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山城的栀子花开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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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时野着急的跑到余蕴身边。
  墙上好几根手指一般粗细的钢筋，一根直直的穿过余蕴的小腿。
  周时野捡起地上的石块用力往钢筋上敲去，想要把钢筋敲断。
  “疼……”余蕴紧紧捏着大腿的肉，想要更大的疼痛去忘记小腿的疼。
  “我……我自己来……”余蕴的眼泪疼的不停从眼眶里掉落，豆子般大的泪珠滴落在地上，与鲜红的血混在一起。
  余蕴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右腿，紧咬着唇瓣，把自己的右腿从钢筋里扯了出来，脸色煞白。
  “衣服……”余蕴声音颤抖，手也止不住的颤抖，指了指地上的衣服碎片。
  周时野这才反应过来，捡起衣服缠绕在余蕴受伤的地方，止住血。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余蕴身上，一把抱起余蕴，
  “我带你去看医生。”
  余蕴颤抖的点开手机通话记录，三十五通未接来电，全是妈妈的。
  颤颤巍巍的把手机放到耳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模糊不清，嗓子也像是着了火一般难受，
  “妈……”
  母亲的声音很快从手机那头传来，也带着浓浓的鼻音，绝望和无助，
  “你在哪……快回来见你爸最后一面……”
  “你舅舅去接你等了快两个小时，没看到你已经回来了。”
  嗡的一声，余蕴脑子里紧绷着的弦全断了。
  整个身子像是坠入冰冷的深海。
  “蕴蕴，蕴蕴！”陈嘉柔摇晃着余蕴的身体，
  “蕴蕴……”
  余蕴的脸上全是血，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模糊了双眼，她使劲儿擦了擦眼，抓着陈嘉柔的手，
  “去医院……去医院……”
  满眼绝望。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们去，我们现在就去……”陈嘉柔紧紧抱住余蕴，不让她动弹，
  “你不要动了……”
  蕴蕴浑身是伤，不能随便乱动了。
  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只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两人面前，周时野迅速下来抱起余蕴，看着陈嘉柔说道，
  “我带她去人民医院，你联系一下她家长。”
  “不行！”余蕴扯着周时野胸前的衣服，嘴唇苍白无血，
  “去中医院，去中医院，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好。”周时野小心翼翼的抱着余蕴上车，给她戴上头盔。
  这附近最近的医院是人民医院，而中医院则多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周时野那时候并不懂余蕴为什么非要去中医院，但她执意要去那，他想，她应该有比自己身体还重要的事。
  十四岁的少年带着满身是血的少女穿梭在城市的路上。
  穿过车水马龙，穿过一个个十字街头。
  重庆的春天，黑的还挺早的，路灯也慢慢亮了起来，高楼大厦也亮起了霓虹灯。
  夜，要到了。
  “左……往前走……左……三楼……”余蕴声音虚弱有气无力。
  周时野紧紧抱住余蕴，往前面跑。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一条路很漫长，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快点，他还要再快点。
  余蕴的身子慢慢往下滑，他紧咬着唇瓣强撑着。
  不停告诉自己撑住，撑住，要到了，就要到了……
  duang的一声---------周时野踹开病房的门，入目便是十多个人围着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光头男人。
  他把余蕴抱到床边，清晰的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都在颤抖。
  扑通一声，余蕴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
  周时野悄悄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无力的靠着门外的墙，身子慢慢滑了下去。
  神情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全是刚刚女孩子身上的血。
  床上的那个男人，是那个女孩的亲人吧？
  好像已经……
  他紧紧握着拳，手臂青筋暴起，各种思绪冲着他的大脑。
  愧疚。
  如果余蕴没能见到最后一面，他会自责，为什么没早点找到余蕴，为什么没再快点送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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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蕴紧紧抓着余正兵的手，抵着额头，手止不住的颤抖，
  “爸，对不起，对不起……”
