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0章 潜引璃心

  少女说完,本该暗松一口气的她,心脏却是蓦地加快了跳动,扑通扑通的声音几乎充斥了整个魂海。
  入世的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外貌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认知。她拒绝过无数人的接近,感知过太多或痴然或贪慕的视线。
  而此刻,是她进入雾海后……更是她此生第一次去主动邀请一个男子,那种奇异的紧张感极其的陌生与复杂。
  人生的第一次,总是会充满新奇与忐忑,也总是会刻骨铭心。
  毫无意外,身前的男子一脸惊愕的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画彩璃当然不会忘记,她与云澈的几次相遇,云澈每次都会很快折身离开,完全是一副不愿与她有所交集的姿态。
  那句“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更是印象深刻。
  以云澈先前的举动,若是他直接拒绝,她分毫都不会觉得意外。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见云澈微微点了点头:“好,那就承蒙不弃了。”
  “欸?”画彩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随之半带促狭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之前,你每次遇到我都是马上走开,让我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仿佛我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怎么会。”云澈笑着摇头:“如仙子姐姐这般人物,人生能得一次偶遇都是莫大的荣幸,怎么可能会让人避之不及。先前只是……”
  他笑意微敛,目含深意的道:“原因我已说过,我们终究是两
  个世界的人,我自知不该与你相近,所以才会选择退避。”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想了想,很认真的问。
  “有些东西,是无法隐藏的。”云澈用格外平静的语气道:“仙子姐姐的出身,一眼可见的高贵。当初在麟渊界的赫连皇城初见,你的言行就让我明白,你的出身之高贵,必定是我难以想象,更无法去触碰的层面。”
  他的语调似乎又更平淡了数分:“不同世界的人,是不该产生交集的。”
  灰穹之上,画清影一双青眸落于云澈之身,忽然变得一片朦胧,内心陡然一阵刺痛。
  她知道云澈在叙说着一个现实中带着残酷,却太多人不愿承认的真理。
  这般言语本该是属于或历万重沧桑,或遭千疮百孔的明悟,而不应出自一个阅历尚不足一个甲子,本该懵懂轻狂之人。
  就如画彩璃,此刻的她或许可知其表,但断然无法理解这番话内蕴的真意。
  “可是,真要如此说的话,我们其实都在一个名为深渊的世界,又怎么不算同一个世界的人呢?”画彩璃眨了眨眸,很不认同的分辨着:“那你现在又为什么愿意和我同行?我都准备好被你拒绝了。”
  “救命恩人的要求当然不能拒绝。”云澈很坦然的回答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如仙子姐姐这般人物,在外历练时一定会有一个很强大的人暗中守护,所以之前……我都觉得自己的出手是多
  管闲事。”
  画彩璃眼波动荡:怪不得……
  “不过现在看来,仙子姐姐居然真的是在孤身历练。”
  云澈此言有理有据,毕竟方才,若不是他在最后一刻惊险出手,画彩璃必已葬身范轻舟剑下。
  “我姑姑说,历练时如果心有所依,就难有突破,也算不上真正的历练。所以……”
  蝶翼般的长睫适时的扑闪了一下。她显然极不擅长骗人,那么只要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由云澈自己意会的话,那就不算自己骗人。
  “原来如此。”云澈随之问道:“姑姑?”
  “嗯!姑姑也是我的师父,也是她推着我出来历练。”画彩璃脚步轻移,站到了云澈身侧:“所以,现在开始,我们是同伴了对不对?”
  云澈很是郑重的点头:“好。仙子姐姐救命之恩,性命为报都不为过。在仙子姐姐伤愈之前,我定会竭尽全力守护你的周全。”
  画清影听得出,他认真的言语之间,清晰带着几分理智的疏离。
  以画彩璃的风华与出身,任何人接近于她,心间都必然生出各种各样的图谋。
  而云澈面对主动接近的画彩璃,却是……
  这便是身承光明玄力的人。或许的确就如记载中那般,光明的灵魂容不下任何世俗的阴恶。
  “对了,还不知……仙子姐姐的仙名?”他明澈的眼眸流溢着几分期许。
  画彩璃轻盈的向前几步,让他的目光只能落于自己的背影:“我叫曲忆心。
  ”
  紧接着,她又跟了一句显得颇为多余的解释:“这是姑姑给我取的名字。”
  …………
  …………
  砰!
