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凉似冰
老旧的吊扇吱嘎吱噶响着，股股热风自顶上传来，非但没有缓解陆风身上的燥热，反而让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六月的天气一般，憋屈而又烦闷。
“啪嗒！”汗珠从他额头滑落，落在了他面前的婚约上，瞬间打湿了上面的字迹。
只是婚约上的每一行字，都似乎刻在了他脑海里，哪怕他已经是炼气中期的修者，也挥不去那些让他烦躁心冷的文字。
“就特码几行字，你还没看完啊？”带着不耐烦的咆哮传来，陆风缓缓抬头，看着对面身材壮硕的汉子，他一母同胞的大哥陆明，许久都没说话。
“老二，你哥问你话呢。”一个女声忽然在耳边传来。
正在按捺心里戾气的陆风肩膀一颤，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他的亲生母亲，孙晓玲。
只是面对他木然的表情，孙晓玲那张瘦削的脸颊一阵抽搐，个头不高的她，因为生气猛地跳了起来：“你什么眼神儿？我是你亲妈……”
这句话，让陆风心里又是一阵憋屈。
你也知道是我亲妈啊！
当初，你把我大学通知书扔进池塘，偷走我学费的时候，怎么忘了你是我亲妈？
现在，让我去当上门女婿了，你又想起你是我亲妈了？
“妈，别跟他废话，赶紧让他签字。”陆明压根儿就没在乎陆风的态度，俩眼直勾勾盯着沙发里那个女人……身边的皮包。
“对对！”孙晓玲被提醒到了，立刻反应过来，冲着陆风呵斥道：“没听见你大哥的话，还不赶紧签字。”
“签字？”陆风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婚约，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妈，你只说让我签字，可你看过婚约没有？”
“我看那个干什么。”孙晓玲不耐烦地瞥了眼婚约，接着骂道：“我就知道，只要你签了字，他们就会给我十万块钱……”
这就是自己亲妈，在她眼里，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始终都没有钱亲！
为了验证一下，这个亲妈对自己还有没有亲情，陆风指着婚约说道：“只要我签字，就不能再和你们联系……”
“靠，说的好像谁愿意和你联系似的。”陆风还没说完，陆明就不屑地撇了撇嘴，呵斥道：“少说废话，赶紧把字签了，我还等着拿钱去给翠翠买三金呢。”
陆风轻轻吸了口气，按下戾气问道：“为了给你女朋友买三金，你就把我卖了？”
“什么叫把你卖了？”孙晓玲听不下去了，在旁边指责道：“老二，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种废物，能有女人要你就不错了。”
“原来在你眼里，我始终是个废物啊！”
“出去三年，你就拿回来二百块钱，这也不叫废物……”
你只说我出去了三年，怎么不说我为什么出去？怎么不问问我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
孙晓玲可不关心陆风想的什么，依旧喋喋不休地继续抱怨：“前院的五子，出去一年拿回来三万，后街的朝阳，两年拿回来二十万。可你呢，三年拿回来二百？你还说你不是废物？”
这样的对比，陆风从小听到了大，本来习以为常了，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想忍了，伸手一指陆明问道：“那他挣了多少钱？”
看到陆明，他就想起了小时候遭受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我三岁，你让我去挖野菜喂猪，凭什么他比我大三岁，却什么都不用做……
四岁，你就让我放羊，可他为啥什么都不用做。有次我被羊拽倒草了衣服，你上来打了我一顿，还没让我吃饭，你……你知道我晚上饿的受不住，起来喝凉水什么滋味儿吗？”
说到这儿，他抬手抹了把眼，继续问道：“这些我都忍了，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比我大，却什么都不用做，而我无论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满意？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你……”大概没想过陆风也有脾气，孙晓玲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都结巴了。
陆风压根儿也没想过让她回答，就自顾自地把怒气发泄了出来：“还有上学，为什么他和思涵都可以上学，唯独我就得自己挣学费？那个时候，我才七岁啊？我上哪儿挣钱去？如果不是孙爷爷借给我钱，你是不是就不让我上学了？”
“怎么可能？”孙晓玲下意识摇头否认。
“那为什么孙爷爷借给我的学费，你要让我自己还？”
“你……”
孙晓玲被问得张口结舌，陆明却压不住火了，在旁边蹦过来张口就骂：“特码你借的钱，凭什么让别人还？”
陆风没搭理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孙晓玲的双眼，想看看自己的亲妈，对自己是否还有愧疚。
可惜，孙晓玲却被他问的恼羞成怒，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你个废物，你大哥说的不对吗？钱是你借的，你不还谁还？”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在耳畔，火辣辣的感觉，也让陆风心里唯有的那点期盼，刹那间消失了。
“妈，抽他，使劲儿抽他！”陆明非但没同情陆风，反而在旁边解恨似的骂道：“这个狗东西，竟然偷我摩托车？要换成我，早特码一头撞死了。”
陆风扭头看着陆明，很想问问这位大哥，你买摩托的钱，是老妈偷了我的学费买的，就因为没了学费，没了通知书，我才离家出走的。
他更想说，我离家出走之后，被人骗到了黑煤窑，如果不是遇上师傅，我就被人害死了。
只是这些话，他都没说，因为他的心，已经冷了，对这个家，也再没了任何留恋。
他缓缓起身，拿起签字笔，在婚约上写下了自己名字。
“唰！”他刚把名字写上，婚约就被陆明一把抢了过去。
拿着婚约，陆明几乎一步到了沙发跟前，冲着坐着的那个女人喊道：“柳主任，他签名了，赶紧给钱。”
沙发里坐着的女人三十来岁，留着一头披肩长发，面相非常和善。
只是此刻，看着眼前的婚约，她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陆明的脸色似乎有些厌恶。
陆明哪在乎她的脸色，见她不说话，就着急地催道：“柳主任，他签字……”
“我看见了。”柳主任冷冷哼了一声，却扭头看向了正弯腰抓起背包的陆风，问道：“你确定不会反悔？”
陆风耸了耸肩，冷笑道：“如果不用十倍赔偿的话，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