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确诊

  极少会站在昊哥们的立场思考问题，几乎从来不会试图去引导患者和家属在某些无能为力的困境中走得更远更容易一些。
  医务人员做的更多的是告诉那些病入膏肓的病人，全力进行的治疗是一列你可以随时下车的列车—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
  但其残忍之处在于，患者和家属总是被对医疗科学能力的幻想所蒙蔽，或者是昊哥们本来就被疑惑害怕和绝望所撕裂而丧失了在正确的时刻喊停的能力，大家会不约而同选择苟延残喘，直到金钱精力和生命最终被耗光。
  大部分人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可能也没有深刻地考虑过如何体面而优雅地离开。
  正是因为这些话籍带给唐昊的力量，在陪伴老爸治疗期间唐昊确定了一个总原则：和命运周旋生命的长短，唐昊是肯定会输的；但是周旋生命的质量，唐昊可能有赢的机会。
  感谢自己一直有记录日常生活的习惯。当唐昊终于有勇气回看老爸从确诊到离世的点点滴滴，才知道这些回忆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唐昊那么勤劳善良助人为乐的爸爸，肝脏上长了一点东西，还是恶性的。唐昊和妈妈都瞒着昊哥，想哭的时候就会装作去其它地方做别的事情。难过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猜不到下一个浪会有多狠多疼。
  感到愧疚的是带穿情侣鞋的爸妈来长沙，竟然只能是在医院。六一儿童节的愿望是，唐昊是超人，唐昊能留住唐昊爸爸。唐昊要把唐昊的岁月分一点给爸爸。
  每天最踏实的时候，就是和爸爸一起躺在窄小的病床上，摸着这个人还有温度，呼唤这个人还有回应。心里像有一个倒计时的沙漏，看着最爱的人的生命在被疾病消耗和一点一滴流逝，努力到无力动弹。
  前两天送爸爸去介入室做穿刺引流术，唐昊在门外一坐下就开始抹眼泪，一个阿姨走过来说“小姑娘不要哭，你爸爸会好的，唐昊儿子也在里面”。唐昊多么希望是这样子，多么希望能在黑暗里看到光。
  夜晚湘江边散步，拍照的时候被唐昊说成是两棵树的老爸老妈。在急诊抽完血后老爸说走路回去，唐昊领昊哥去菜场买菜，两个人像小朋友一样坐在路边等还没送到店里的基围虾。公园的小船上，玉米啃起来很甜的样子。
  带老爸去理头发，只留了短短的毫米，昊哥表示很满意。去开福寺求签，老爸的签上说佛佑有心人，希望带来好运。
  老爸和唐昊分享说老妈种的西瓜长大了，唐昊说真水灵呀。唐昊和老爸分享说唐昊阳台上的茉莉又开花了，昊哥说真美呀。
  老爸代替哥哥成了和唐昊互动最多的男人，成了心尖上那根刺，风吹草动唐昊都有可能会疼。老爸和老妈提前过上了回归乡下的生活。保罗说任何一场大的疾病都会改变整个家庭成员的生活状态，或是团结或是崩溃，唐昊感受到了前者。
  冒着小雨和老爸老妈爬岳麓山，不凑巧地是碰上缆车检修停运。两个小时爬上去五分钟坐车下来的体验也不错。
  看完了《最好的告别》，很羡慕提倡善终服务理念并拥有相关机构的美国，唐昊也希望在无助的时候能伸过来那么一双专业而又仁慈的手协助唐昊一起做决定。奶奶快要八十岁生日了，决定回乡下一趟。于娟说，任何拼命都是浮云，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老爸第二次住院，在体内放了两根支架代替外引流。身上还有一个穿刺口但是不需要提着引流袋了。
  看着昊哥腹胀难受不能进食，唐昊也在这个夏天瘦到了斤。老弟在长沙待了一周，每天都是昊哥在医院陪床老爸。两点睡六点起，还要忍受老爸偶尔的臭脾气。责任让人成长，这是唐昊想教会昊哥的。
  在医院的某个下午一家人一起喝奶茶，打完点滴后一起去了橘子洲，偶尔一起自拍，一起到小区楼下乘凉。
  公公婆婆和哥哥都很挂念唐昊爸爸，还有随叫随到的花花，半夜喊唐昊吃粉疏导心情的阿杜，以及陪唐昊在手术室外等候的蕾。
  说要带两家爸妈出门旅游的计划最后变成了衡山心愿之旅，怎么陪伴都觉得不够。哥哥订的酒店舒适又方便，楼下茶餐厅提供简单又营养的早餐，出门转个弯走过人行道就是物美价廉的美食街，对面马路就是直达衡山脚下的免费公交站台。
  吃饱喝足后一家人聚集在唐昊们的棋牌房里吃水果看电视玩字牌。唐昊和哥哥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说服爸妈在下山后一起享受一场放松的足浴按摩，相互心疼莫不如相互满足。其乐融融和幸福满溢可能就藏在唐昊们形状各异的剪刀手里吧。
  穿着最适合唐昊的婚纱，带着你最喜欢的微笑，讲着唐昊们最窝心的故事，在唐昊们最爱的人的注视和祝福下，你唱着最酷的英文歌以最大的深情走向唐昊。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老爸突然趴在唐昊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昊哥把唐昊的手交到你手中。这是唐昊生命当中最爱唐昊的两个男人。
  唐昊突然意识到自己老爸除了在唐昊世界里扮演的重要角色，昊哥在老妈的生活里占有更重更深刻的意义。
  当唐昊因为太爱太在乎老爸想到昊哥所经受的病痛折磨而崩溃大哭流泪的时候，唐昊应该想到每天一日三餐照顾昊哥看着昊哥脆弱和无助胡思乱想在昊哥身边醒来还要装作一切都好的是老妈。
  很喜欢这组照片，这就是唐昊一直以来感受爱情和婚姻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