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明知山有虎
城主府护卫一脸戒备地紧盯晏岁心，正要一拥而上时。
晏岁心手中的止水剑动了动，聂千忆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脖颈上有丝丝血迹渗出。
“打开结界！不然聂千忆现在就得死！”
护卫们登时停在原地，目光不安地注视聂千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聂千忆还想挣扎，可当他瞥见天空上赶来的九州仙门诸人时，终究是闭眼，深深叹息。
“事已至此，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
他对自己最信任的护卫下令：“解除结界，缴械投降。”
聂千忆嘴角无力地抽动两下，向结界上方的修士宣布：“杀害城民乃我一人之过，他们听令行事，虽有错，但罪魁祸首在我。”
“还请诸位仙长宽容大量，从轻处罚。”
护卫不甘心地握着手中武器，还是选择听从聂千忆的命令，放下武器，打开了结界。
棕褐色结界消失的一瞬间，一道恐怖的威压如庞大的山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晏岁心发现这道威压并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抬眸一望，看见了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人。
“韩前辈！”
身着单调黑衣的具灵修士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她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聂千忆认怂认得那么快。
九州仙门的人都围到自己头上了，还有个具灵境修士压着，传送阵被愤怒的白虎打断，跑又跑不了，外面上百金丹修士，打也打不过。
不如早点认怂，还能少受点伤。
迟来的仙门中人似乎哪个门派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修罗剑派修士，可能是因为同在西域，修罗剑派与白虎城挨得近的缘故。
晏岁心看着众修士飞下来，将城主府中人一一制服，心中升起“终于结束了”的感慨。
韩潭忽然回头：“晏小友，鬼殿主人让我给你托一句话。”
晏岁心脸上闪过茫然：“鬼殿主人？”
她倒是知道修罗剑派有个鬼殿，可是她和鬼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鬼殿主人能给她带什么话？
韩潭似乎料到她会一脸不解，却也没什么解释的意思，自顾自说道：“鬼殿主人说——”
“你来修罗剑派走一趟，什么也没干，就拐走了他的弟子，他很不高兴。”
晏岁心脑子缓缓转了个弯，眉毛一拧：“夜点星？鬼殿主的弟子是夜点星？”
韩潭点点头，微妙道：“夜点星离开修罗剑派时，还把鬼殿主新炼的两个傀儡给顺走了。”
晏岁心下意识道：“不是我拿的，我也没见过。”
“别找我赔钱。”
韩潭：“……”
他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说道：“他说让你把夜点星完整地送回去，傀儡没了就没了，夜点星不能有事。”
晏岁心：“哦。”
韩潭：“还说让你别带坏他的弟子。”
“点星单纯善良，没有心计，最容易被外面的漂亮姐姐骗了。”
晏岁心双眼圆睁，刚想要反驳，发觉眼下自己还要仰仗这位修罗殿主，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闷出一个“哦”。
——怎么看怎么敷衍。
好在韩潭也没在意这些，继续招呼众人制服城主府的人。
晏岁心目光扫向周围，倒是没发现夜点星的身影。
奇怪，这家伙不是一直都跟着自己的吗？
她嘴角一抽。
——不会真弄丢了吧？
很快夜点星的事就被她抛之脑后，因为仙门众人过来要押走聂千忆。
晏岁心松开手，把灵脉被损毁大半的的聂千忆移交过去，忽然传音问道：“你杀死城中无辜女子，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修习邪魔外道？为了使用某种逆天法术？还是为了……”
聂千忆毫无征兆笑了，眼神莫名透着一股嘲讽：“道友真是会猜。”
晏岁心愣了愣，就听到聂千忆接着说。
“猜了半天，愣是一个没猜中。”
晏岁心并不恼怒，脸上闪过一言难尽之色，扳起聂千忆下巴：“你不会真的是……要复活你的爱人吧？”
此话一出，聂千忆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剧烈咳嗽半响后才缓过来，无法使用灵力的他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口水呛死的金丹修士。
押送聂千忆的修士微妙地瞅了晏岁心一眼，善意提醒：“道友，知道你很强，但你别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
“嗯嗯！”晏岁心乖巧点头，转向聂千忆时勃然变色，“你到底说不说？！”
聂千忆眼底闪过暗芒，幽怨地吐出一句话：“为了天阴噬心阵。”
——天阴噬心阵？
晏岁心沉吟深思，刚好听到系统解释。
【天阴噬心阵：一种通过血祭女子获取逆天回报的阵法。】
【您已获知关键线索，请即刻前去寻找阵法。】
晏岁心垂眸，刚好对上聂千忆似笑非笑的视线：“道友瞧着也不像个心怀正义之人，这么急着扳倒我，是因为我碍着道友的路？”
他冷笑出声：“我使用天阴噬心阵多年，知道这阵法开启时，的确伴随着另一种机缘。”
“若道友所求是为了那机缘，就说得通了。”
晏岁心硬生生止住已经到嘴边的“什么机缘”，面色分毫未变：“是又如何？”
——她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没有动机可以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闻言，聂千忆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说道：“你现在去落石山，说不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得到它，若去晚了，就算这道机缘还存在，也铁定落不到你的手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想骗我到落石山，你在那里还留了后手？”晏岁心戒备道，“你是注定要完蛋了，可临死前，编个谎言骗我送命也不是不行吧。”