  一声闷响,两只神主初期的渊兽尚未靠近,便已被当空震碎,再无声息。
  云澈目光又谨慎的扫视了一圈周围,才将手臂缓缓放下。
  “所以,你留在麟渊界,以及参加那个麟神之会,都是为了报答那位皇室公主的恩情?”
  画彩璃在他身边追问着,完全没有被忽现的渊兽影响到分外蓬勃的兴致。
  “麟渊界外的沙暴很是惊人。我那时重伤在身,若非赫连长公主相救,我还不知要被封困在沙暴中多久。”云澈很是随意的叙说着:“作为报答,我便暂时加入赫连皇室,为他们赢下进入麟神境的资格。”
  “原来如此,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那位皇室公主的驸马。”画彩璃笑吟吟的道。
  云澈一脸讶异不解:“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们离得很近。而且你们之间……总之就是会让人那么觉得,应该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吧。”她侧眸看着云澈那满是惊诧的神色,眉宇间凝起一抹促狭。
  自从踏入雾海,她的心神从未如此松弛过,就连一双美眸,也仿佛多了万千星辰。
  孤身在雾海,必须时时精神紧绷,哪怕片刻喘息都可能遭遇骤袭的危机。每一息一瞬,都仿佛浸身在压抑可怕的灰沼之中。
  而有人相伴,可一人警戒,一人休整,所承的压力何止
  是倍减。
  “怎么可能。”云澈失笑着摇头:“她贵为皇室的公主,而我只是一缕被沙暴卷入麟渊界的无根浮萍。若非她给予的这份恩情,我与她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你这个人,总是把恩情看得好重。”心无压抑,画彩璃的脚步都比平静轻盈了许多:“那你进入麟神境后,有没有亲眼见到那只传说中的麟神?”
  云澈直接摇头,脸上毫无遗憾之色:“没有。我对进入麟神境本身并无兴致,参加麟神之会只是为了报答赫连长公主的恩情。随赫连皇室进入麟神境后,我只留了短短几个时辰便走了出来,然后离开了麟渊界。”
  “啊?”惊讶的神色布满了那半张如玉的脸颊,“你居然就……直接离开了?那位皇室公主没有挽留你吗?他们……尤其是她,应该很不舍得放你走才对。”
  云澈微笑摇头:“助赫连皇室得到进入麟神境的资格,我已算是圆满回报了恩情,既已恩怨两清,我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麟渊界。”
  “如你所想,我也想过她很可能会盛情挽留,若是当面拒绝,必伤其心。而师父有训,身为男儿,可杀女子之身,却不可伤女子之心。所以我只好选择不辞而别。”
  “这样啊……”画彩璃螓首微歪,在努力理解着云澈的这番话。
  她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多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因为他的身上,实在有
  太多让她深感新奇的事物。
  尤其……他可是让姑姑都那么好奇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少女忽然侧眸:“对了云公子,你是出身哪里?又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外呢?”
  “出身?”云澈摇头:“我没有出身。”
  “没有……出身?”画彩璃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出身呢?比如你的家在哪里,你的父母亲人……”
  云澈看着前方:“我在这个世上……没有家,也没有任何的父母亲人。”
  他的家,他的父母亲人都不在这处深渊之世,而是在另一个世界。
  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有骗人。、
  但这些话落在画彩璃耳中,却是他以最平静的声音,说着世间最凄寒的话语。
  画彩璃螓首一下子转过,美眸中一时间星辰欲碎,就连声音也一下子轻软了许多:“是……是遭遇了什么很大的变故吗?”
  视线中的男子却是再一次摇头,语调平淡如前:“自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从未有过家,至于父母亲人,我更是连见都未曾见过,又何谈出身。你所说的变故……对他人来说是变故,于我而言,却连遭遇这般变故的机会都没有。”
  “失去或许会痛,但至少曾拥有过。而我……这茫茫深渊之世,无我来处,更无我归途。”
  声音平淡如清风,不带任何感情。但落在少女耳中,却是让她呼吸蓦地停滞,心魂亦像是被什么沉重之物揪起,一阵难抑的刺痛
  。
  云澈却忽然转头,面对着少女盈盈的眸光笑了起来:“是不是听着很伤感?哈哈哈,其实对我而言根本没什么。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便已如此,早已习惯。”
  他的笑声之中,少女眸中的星辰仿佛又多了几分碎痕。
  云澈却是暗中嗤声……好重的同理心,这样的心性,也堪为一个神国的神女?
