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杉桐的春天
“桐啊，三盘肠粉，配料都要，一碟炒螺拍黄瓜……哟，今儿个弄这多的苞米是要做啥菜啊？”方叔问着正在小石磨旁磨苞米糊糊的梧桐。
“方叔来了，做苞米……”她本想说做一个苞米蛋糕，又怕‘蛋糕’这样的新名词让方叔多余留心，改口道，“苞米面馍馍。”
方叔一听是甜食，那肯定不能是午餐主食了，笑呵呵道，“做好了，给叔这一桌来上一份。”
梧桐应好，蛋糕还没做好就有人定了，这是好事。
方叔装好山泉水，离开后厨时，上下打量了一眼正在和面的张小小。
梧桐随后叫来洪小能将窑炉预热。
磨好的苞米糊糊入盆中，按照半斤水两个蛋，一斤面粉的比例，加牛乳、糖和少许泡打粉混合均匀。
放到灶上，以小火烹之，不断搅拌至苞米面成为稠粥状，找来几只合适的碗当模具，入窑炉烤制三刻钟。
洪小能一听三刻钟，精气神顿少一半，耷拉着肩膀，“我爹能做自动蒲扇，你就不能让他再琢磨琢磨这个脚踏的事吗？”
“改天。”梧桐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几天，踩脚踏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每个人都跟她提出抗议，而她就这用这两个字半哄半骗着。
洪小能知道说也没用，这条路走不通，换条路走，“那你告诉我，这苞米馍馍怎样才算烤好了？”
梧桐不疑有它道，“表面变作金黄色，并且筷子插下去，拔出来是干净不沾湿粉就算好了。”
洪小能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说罢，咵叽咵叽开始踩脚踏，小伙子做事不考虑长远，这会有力气，先来个无敌风火加速，一股热浪扑打出去——
站在不远处的张小小，正瞅着后厨里剩下一个长相帅气的小能哥，正搔首弄姿靠近套近乎，这一股浪袭来，跑都跑不及。
“你，你是故意的吗？”张小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若是年纪轻轻，眉毛不长了，你非娶我不可！”
“不敢不敢啊，大姐！”
“叫谁大姐呢，她们才是大姐呢！”张小小气得直跺脚，娇斥着跑到了后院。
后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整日闹闹哄哄，摔摔打打，又闷又热，害她终日一张脸都是红扑扑的，感觉憔悴了好多啊，若不是凌有山还有再争取的希望，凌家人就算给她跪下磕头她都不想来！
杉桐从河边提着洗干净的猪肚回来。
看着后院里抠墙发泄的张小小，清咳一声，“张姑娘，你是喜欢吃墙皮吗？你不来之前，这块墙砖都好端端，这会都快下去半截了。”
张小小背对着她，听到这话，抓着泥砖的五指狠厉地一收。
杉桐缩着脖子后退了一步，要变身了？
谁知那人回头过来，又恢复成一贯贤良淑德的眉眼，温婉一笑，“杉桐姑娘说笑了，是泥瓦匠功夫不到家，这砖块随便一锤一砸就掉粉。”
说着，还一个粉拳砸上去，墙砖缝隙里就有粉尘飞落下来。
“那就爱惜点吧，咱家才盖的土坯，弄好了费钱。”杉桐勾起笑意，转身走人。
不知何时，这姐姐妹妹之间言行神似形似。
看着杉桐身影消失在后院，张小小才憋着那股劲，死咬着手帕子控制自己不喊出声来，使劲地跺脚脚。
该死的三四五筒，你们给我等着！
等我搞定了凌有山，成了你们的表嫂，这家当这大宝贝都落入我手时，你看我把不把你们做成马吊就完了！
杉桐将猪肚放在一旁备用，又在冰柜里摸索了一下。
她面对的方向正对着洪小能。
少年朝她眨了眨眼，原还一副不入红尘一心要洗猪大肠的杉桐立刻破功，娇羞一笑。
洪小能宠溺笑着，朝她招招手。
杉桐白了他一眼，朝四周看了看，谨慎道，“做你的事，别把这儿当你屋旁的山坡。”
“那你倒碗水给我，我口渴了。”
这事倒是可以帮忙，杉桐说了声等着，拿着干净碗子往装着山泉水的大缸走去，打开盖子，拿出挂在缸边的葫芦瓢装了大半碗的水送到洪小能面前。
他是真口渴，接过碗便是一饮而尽，喝得太急，嘴边的水流兜不住，沿着下颌线，混着汗珠儿从脖颈上滑过，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 上下滚动。
杉桐眼睛都花了，仿佛看到了少年人粗狂的野性，小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洪小能喝了个痛快，最后还不忘用手背擦嘴，送回碗子时，看着杉桐红扑扑的小脸，连忙将她往墙边拉了拉。
“脸怎么红红的？别靠炉子太近，小心热浪烧掉眉毛。”
杉桐噗哧一声笑，“哪有这么夸张，烧掉一些绒毛我信，眉毛是烧不掉的。”
想到窑炉第一天开炉，她因为好奇还挤在最前头呢，这眉毛还不是好端端的在啊？
洪小能闻言，直觉心宽，他就说嘛，他喜欢的姑娘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真实而智慧，谁会像那个张姑娘似的一点点小事鬼叫鬼叫。
看着露半截的门帘子下人影绰绰，杉桐省得一会谁来瞧见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脸上挂不住，就说要去做事了，提着一大盆猪肠子和面粉去了河边。
…………
一刻钟时间，烘焙的香味起来了，方叔收了自己桌上的几只餐盘入后厨，顺道过来闻闻香，一边吃着香蕉竹，盯着膨胀起来的苞米馍馍。
“这是馍馍？”方叔惊讶又好笑，他活了快五十载了，还未见过膨胀的馍馍？
没人回答他，一旁挥汗如雨满脸通红的洪小能笑也笑不出来，话也不想说了，两眼发直且呆滞，只是做着机械性地踏脚动作。
方叔拍了拍小伙子的肩，以示鼓励，继续观察窑炉中馍馍的变化。
热风热火令其表面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馍馍瞧着宣软蓬松得很，侧边还沾着苞米粒，使它的外观更加有滋有味。
站在炉口，能闻到越发浓烈的烘焙甜香和苞米的清香，又是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美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