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阿爹的打算
苏宅越来越热闹,简直成了赌场分场。
比镇上赌场大,还比镇上赌场隐秘,一些不愿意背上滥赌名声的人便悄悄来小虫村玩几把。渐渐的,进村的马车越来越多,一辆比一辆豪华。
苏长柏乖乖待了几日,站在村道上望着苏宅的方向,望眼欲穿。
他决定拿回宅子后也这样干,足不出户既能玩,还能赚钱。
陈翠萍和宝儿争风吃醋,闹得不安宁。
娃娃们虽不舒服,但想着都是苏先生的亲人,他们也无话可说。
沈碧玉将苏长槐拉到一边:“相公,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苏长槐勾唇浅笑:“快了,快了。”
下午,苏长槐一家去田里插秧。
苏长槐脱了岁岁的小鞋子,让她赤脚感受春泥的柔软。
苏姩姩采来各种野花编花篮,苏姣姣、萧千袭挽着裤腿下田摸泥鳅。
田小,苏长槐夫妇不一会儿就插完了。
沈碧玉掬水洗去腿上的泥,抱着岁岁洗脚。
岁岁有力的小腿蹬啊蹬啊,水溅得很高很高。
“岁岁呀你把水搅混了,还怎么洗呀?”
“回去洗!回去洗!”岁岁更加大力地踢着。
“先不回去。”苏长槐挺直了腰杆,道。
沈碧玉一句为什么还未问出口,姣姣嚷起来:“不回去不回去!田里好多泥鳅哩!还没捉够一盘呢,不回去不回去!”
“阿巴阿巴阿巴!”萧千袭附和。泥鳅滑滑的,又机灵得很,好几次捉到了都从指缝溜了,他和泥鳅较起劲来。
众人都笑,苏长槐将衣摆扎进腰带,准备大显身手:“阿爹也来抓!”
想想他上回抓泥鳅还是在他八岁时,那时父亲还在。
“相公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她那个有洁癖的相公么?
苏长槐脸上沾了泥,却嫣然一笑:“阿玉你也来!”
沈碧玉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当即放下岁岁,重新下田。
被抛弃在田坎上的岁岁:......
阿爹不对劲。
她想去找编花篮的阿姐玩,阿姐不知何时也下了田:“岁岁来呀!”
岁岁不去,坐到一只过了冬的大冬瓜上,提着阿姐编的小花篮,看阿爹阿娘阿姐二姐还有王八哥疯狂捉泥鳅。
阿娘膀大腰圆,捉泥鳅时难免碰歪才插的秧。二姐动作大,一扑连累一大片。王八哥心思全在泥鳅上,踩到秧苗浑然不觉。
阿爹笑眯眯地跟在他们身后,从容地扶起一棵棵秧苗。
岁岁:阿爹真的很不对劲。
大家因他的加入热火朝天捉泥鳅,阿爹的心思却不在泥鳅上。
阿爹在拖住大家。
可是阿爹为什么要拖住大家呢?
岁岁想不明白。
“咔!咔嚓——”岁岁屁股下坐的大冬瓜裂开。
岁岁:冬瓜不是实心的么?还是我太重了┭┮﹏┭┮
“阿巴阿巴!”离田坎最近的萧千袭一把拎起岁岁。
只见冬瓜里一条盘起来的蛇幽幽吐信子。
沈碧玉接过岁岁抱在怀里,感谢萧千袭:“还好有你呀!这蛇睡了一个冬天想必正饿着呢,咱们岁岁差点填蛇肚子啦!”
众人大笑。
岁岁:为什么冬瓜里会有蛇┭┮﹏┭┮
你们不同情我,还笑我┭┮﹏┭┮
一家人踏着夕阳说说笑笑着回家。
小院一片狼藉,福禄寿三兄弟抱着兔子坐在檐下,惊魂未定的模样。“大伯......”
众人下意识感到不妙,赶紧检查。
苏长槐静静立着。
苏岁岁踮起脚尖拉阿爹的手,阿爹便将她抱了起来。
苏长槐轻笑:“岁岁也知道阿爹的打算么?”
苏岁岁笑而不语。
她知道阿爹有打算,但不知道阿爹的打算是什么。但她不想让阿爹看出她不知道他的打算,所以笑得一副了然的模样。
沈碧玉捧着一只空匣子气冲冲出来:“你们爹娘呢?还有你们宝二娘呢?”
“哇哇哇哇!”福禄寿三兄弟大哭。
“大哥呀你总算回来啦!”陈翠萍扶着院门进来,累得气喘吁吁,又气得直颤抖。
身后跟着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吃瓜群众知道的比才从地里回来的苏家人多,很快乐的样子。
陈翠萍狠狠啐了一口,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不知泪水里是生气更多还是绝望更多。
“老二那个没良心的,偷了大哥你的田产和银票,和那小妖精一起跑了!”
“他不要这个家了,也不要家福家禄家寿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摊上这么个人!”
她嫁进苏家十多年,当牛做马十多年,给苏家生了三个带把的,是苏家的大功臣。老二得了钱却不要她和孩子们,要和那个唱戏的小狐狸精私奔!
现在丈夫背叛了她,大房二房的钱和田产都没了,她和三个儿子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她瘫坐在地,哭老二抛妻弃子,更哭自己遇人不淑。
村人乐得简直想敲锣打鼓。
“哟大爷也没钱啦!这叫什么,活该!哈哈哈哈哈~”
大汉们荷锄而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地种只能去苏宅赌场打工的村人大笑,指着他们:“哈哈哈哈你们也要没地种啦!”
“是啊趁早自己去地里拔了吧!”
“大家一起没地种!大家一起没饭吃!”
苏长槐抬起秋水长眸,缓慢地扫了一眼村人,缓慢得似乎要每个人都注意到他红红的眼角和亮晶晶的眼泪。
趴在阿爹怀里的苏岁岁:阿爹这招高啊,这下子全村都知道是叔叔偷了我家的钱和田契,以后再不能说我家不义。
“活该!”
村人嘴上骂着,脸上笑着,心里很快活。
从今以后苏老大又是从前那个比他们还穷的苏老大咯,早看不惯他阔了以后盛气凌人、故作大方的模样,瞧,没钱了吧,没地了吧,又跟以前一样了吧。
这一夜,小虫村许多人都睡不着。
有人因为苏老大返贫,高兴得睡不着,比如天赐爹、天赐娘;有人因为即将没地种,难过得睡不着,比如李大胡子、刘大脑壳;还有的人因为犹豫自己走还是一起走,纠结得睡不着,比如陈翠萍。
她摸着肚兜的突起,那是她缝进去的私房钱,无限慈爱地看着三个儿子的睡脸,长吁短叹。
苏老大家虽然没了钱,也没了田,但还有这座小院。小院虽小,但鸡鸭牛兔都有,房子也新盖过,院中还有口井,总之,比什么都没有的二房强。
若带着孩子们离开,那二房的小院不就便宜了王八。
王八是外人,不姓苏。她的三个儿子才姓苏,才是苏家的根儿,二房的一切都该是她三个儿子的。
可若是不带孩子们走,她又舍不得。
每个孩子都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娘......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呀?”陈翠萍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