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素手誊泪念去去,南木如盖情难全

  梅晏清此刻杀红了眼,冷笑了一声,说道:“别急,待我将他解决了,便来听你慢慢说。”
  赵青木才不管他说什么,笑道:“当然是针法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冲着梅晏清甩去一排银针,不过因为劲力不足,皆被他轻松地打落在地。
  “想以这种方式伤我,未免有些天真。”他摇摇头,似乎在惋惜这无用的挣扎。
  “这么急着下定论,门主大人当真是自信。”赵青木狡黠地一笑,索性抱着肩,站在了原地。她分明已经力竭,却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让对方不免狐疑起来,倒真是有些提防。
  突然,梅晏清眉头一紧,瞬间点住自己胸前两处大穴。
  不知为何,他胸口一阵疼痛。“你何时......”他厉声问向面前女子。可问完他却已经明了。
  银针传令是假,暗送毒粉是真。
  “真是抱歉,我来去医谷不仅擅解毒,也擅下毒。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只是冷笑了一声,此时顾见春一个闪身从牢房里出来,身后梅晏清紧随其后,就要制住对方。谁知此时在地上佯装昏倒的陈欢突然跃起,紧紧地抱住了梅晏清的身体,冲几人大吼道:“带她走!告诉她!我陈欢无愧于她!”
  此时决不容他们多想,顾见春点头,将沈惜霜背在肩上,便托着赵青木离开,好在两人相互支撑,倒也去得匆匆。
  “你竟敢......”梅晏清闷哼一声。眼中升起盛怒,顿时将折扇重重劈在对方的后颈,陈欢抽搐了一下,可这个男人一生善言寡行,没什么本事,在这将死之刻却突然迸发出一股凶狠的劲来,愣是死死地抱住梅晏清的身体不肯撒手,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懦弱都消解了去。梅晏清一击不中,又见几人全身而退,他难以克制的怒火此刻喷涌而出,将功力尽数凝聚在折扇上。他就不信,难不成连这个废物都打不死么?!于是他一击劈在了对方的头顶。
  却是没道理打不死的。陈欢天灵崩裂,气绝命消,身子软软倒了下去,就这样咽气了。
  一把匕首脱落,掉在了地上。
  赫然是方才沈惜霜手中的那把匕首。
  地上血迹点点。
  因为怒火攻心,一时间竟有些目眩耳鸣,他知道这是对方逼他动怒,加之用上内力,加速了毒素的扩散。他再想提气追去,只觉力不从心,摇摇欲坠,只得坐下调息,一时怒起,不免又在陈欢与何一眉的尸体上狠狠地踢了几脚。
  他捂着后腰,目光沉沉。
  竟被这几个不起眼的人摆了一道!
  暮雨纷纷。
  两人跌跌撞撞,面色如雪,皆是脱力晕厥之兆。可他们还不能歇息,须得尽快找个安身之所。
  一面走着,赵青木眼中的泪像是珠子断了线,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陈欢的命运,不消她多想,便已成定局,那何一眉,是自己看着他死的。“若是我能快些,他们也许就不会死,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总算是我学艺不精,丢了爹爹的脸,还害死了他们......”她泪雨涟涟,却因为喘息不及,哭得有些背过气去。
  “莫要苛责自己,你已做了自己该做的。”顾见春强忍着心底黯然,轻声宽慰她。自己自负一身武学,下山以来少有敌手。如今大敌在前,才知如何叫无知者无畏,孤身涉险,差点就害了面前之人。
  幸好......
  他心中甚至生出一丝庆幸来。
  这想法来的莫名。他顿时觉得是这血气让自己心中也生出一股恶毒,于是连忙摇了摇头,将这念头摒除了去。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座破庙。虽然陈旧了些,不过杂草丛生,也算是能暂时栖身片刻了。
  顾见春右手受伤,赵青木便在一旁帮他将沈惜霜接了下来,轻轻让她落在了铺好的干草上,又替她诊脉,发觉没什么大碍,便暂且安下心来。
  她转头看向顾见春,闷声说道:“我帮你上药。”声音却还是沙哑消沉。
  顾见春看她面色更要黯淡几分,摇了摇头。此刻缓过气来,方才觉得手腕疼痛,他将右手抬起一看,腕骨已经变形,惨不忍睹,于是他只得咬紧牙关,左手搭上右手,重重一错。“咔嚓”一声,顿时冷汗涔涔,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赵青木在一旁,光是听着都替他感到疼痛,此刻看他直冒冷汗,便掏出一方绢帕替他擦了擦。
  这绢帕怕是跟她久了,也散发出淡淡的药香。顾见春疼痛消散了些,这才勉强笑了笑,说道:“真是物随其主,连帕子都能医人了。”他本意是想说这帕子染了药味,怕不是也和药一样有了治病的功效。赵青木略一思索,便立刻听出他话中之意。于是胡乱将绢帕丢在他身上,嘟囔了一句:“狗咬吕洞宾......”说完便背过身去,却又不免红了红脸。
  谁知不说则已,这么一说,听者却有心。她难免又揣摩道:“什么治病不治病的,难不成是他说我绢帕亦有治他疼痛之效?那可真是......”这话若是让顾见春知道,却又要直呼冤枉。天地良心,两人刚经历一场死战,此刻死里逃生,已是万幸,那可是万万生不出什么风月缱绻之心。他见对方背过身去,只道是有什么私事,他便也目不斜视,想些事情。
  只这两人一边一个心思,中间躺着的沈惜霜此时悠悠醒转。
  她一看是两位陌生人,连忙撑起身子,却浑身无力,又跌了回去。她只得防备地说道:“你们是谁?我为何在此?!”
  “小心。”赵青木眼疾手快,撑住她后背,这才没让她摔着。
  顾见春便是不好解释,毕竟此时在场的也只有赵青木算是衣冠整齐。于是赵青木率先开口说道:“陈夫人,我们受陈庄主所托......”她突然又想起这个人,声音一哽,又说不下去了。
  他最后的低语还在自己耳边回响,临别时最后的目光还在眼前飘着。
  陈欢已死,这可让她如何开口?
  “陈欢?对了...陈欢呢?我要找他问个清楚!”她像是被唤醒了记忆,于是又要不依不饶地去找他。
  她一时无言,眼见着眼眶一红,又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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