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苍茫

  一步步,仿佛跨过岁月,跨过轮回那么漫长。
  步步啼血。
  红衣妖华,绝看不出一丝血痕。
  巽泽走向石棺,走向慕容黎。
  诸天的光芒在慕容黎脸上凝聚,照出那不似人间的容颜。
  巽泽元气回逆,掩盖着全身创痛,威严从他的手上弥散开来,化为沉沉暖意,将慕容黎轻轻揽入怀中,保护着他,不让他承受哪怕一丝晨风的清寒。
  “还好,不晚。”
  他带着万般柔情的纤纤一指,轻轻点在慕容黎的额间。
  苍蓝灵气,缓缓注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黎身体轻微一颤,一阵咳嗽后,黑血喷出,也吐出那颗晶莹剔透的避毒珠。
  巽泽收回灵气,纤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慕容黎的脸,为他拭去血痕。
  “阿黎,一定等了很久。”三十丈高空的幽寂石棺中,那挥手之间可屠灭众生的魔王,轻轻破颜微笑,“以后,再也不会让阿黎独自面对死亡。”
  因为他的迟来,让他在暗无天日的石棺中白骨为伴,与死亡同义。
  因为这一次,杀戮与热血都无法掩饰的刺痛与惧怕,他几乎沦落为魔。
  淡淡风华,凝成巽泽唇边的微微浅笑。
  一如初见。
  慕容黎的心在这一刻融化,化成一滴清澈的心泪。
  过去的这些日子,他满身创伤,却依旧在黑暗的地狱边沿为他撑起一片破碎的天,为他留一线生机,不愿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踏着火,踏着血,踏着地狱来接他。
  只因曾经那一句,阿黎,别怕,有我在,就有你在,便是山海一诺。
  茫茫尘世,他还将奢求什么?
  就算天地在这一刻崩坏,他也再无遗憾。
  “阿巽。”
  他伸出手去,指尖微凉与巽泽紧紧扣在一起。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无论多久,都不会太晚。”
  这一刻,他与他,两心共知。
  巽泽无尽柔情的眼波,是从容而散淡,高远而巍峨的笑容:“若是阿黎没有等到,这一场赌局就得把命搭进去了,阿黎,会不会怕?”
  慕容黎低眉看着这副石棺中不知是哪位帝王的那堆白骨,淡然道:“天皇贵胄也好,寻常百姓也罢,横竖逃不过一个死字,若阿巽不来,无非也就一种可能。”
  他已在南山那场天劫中丧生。
  他们约定的执剑天涯,策马长歌,踏名山大川,赏世间百景,就如梦幻泡影,就此终结。
  濒临死亡瞬间,看到的那个人,便是刻在骨中,印在心底的相思。
  纵使天荒地变,埋骨成灰,亦不会忘记。
  那个人,便是巽泽。
  掉落墓底的那一刻,他情不自禁抛开背负的瑶光苍生和万里江山,仅有一念,若巽泽死了,再不能牵着自己的手,去走天南地北,海角天涯,那便一起,共赴黄泉。
  若他活着,他一定,会来接他。
  一滴泪水自巽泽眼角滑落,随即被风吹干。他紧紧搂着慕容黎,仿佛世界劫灭,也不能松手。
  “我的阿黎要做这苍生的王,永远站在顶峰,无人敢犯,怎能与我同穴。”
  两个红衣之人坐在高空的石棺中,投下一片瑰丽的影子,算不算此生同穴?
  慕容黎抬头,璀璨一笑:“阿巽说过守我百岁无忧,莫非还想食言不成?”