  她的历练之路,可太长太长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
  与此同时,他心中那个疑惑更甚……以他在麟渊界获知的讯息以及梦见洲那里攫取的些许记忆,折天神国的彩璃神女之名,至少已存在了数千年。
  他认知中那些历经数千载沧桑之人,皆是面对尸山骨海而心无微澜,遑论一个无关之人听似惨淡的过往。
  她哪怕被保护的再好,哪怕先前从未入世,也好歹有数千年的人生阅历。对人性和生存法则的认知,当真会浅薄稚嫩到这般程度吗?
  “也可能,我或许曾经拥有过也说不定。”他很是随意的低语一句。
  少女心有所触,问道:“难道说,你是……遗失了过去?”
  云澈点头:“我在这个世界醒来之时,面对的是无尽的幽暗,以及将我唤醒的师父。师父告诉我,我那时应该十岁上下,身躯和灵魂都遭遇重创,若非遇到师父,早已身死魂灭。”
  “遭创的灵魂也是被师父以奇法所救愈,能重新苏醒,已是世人认知中的奇迹。至于曾经的
  记忆,早已全部毁散,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也自然永远不可能再触及过往。”
  他的声音平淡温和,像是在叙述一段寻常不过的经历。没有伤感,没有怅然,没有对命运的埋怨,甚至没有一丝对失却过往的渴望。
  画彩璃看着他,不知不觉的怔然好久,才垂下螓首,轻声道:“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我的生辰,却是母亲的忌日。”
  云澈:“……”
  “父亲对我很好很好,还有姑姑,还有……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可我还是会经常性的思及从未蒙面的母亲,羡慕着他人可以拥有母亲的关爱和斥责,也总是遗憾着自己的人生有着无可弥补的残缺。”
  她继续道:“而此次历练,我亲眼目睹了无数以往不曾想过的阴暗与悲惨,尤其……那一次我眼睁睁的看着数个刚出生的婴孩因先天资质不足,而被残忍灭弃,连成长的资格都没有。”
  悲惨具现于眼前,远比听人言叙刺心千百倍。但在这残酷的深渊之世,绝大多数生灵却早已习惯于此。
  “也是这段时间,我才逐渐认知到,我的人生,已是那般的幸运。”
  她抬眸,用一种安慰的眸光重新看向他,刚要开口,便被云澈一个斜目盯了回去:“你不会是在试图安慰我吧?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悲惨,相反。我始终认为,我是这世上最幸运之人。”
  “死地复生自不必说。今生能遇到师父,更是他人
  万世都奢求不来的恩赐。”
  提及“师父”二字,他的躯体几乎是下意识的直起,头颅微仰,即使是险境下都从不表露情绪的双眸涌上至深的敬仰。
  “你的师父,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奇人。”画彩璃放低声音,谨慎,又带着些许试探问道:“他的名气一定很大对不对?”
  画清影的注意力顿时凝聚于云澈之身,窥测着他每一缕面容的变动。
  以神主境败神灭境,身负五种元素力,以及只存在于记载的光明玄力……她万般好奇,云澈的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以她广博的认知,竟根本无一能与之相匹之人。
  云澈却是摇头,缓慢而郑重的道:“曲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不该有所隐瞒。只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天,但对我的要求却是极少,其中之一,便是绝不许对外透露他的身份。”
  画彩璃一怔,连忙道:“是我言语僭越了。”
  云澈面上微显愧色,犹豫了一番道:“我的师父他其实并非是当世之人,甚至……他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缕未散的遗魂。除我之外,他与当世的一切都并无交集。所以,当世也从不存在他的威名。”
  “将我救下,是他一缕善念所缔结的意外……我所能告诉曲姐姐的,唯有如此,还请见谅。”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让画彩璃心间半是温暖,半是微惶。她摇头:“师父的教诲,当然要好好遵从。那你师
  父他现在……”
  云澈微笑淡淡:“师父将一切给予我之后,已是消散于天地之间。我从此孤身入世,不知不觉,也已经很多年了。”
  穹空之上,画清影双眉蹙起,唇间一声低喃:“上古遗魂?”