  姜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使劲儿擦了擦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女儿回来了……”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丈夫的眼角。
  感受到了湿润。
  是余正兵的眼泪。
  他终于等到了女儿回来……
  医生说余正兵马上要不行了，让姜琴准备后事。
  可他硬是扛了快三个小时，等到余蕴回来。
  余正兵从最开始的两百多斤，到现在骨瘦嶙峋只剩下一身的骨架子。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如一潭的死水，毫无生气。
  又像是死鱼般的眼睛，模糊浑浊。
  “蕴蕴，有什么话快和你爸说，你快说，他还能听见。”
  余蕴的外婆满头花白，捂着脸哽咽着说道，拍了拍余蕴的肩膀。
  造孽啊，老天爷你真是好狠的心，让一个才四十岁的人抛下妻子和一双儿女离开……
  她的女儿，她的外孙女啊……
  “爸，一中要和我签合同了，我可以读一中了，我好好读书，好好跳舞，我以后会赚好多好多的钱……”
  带着滚烫温度的眼泪落在余正兵的手上。
  “爸，不要离开我们，求求你了，你说过要看弟弟读小学读初中的……”
  爸爸骗人，爸爸是大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眼泪决堤，此时此刻心理上的疼痛早已战胜了肉体。
  “你说过要陪着我长大，送我出嫁，要和妈妈再回厦门的，爸爸……”
  余蕴的亲戚们都红着眼，转过身吸了吸鼻子，不敢看这副悲情的画面。
  姜琴嘴角一抹苦涩的笑看着丈夫，丈夫浑浊的双眼里染上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听到了。
  滋啦一声，呼吸机上的曲线慢慢变得平缓，拉成一条直线。
  “爸！”余蕴声嘶力竭的大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爸……”
  姜琴的手盖住丈夫的眼睛，睁着的双眼闭上。
  她紧紧抱着丈夫，埋在丈夫的肩膀上哭泣。
  丈夫身上的骨头硌着她的脸生疼。
  “蕴蕴！”
  余蕴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外婆着急大喊。
  “蕴蕴……”余母的手颤抖着，看到女儿腿上绑着的衣服满是血，不知所措。
  余蕴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余蕴的脸上沾满了血，但是天人永隔的场景谁也不好插嘴问。
  “走！”余蕴的舅舅抱着余蕴去找医生。
  姜琴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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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监护人？”护士看着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满了人，疑惑问道。
  “我是。”姜琴脚步虚浮，有些走不动路，在弟弟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她这个腿需要做手术，监护人签字缴费吧。”
  姜琴抓住护士的手腕，满眼通红，头发凌乱神情疲惫，
  “做手术我女儿是不是就没事了？”
  “嗯。”护士点了点头，把合同和笔递给姜琴。
  姜琴松了一口气，激动的接过，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
  “蕴蕴没事，蕴蕴没事……”她的眼眶湿润，笑着看着弟弟，
  “蕴蕴没事……”
  余蕴的舅舅拍了拍姜琴的后背，“一定没事的。”
  外甥女要是出事了，他都不敢想他姐姐的生活要有多苦。
  手术费三万，但是为了治疗余正兵的癌症，余蕴家里已经拿不出这些钱了，本来姜琴想把房子卖了。
  可是余正兵死活不同意，说卖了还不如让他现在去死。
  他已经够拖累这个家的，要是死后让妻子和儿女连住的地方都没了，他死也不会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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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姜琴看到医生出来，着急问道。
  医生脱下口罩，笑着点了点头，“手术很成功。”
  “不过得让小姑娘注意点，不要做激烈的运动就好。”
  姜琴怔愣在原地，缓缓抬眸，看向医生，
  “跳舞……算……吗……”她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都要陷入肉里。
  “跳舞这种肯定是不行的。”
  姜琴双腿发软，她弟弟赶忙扶住。
  “跳不了舞……”她心口像是喘不过来气，使劲儿捶着自己的心脏。
  “姐！”余蕴的舅舅抓住姜琴的手，余蕴的外婆也缓缓蹲在姜琴身边。
  姜琴抱住母亲，满眼绝望眼泪打湿了母亲胸前的衣服，
  “妈……蕴蕴最喜欢跳舞了……”
  她的女儿最喜欢跳舞了。
  她醒过来该有多难受。
  成功……这算哪门子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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