  他的笑容空漠而广远,仿佛世间的一切都笑了起来。
  巽泽柔和的暖意,温暖着慕容黎,微微一笑:“日月可鉴,本仙君不打诳语。”
  “所以我信阿巽,一定不会在那场天劫中丧生。一定会来,无论我在哪里,定能找到我。”
  如白鸽送信一般,无论什么时候,慕容黎在何处,都能准确无误飞到他怀中。
  巽泽点头,手轻轻搭在慕容黎手腕上,柔声道:“帝棺中毒气不容小觑,阿黎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此时棺内的尸毒早已消散在广漠的空中,那具百年尸骨受清晨微寒的轻风一吹,化为粉尘,从他两眼前粒粒溅散。
  巽泽袍袖一起,就为慕容黎挡住这漫天齑粉。
  粉尘乱溅,还是有微粒飞入慕容黎鼻端,慕容黎手捂口鼻,极力忍住要打出的喷嚏,微微道:“我在入棺之前吃了一粒弟子给的万灵丹。”
  巽泽:“这……”
  慕容黎看着他:“若是有什么不适,会不会是阿巽炼的丹药有什么副作用?”
  巽泽哑然失笑,那万灵丹,就是他某年日子太过无趣,偶然心血来潮炼制的,足有一箩筐,吃之不知有无用,弃之定然可惜,于是全数分发给了黎泽阁弟子,就当救急安慰药。
  副作用?大抵是有些的,但他又没吃过自己炼的药,何况还因人而异,鬼知道会产生什么不良反应。
  但吃不死人,是绝对的。
  “两毒相抵,不至于。”他捡起那颗避毒珠,随手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将珠子装好,然后轻掖慕容黎衣襟,放入他心口,“这珠子能避百毒,阿黎收好。阿黎如何想到在石棺内等我的?”
  慕容黎道:“你曾经提到,摧毁陵墓是墓主人不想受到外界侵扰而设的最后防线,墓主人既是要保护自己尸骸,应当不至于愚蠢到自毁尸身,所以我想,即便毁天灭地,陵墓夷为平地,他尸身所在的地方一定不会受损。”
  那就是棺材。
  人在坠落瞬间与死亡最近,大脑往往一片空白,慕容黎却能理清巽泽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在顷刻找到打开石棺的机关,又防尸毒侵体,服下万灵丹,为自己争取了救援时间,此等应变能力已非常人能及。
  但这是豪赌,只有数个时辰的存活几率,然后就是死,绝没有第二种结果。
  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的预算,一着不慎,输的就是命。慕容黎轻描淡写说来,巽泽的心不禁一痛:“还好我们都赌对了。”
  慕容黎道:“墓底唯一侥幸能拿来做赌博的这条生路只有阿巽知道,无论阿巽是何种身份,都是我愿以性命交托之人,若阿巽都没有办法将我救出,我便信了这天命无常。”
  他于他生可以托,死可以共,是知己爱侣的两心相知,同声共息。
  巽泽看着灰白的尘沙还在满空飞舞,他的神色不禁有些落寞:“阿黎猜到了?”
  猜到这座帝墓就是他的先祖,他本钧天帝后裔,是真正能掌控八剑神力的人。
  慕容黎点头:“嗯。这是钧天封印神力那位帝王的陵墓,阿巽又那么清楚它的建造,打造出了玉衡,必然有渊源。”
  只是为救他,亲手劈开石棺,让先祖遗骸化为尘芥消散在自己眼中,又如何不怅惘,慕容黎握住巽泽的手,似乎在为他眼中的落寞感慨。
  巽泽默默无语,良久才道:“有些故事,等下去,再慢慢说给阿黎听,我带阿黎下去。”
  他携慕容黎起身,踏在石棺上,仰望着四菱峡谷的峰顶。
  山峰太陡峭,铁索自山腰拉紧,银白之光仿佛十方刹那,许是隔绝仙,凡之气,骸骨消散,也是魂魄俱散。
  慕容黎目光移向脚下,那原先尸骸压住的棺底竟隐约多出了几行字,他眉头轻锁,道:“原来苍茫剑与六壬传说的真相竟记录在此……同归……”
  “不重要了。”慕容黎才侧目看了一眼,就被巽泽拦腰搂着,向石板边沿行去,离地三十丈,举目望去,让人不自觉晕眩。
  巽泽目光投向慕容黎,突然嘻嘻笑道:“阿黎,这一纵下去,不死也会重伤,我两谁垫底?”
