了下：“看来顾家哥哥还挺喜欢姐姐的。”
“谁要他的喜欢了！”姜婉突然怒火冲天，叉腰教训姜小五，“还有！帮顾淮送信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裴醒？以后你离他远点！这种人不是好人，会带坏你的！”
“哦哦哦！好的好的！我会的！”姜小五第一次见姐姐发这么大的火气，都吓懵了，赶紧称是。
姜婉让姜小五回去，不用他送，姜小五立刻转身，赶紧跑回床上去。
心有余悸的姜小五和哆哆嗦嗦的砚台，齐齐抬手擦头上的冷汗。
生气的姐姐好可怕。
发火的姑娘好恐怖。
两人察觉彼此的动作，对视一眼，然后抓住彼此的手，互相安慰。
“哥儿别怕，三姑娘是你姐姐，她也不是生你的气。”
“砚台别担心，姐姐脾气向来很好，只是这次气糊涂了。”
前院里很快安静下来，姜升还了银子，讨债的人当场撕毁借据，带着人快速离开。
姜婉带着雪松进了二门子不久，刚刚拐弯到移除三面都是草木的转角，跟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同时雪松手里的灯笼被什么东西打到，猛地一抖，里头的蜡烛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