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和亲公主与太子17
“殿下,你要去哪?”玄夜拿着包袱,疑惑问道。
裴寂说,要趁着天还没有亮,众人都在熟睡时走,因为没有人看见,便会没有留恋。
想来,殿下不是怕被人看见,殿下只是不想被陆小姐看见。
被陆小姐看见了,殿下怕是舍不得走了。
裴寂紧紧握着手里的玉簪,转头笑着看着玄夜,
“该把它送出去了。”裴寂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玉簪上雕刻的海棠花。
他站在陆蕴房间的门前,手握着玉簪,脚步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仰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将玉簪用锦帕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在陆蕴房门口。
他笑着看着房门,仿若陆蕴此刻在他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点在房门上,不舍的说道,
“陆蕴,”
“长乐未央。”他起身,快步离开,不敢有一丝逗留,怕自己便不想走了。
陆蕴蹲在房门前,缓缓收回手,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裴寂刚刚说的话,她听见了。
长乐未央……
她苦笑了一声,“裴寂,我该如何长乐未央?”
抬手,重重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
“裴寂,那我,便祝你……”
“长命百岁。”
裴寂永远不会知道,他走的这一晚,陆蕴没有睡,一直靠在门口等着他来。
陆蕴知道,他一定会来。
裴寂不会知道,他的手触碰房门的那瞬间,陆蕴的手也在触碰着房门。
他们,隔着一扇门,双手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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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夜深时分,京城城门紧闭,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夜的寂静。
“快开城门!前线急报!快开城门!前线急报!”
穿着军服的士兵,在马上大喊道,神情焦急,着急下马,却从马上跌落下来。
他跌跌撞撞跑去敲城门,“快开城门!前线急报!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士兵松了口气,将怀里的战报递给城门的守卫,
“快送进皇宫,前线急报。”
天未亮,皇帝便派人通知官员提前早朝,众人急急忙忙穿戴,迅速赶往皇宫。
“齐国和澧国结盟,已在前线举兵,众卿家说该当如何?”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抬眸,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下方的官员们。
官员们面面相觑,表情为难。
“臣以为当战。”太师慢慢走了出来,眼神坚定看着皇帝,大声说道。
“胤国国土一分不可少,胤国国人一个不准降。”
太师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眼眸却干净澄澈,满是坚毅,背脊挺得直直的。
“儿臣,也以为战。”裴寂走到太师身边,掷地有声道。
又陆陆续续不少官员站了出来,身体中的血性仿佛被唤醒,支持开战。
皇帝心里也愿意开战,胤国的实力并不比齐国差,澧国不过是个依附他人而活的国家,就算与齐国合作也不足为惧。
他胤国凭什么给齐国称臣,他才应该是天下霸主。
“陛下,这几年收成好,粮草一事都好解决,这两日便可安排妥当,可如何打,派何人领兵,还望陛下早日定夺。”丞相出声说道。
皇帝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合上眼眸,
“朕自有思量,丞相将粮草一事办好,听候安排。”
“太子随朕来。”
皇帝起身,离开大殿,裴寂跟在他的身后。
“父皇可是有事交代给儿臣?”裴寂低着头,眼里是藏着让人瞧不清的情绪。
“可还怨朕?”皇帝眸光冰冷,看向裴寂说道。
自从裴寂从咸安回来后,已过去三月。
汉川清阳的太守被押送回京,理应处死,可皇帝却留下二人的性命,流放北境。
“儿臣不敢。”裴寂的手紧紧抓着衣袍,心里觉得可笑极了,他的世界仿若一瞬间崩塌,他从小到大皇帝教他所读的圣贤书仿佛都是假的。
“那二人,对胤国有功,且又上了年纪,流放已经足够严惩了。”皇帝揉了揉太阳穴,一手撑着侧脸,抬眸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裴寂。
“儿臣知晓,父皇若无要事,儿臣先行告退。”
裴寂眼神淡漠,神情麻木,低着头,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失望。
他看的很明白,是那两人手里握着皇帝当年陷害温家一门的证据,皇帝不敢处死他们。
“钦天监算了日子,九月初六,是娶妃的好日子。”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有了太子妃,就该稳重了,这太子妃毕竟是你自己选的。”皇帝目光落在裴寂身上,声音淡淡。
“是。”裴寂身子一怔,随后神情正常低低应道。
皇帝点了点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模弧度,似笑非笑,目光直直的看着裴寂,
“这领兵的人,朕也已经想好了,想来你也会满意。”
裴寂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迅速抬起头,不安和恐惧在心底里放大,心脏怦怦怦胡乱跳个不停。
皇帝目光紧紧的盯着裴寂,像是要把他这个人看穿,
“他陆家军老老少少这么多人,说着誓死扞卫胤国,那便陆子钦领兵,从南境开战。”
“你觉得如何,太子?”皇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目光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裴寂。
裴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抬头与皇帝的视线交汇,他的背脊挺得笔直,
“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往南境,一同作战。”裴寂又重重磕了两个响头,额间沁出丝丝血迹。
皇帝低低的笑出了声,“你就在京城好好的准备一月后的大婚,至于陆家军……”
皇帝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不是说他们赤胆忠心,绝不会反,陆子钦不是说陆家军誓死扞卫胤国,那这便是他们的使命。”
陆家军越强大对他来说就是祸患,正好借这次打仗,可以削弱陆家军的实力。
裴寂藏在衣袍里的手紧紧握着,手臂的青筋凸起。
“儿臣告退。”裴寂失魂落魄的走回东宫。
从床头拿出一个盒子,缓缓打开,里面都是陆蕴给他的礼物,看到这些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脸上的温柔凝结在眼底,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才感觉到有些许的心安。
“殿下,马车准备好了。”
玄夜进来禀报道。
裴寂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好,捏了捏腰间系的荷包,
“走吧。”
……
福音寺。
看到院内熟悉的系满红绸的大树,裴寂脑子里浮现出当时和陆蕴一起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殿下你还信这个?”玄夜歪了歪头,疑惑问道。
往日,裴寂总是与他们说,认人定胜天,怎的如今还来寺庙里拜佛了。
奇怪的很。
“本是不信。”裴寂手里拿着三根香,闭上眼虔诚的跪拜佛祖。
愿佛祖保佑,信徒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陆蕴平安顺遂,长乐未央。
裴寂走出寺庙大殿,走到系满绸带的树钱,仰起头,嘴角上扬。
“公子,好久不见,没同那位小姐一起吗?”
听到声音裴寂缓缓转过头,看见一位老者,是上次和陆蕴来时,解签的那位老人家,
“您还认得我?”
裴寂心下疑惑,福音寺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老者竟还能认出他。
老者点了点头,“你二人的签,印象深刻,老夫不会忘。”
裴寂一愣,眉眼染上一丝伤感,
“你可还能算我二人?”
老者笑了笑,“还是那日那签。”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弃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裴寂拱手道谢,离开福音寺。
老者站在那看着裴寂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