  他毫无正行轻佻的眉眼让慕容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垫底。”
  “好。”这个字轻得仿佛来自天际。
  慕容黎来不及细想,腰间饱含的温度,是巽泽倾绝天下的力量,笼盖万方的威严,刻骨铭心的情谊,永无尽头的深情厚谊,载着他,一起跳跃。
  巽泽飞跃时,也顺道将灼影剑携入手中。
  ……
  一声极轻的玉碎,从灵魂深渊的某处突然响起。
  慕容黎握着巽泽的手,竟感到有些冰冷,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透体侵入了心脏。
  他抬头。
  巽泽头上的白玉云纹簪咔断裂为两截,长发四散,凌乱在风中。
  他深邃永为温情的瞳仁,一瞬间,干涸成灰。
  沉静与从容的风仪化为乌有,那挥手间屠城灭国的力量,消失殆尽。
  血脉破裂,化成漫天血泪。
  他的身子轰然跌落,在慕容黎艳红的衣衫上凝成一道凄艳的伤。
  破碎的不只是巽泽的所有经脉,也是慕容黎的血,慕容黎的心。
  “阿巽……”两个字仿佛从灵魂深处镂出。
  带着巨大的惊愕。
  慕容黎真气凝聚,一把将巽泽紧紧抱住,自万里晴空中陨落而下,跌在冰冷的废墟中,溅起一片苍白的尘埃。
  欢乐的气氛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巽泽双眸中再没有一丝如天的威严,只有无尽的苍白,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让阿黎垫了底。”
  慕容黎全然不顾被压的疼痛,扶起他,迅速封住他伤口处所有的穴道,但伤口是剑灵破体斩出,鲜血已无法止住。
  血,粘稠而沉重,从一寸寸肌肤中涌出,多华艳的红衣都无法掩盖,将慕容黎心中的欢愉,希冀,祈盼点点击沉。
  他抱住他的手止不住颤抖:“为什么,受伤了,不与我说?”
  “医丞……”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慕容黎嘶声痛喊出这两个字。
  “王上,郡主。”
  方夜萧然与瑶光精兵早已涌到慕容黎身前,不用多说,医丞脉枕放下,就开始把脉。
  看着医丞指尖的颤抖,慕容黎似乎已料到结局,但这一切来得何其之快,他如何能承受,苍白的五指猝然一把抓过医丞,目光尖锐,几乎将医丞寸寸凌迟。
  “医好他。”不容置疑的三个字。
  “王上,恕微臣无能……”医丞轰然跪下,手腕被慕容黎捏住,已是寸寸淤青。
  “为力”二字还没出口,就被慕容黎怒然打断:“滚。”
  他不想听到任何一个不悦的字眼。
  都是废物。
  也是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如此失态。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万年,慕容黎眼中清澈的光如微尘流散,苍白得恍惚。
  “苍茫剑砍的。阿黎,不要难过,剑灵附体,他们治不了,莫要浪费力气。”满天尘埃中,巽泽缓缓抬手,似乎想要给惊愕的慕容黎些许安慰,可又觉得满手浴血会染污他清俊的谪仙之气,于是艰难的放下。
  苍茫剑,即八剑归一的上古神兵,一剑,可让天地辟易, 一剑,可斩仙人神形俱灭。
  “砰”的一声微响,在虚空中破碎。
  ——那是刚刚苏醒的心灵,瞬间又坠入冰雪的荒原。