聂千忆笑容加深：“我说的句句真话，绝无一个字是假的，道友也不想自己忙活半天，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很快九州仙门的人就要对我开始审讯，为了一个体面的死法，我也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去。”
“若道友不稀罕那机缘，我也可以告诉韩潭等人，若道友要去，我就替道友保守秘密。”
晏岁心眸光骤然冰冷：“这么做你得不到任何好处，你唯一想看到的，就是我去落石山，然后出事。”
想到系统面板上的“调查女子失踪真相”一栏的“进度50%”，城主府和水镜楼都被她探索过，晏岁心用脚想都知道落石山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剩下的50%是什么，会有危险吗？
虽然晏岁心自恃本领高强，却还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本能地感到恐惧。
落石山是一定要去的，却不是被聂千忆半哄半骗去的。
至于聂千忆所说的机缘，真假尚不知道，即便是真，但只要和她的任务无关，晏岁心也不打算冒着风险去拿。
忽然，体内的神火暴躁一瞬，晏岁心灵光一闪，手上猛地用力，力道之大疼得聂千忆龇牙咧嘴。
【您已感应到太阴真火的位置！】
【坐标——落石山！】
“城主大人，机缘我是一定要的，而所对应的危险，该不会是魔修吧？”
聂千忆悚然的目光唰一下看向晏岁心，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是怎么猜到的。
晏岁心微微一笑，手上加重力道，险些将聂千忆的下颚骨捏碎。
“城主大人是怎么与魔修合作的，我暂时没空知道，但劳烦你把关于神火的事情永远吞进肚子里。”
“害死城民修行邪法只会将你一人钉在耻辱柱上，与魔修勾结，引狼入室，害整个九州处在危险中，可就不是城主一个人承担得起的责任了。”
“可能你的所有重要之人，都会因你受到牵连，城主似乎是个重情义的人，应该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只要城主保守好秘密，我也会替城主保守秘密。”
聂千忆瞪大眼睛，目中罕见地浮现惊恐，喉结滚动两下，终究轻轻地点了下头。
晏岁心冷漠地松开手：“我有退路，你只有死路一条。”
“拿不到的机缘我可以不要，但是你敢让我拿不到，我就敢让你一辈子后悔。”
说罢，晏岁心拂袖离去，独自奔向落石山。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聂千忆暗骂一声：“真是个疯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恰巧，当晏岁心离开后，一道玄衣人影急匆匆赶来，随身携带的灵剑上，血迹未干。
剑涉川没找到想找的人，心里乱糟糟的。
在场仙门中人奇怪地看着他，剑涉川第一句话就是：“晏岁心呢？”
“晏道友方才和聂千忆说了几句话，突然有事，先行离去了。”一个金丹修士解释道，“剑道友稍等，听人说围攻城主府之前，晏道友曾让你去水镜楼，不知有何收获？”
不知为何，剑涉川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匆忙交代：“水镜楼有锁魂链等邪修之物，亦有部分护卫把守，防御结界已被我摧毁。”
他脸上闪过骇然，接着说道：“水镜楼里的人，半数以上是人傀。”
人傀分两种，一种是鬼道修士用材料炼制的人形傀儡，另一种则是邪道修士将活人取其魂魄后炼制而成。
看剑涉川的表情，他所说的人傀显然是后者。
众人脸色凝重，韩潭沉声道：“看来聂千忆在白虎城干的坏事，可远远不止残害城民那么简单。”
“水镜楼修士已伏诛。”剑涉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太阳穴突突跳动，“据活着的人说，有一个叫蝶梦的邪修正好不在，估计已经逃窜了。”
提到蝶梦，被捆仙索束缚的聂千忆面色古怪。
他这个做城主都被抓了，凭什么手下的蝶梦能跑？
该不会……
聂千忆面色铁青。
韩潭不屑道：“邪道不论逃到哪里，都是被厌弃被排斥的存在，稍后我便发布通缉令，任她逃到哪里，也别想好过。”
剑涉川揉了揉太阳穴：“晏岁心在调查中与蝶梦接触颇多，估计那人察觉到了什么，才提前溜走。”
韩潭看到剑涉川头疼的样子，关切道：“道友才经历一场恶战，想必现在累得很，不如先下去休息，其余事情交给我们。”
“不用了。”剑涉川立马拒绝，目光瞥向脸色铁青的聂千忆，开口道。
“聂千忆，你和晏岁心说了什么？”
白虎城前任城主扯出一个笑容：“我可是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的。”
剑涉川蹲下身子，认真说道：“既然是她说的，你就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聂千忆嘴角抽搐两下，想起这位和晏岁心的关系，忽然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剑长老，我有诸多话想问你。”聂千忆脸上满是恶趣味，“若你能将所有问题回答完毕，我就在不透露晏岁心秘密的情况下，告诉你，她去了哪里。”
剑涉川眼睫轻颤，说道：“她既然独自一人离开，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既是如此，我为何要去打搅她？”
聂千忆笑道：“我骗她的。”
“什么？”
“我骗她去一个地方，说那个地方有对她很重要的机缘，其实——”
聂千忆冷笑一声：“所谓机缘或许是机缘，也可能是要了她命的东西。”
“那条路上有很多危险，她猜出来了，可是她还要去。”
“晏岁心不可能活着回来。”
剑涉川脸色阴冷，浑身气压骤然下降，他一手掐住聂千忆脖子，寒声道：“她在哪儿？”
虽然性命受制于人，可聂千忆丝毫不觉得痛苦，脸上反而闪过一丝畅快的神色。
“这就需要长老回答我的问题了。”他笑眯眯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长老不必忧心。”
“我是个将死之人，对一些事情只是好奇而已，只要长老能抽点时间和我聊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一定会让你去救她的。”
聂千忆眼神一寒：“就这一次机会，若错过，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剑涉川打了个响指，一道无形屏障展开，挡住了两人所有的对话。
“说。”
……
半刻钟后，屏障消失，剑涉川匆忙往落石山的方向赶去。
聂千忆恶狠狠道：“上一个是疯子，这个是傻子。”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们最好给我死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