  慕容黎一言不发,只将他濡血的手拉入怀中,抱得更紧。
  巽泽看着他,柔声道:“阿黎,让他们退下,我只喜与你独处。”
  他是乘云鹤参玉京的仙人,清绝万古,片尘不染,怎能让如此多的凡尘俗气熏扰,不得安寝。
  “退下。”两个字让人感到破碎的痛。
  方夜挥手,带领军队退出十丈。
  锦衣绛红妖华,簇拥着两人,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优雅,悲伤,宛如一副让人难以忘怀的图,直到天地改异,岁月变迁,还是有着无尽的追缅与凄伤。
  慕容黎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八剑,不祥之器,我本来是要……”
  “我知道,阿黎是要毁了它们,断天下人之欲望。”巽泽靠着慕容黎,静静道,“阿黎,你或许不知,苍茫剑为上古神兵,也是钧天创世之帝的佩剑,创世一如灭世,杀戮太多,致使神剑戾气极重。百年前,钧天帝造墓,封印神力,世人皆认为是为止干戈,平天下。其实不然,钧天治下有天权,天璇,天枢,天玑,瑶光,开阳,玉衡七个诸侯王,各方势力暗潮涌动,静待时机,有跨马定乾坤之势,钧天帝知其后代无法驾驭苍茫剑,恐遭戾气反噬,降服不住诸侯,就设局令大司命取七王之血融入苍茫剑中,消除苍茫戾气,熔成八块碎片,让后人锻造出了八剑。若诸侯王有举兵造反之异动,就可拿其后世子孙祭剑以唤剑灵,实则八剑就是钧天帝钳制七个诸侯的神兵利器。”
  他眸子中带上了笑意,“先祖佯装隐世,不问天下,把帝位让给旁系启昆的先祖,久而久之,竟觉退世隐居的生活逍遥畅快,悠然自得,看花开花落,云起云飞,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极乐净土,便再也不想回到权利尖端。连启昆也不知,天命传说,代代演变,渐渐脱离事实真相,各国争来争去以为可开疆拓土的绝世力量,实际上需要七国王室血脉祭剑,我也是在两仪镇看到剑灵残识,才逐渐想通的。”
  “所以只要是七国的王室子孙皆可以血祭剑?”慕容黎怅然道,“包括我。”
  两仪镇两仪剑阵大成后,巽泽眸子中隐着一丝看不透的沉重,慕容黎只当巽泽气血逆转,调理一下即可,如今想来,或许他当时就看出自己也是可祭剑之人,心中泛起不忍与仿徨。
  那时,他们仅仅是朋友。
  并非生可托,死可共。
  他交托神兵给他时,他还问他,阿黎就如此信任我?
  慕容黎只有沉默,信或不信,他只是有把握再取回神兵而已,凭的是直觉。
  那个传言,所谓天命所归,就是钧天帝后裔,能得剑灵庇佑,可一剑令天地辟易,开疆拓土。而七国王室,非天命之人,只能招灾引祸,以血祭剑。
  若是利欲熏心妄图引兵召唤神力,就会死在自己的算计之下。
  这出可笑的荒诞剧,从一开始就被人摆弄。
  血水沿着巽泽披散的长发滴落,他却依旧笑着:“我从前不与阿黎说这些,是因为我相信只要天命剑在我手中,世上就无人可伤阿黎,铸剑石鼎与帝墓埋于地底,这个天下,唯我可令剑灵现世,我愿意把天命给谁,谁就是天下正统。”
  他曾说,阿黎,希望你是这天下正统,开疆拓土,四海臣服之君。
  他曾说,阿黎,只要天命在你手里,这个天下就都是你的。
  因为,他就是天命,是他的天命。
  他为他做的一切,胜过世间万般情义,浩瀚如海,宽广如山,天地可颂。
  可因缘错乱,他终究逆天而行,开启了天命。
  他若不杀戮,谁来守护他?
  他若不成魔,谁来守护他的所爱?
  慕容黎心如刀绞,巽泽的气息是那样脆弱,横亘长天的苍蓝剑华,已是流萤般明灭不定。
  他抱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害怕那明灭不定的气息,会在下一刻陡然终止。
  “如今八剑破碎,苍茫剑灵力量消亡,阿黎亦可不用担忧了。”巽泽却始终强忍着创痛,以最温柔,从容的笑容抚平慕容黎眉间的伤痕,“阿黎不想伤的人,只是失血过多,不至于丢了性命,我若不想一个人死去,就算在他身上戳三百剑,抽干他的血,他也不会断气。”
  他刺了执明八剑,抽取执明的王族血液,只因,他确实对他恨之入骨。
  可他还是没断他命脉,慕容黎拼命救出的人,若还是死去,岂不令他痛,令他悲,令他半生忏悔。
  他只想要他,像曾经一般欢乐,沐浴在大好河山的阳光下,意气风发追逐,打闹,过着单纯,喧嚣的快乐。
  一瞬间,慕容黎清泪滴落。
  灭国之痛,他没落泪。
  流亡之殇,他没落泪。
  跪在父兄灵位前盟复国之志,他没落泪。
  却在此间痛到不能自己,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一般,在他的心中划出一道空落的弧。
  丢了他,如何还能有欢乐?
  这世间,唯一懂他的人。
  ——那是他生命的寄托呀。
  如何能不痛?
  慕容黎的声音,痛得干涩:“阿巽本是天命所归之人,乃钧天帝正统,会被天地神明庇佑,它怎么会伤你?”
  巽泽的身体变得很沉,苍白的脸上目光依然如大海一样温和:“我先祖以血祭灵,取了它的剑魂,封印过它,或许它闻着味儿看我不爽,亦或是时隔百年,它老眼昏花了,狠狠的在我身上划了一剑,戾气消掉,才乖乖听话打开了石棺。”
  这一剑,会灰飞烟灭,会神形俱灭。
  同归……本是同归于尽。
  慕容黎抱着他,透着令人窒息的惶恐。
  寂静,宛如死一般的寂静。
  再次目睹挚爱一步步坠入深渊,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住。
  那种无力的痛楚折磨着慕容黎的心,永无尽头。
  他的心很痛,绞痛,命运,总是不肯放过他,让他一遍一遍承受亲人的离世。
  可笑的命运。
  慕容黎只想一扬手,将整个天地焚灭。
  让这个天下心悦诚服,低头认输,让这个天下。
  ——去死。
  “阿黎。”
  也许是一瞬,也许过了永恒,慕容黎感到一点微凉触碰他的额。
  这点微凉的温柔,仿佛是一道光,将他从炼狱中拉了回来。
  却是巽泽苍白的唇角,轻轻触碰上他的额头,柔声道:“我记得按照辈分毓骁要称呼阿黎一声叔父,有趣的是,启昆也应称呼我一声叔父,阿黎,你说巧不巧,我两年龄最小,他们却都是晚辈。”
  他仿佛在笑,慕容黎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微芒一闪,他变魔术一般从手中变出一枚半月令牌,在慕容黎眼前晃了晃。
  那是黎泽阁的‘黎’字令。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黎泽要合成一块,才是圆月,才是完美的象征。”
  “执子之手,已成奢念,但总要搏一份盛世清平,好让阿黎,永远站在顶峰,无人敢犯。”
  鲜血,从身体中流出,将巽泽的双手完全沾染,也将半月令的羽琼染红,这双手,轻轻的将染血的令牌放入慕容黎手中。
  这双为慕容黎千军万马中取药,为他簪簪,造船,煮茶,噬血的手,如今却是如此无力。
  最后一次,持葬天之剑,为他开棺。
  最后一次,将黎泽阁交到他手中,将他的天下交给他。
  这中间,经历了多少沧桑。
  每一秒,都是一场凌迟。
  他本就是为了他,不惜黄沙溅血,不惜神形俱灭的人啊!
  可他不在,哪里来的完美。
  “阿巽,别离开我,好么?”
  慕容黎哀求,像个无助的孩子。
  带着刻骨铭心的伤痛,让人不忍卒听。
  “好。”
  他答应。
  “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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