  远古深渊,曾有数不清的神魔坠落,随着渊尘的逐渐稀薄,生地的出现,一些神魔开始勉强存活,而更多的,是在陨灭之时,以不同的方式残存下遗魂。
  久远的时代,常有上古遗魂被发现,随着岁月移转而越发稀少。到了当代,已是数十万载难现其一。
  若云澈的“师父”是一缕从未现世的上古遗魂,那么他身上那些奇诡,甚至可以说不该存在的能力,反而有了唯一的解释。
  …………
  世界东极,混沌之壁。
  池妩仸、千叶影儿、水媚音立于混沌之壁前,面色皆是一片凝重。
  各星界对声源方向的指引,周围被恐怖声潮摧毁的星球碎片,一切皆指向……那个恐怖声音的来源并非某个星球星界,而是混沌之壁!
  水媚音伸手,失却了绯红神芒的乾坤刺触碰在流转着法则之力的混沌之壁上。须臾,她轻语道:“完好无缺。不过,混沌之壁纵然受创,也会在瞬息之间完成修复。先前如何,无法断言。”
  “这个位置……”千叶影儿缓缓吐息:“和当年劫天魔帝破壁归世时几乎是同一处。”
  “难道,劫天魔帝,以及她麾下的那些魔神……”
  “并无此可
  能。”千叶影儿言语未尽,便已被池妩仸否决:“劫天魔帝与她麾下魔神能存在于外混沌那么多年,依仗的是乾坤刺在外混沌所辟的空间。最终破开混沌之壁,也同样是依仗的乾坤刺之力。”
  “劫天魔帝归去之时将乾坤刺留于此世。没有了乾坤神力支撑,外混沌的那个庇护空间必然很快崩塌。这么多年过去,劫天魔帝和麾下众魔神应该早已无存活的可能。”
  她刻意避开了一个人……那就是被宙虚子打入外混沌的茉莉。她的存在,比劫天魔帝和众魔神脆弱太多太多,几乎是被打入外混沌的瞬间,她便已被直接抹杀。
  “纵然真的存活,没有了乾坤刺,劫天魔帝自身也绝无摧开混沌之壁的可能。”
  池妩仸之言,都是认知之内的事实。千叶影儿和水媚音无法提出任何异议。
  劫天魔帝将乾坤刺留下之时,便决定了她与众魔神很快便会彻底湮灭于外混沌的结局。
  “看来,你心中已有答案?”千叶影儿道。
  池妩仸微微颔首:“我尝试寻遍涅轮魔帝的认知,类似情形,在远古时代曾多次出现,平均六百万年出现一次。其因或是外混沌物质的撞击,或是外混沌的空间涡流触及混沌之壁时所引发的次元爆震。”
  千叶影儿短暂思虑,道:“听上去,还算是个容易让人接受的解释。”
  “似乎也并无其他的可能了,总不能是劫天魔帝手中另有一把
  乾坤刺。”
  池妩仸转眸,不再看向混沌之壁:“如今神界众生皆陷于深渊带来的惶恐之中,能平息至此,已是万般不易,不可再生他乱。”
  她手指点出,一个颇为庞大的黑暗传音玄阵在她身前铺开:
  “此次音潮,是外混沌物质撞击混沌之壁所致,如今已完全平息,断无后患。婳锦,尽快将此论传达各界,以安众心。”
  传音玄阵收起,池妩仸果决的回身:“混沌之壁是法则外之物,就算是再耗万倍心思也不可能窥之分毫。既然已经寻到唯一可能的原因,便也无需再多耗心力了。”
  千叶影儿和水媚音都没有多说什么。三女离开,但各怀心绪。
  池妩仸从不是一个会轻下决断之人。她寻到了最可能,也是最适当下的缘由,但心魂深处却始终暗流涌动,久久未止。
  融合着涅轮魔帝的残缺记忆,池妩仸的认知,远远凌驾于当世任何生灵之上。
  强如远古创世神、魔帝也断无可能摧开混沌之壁。
  以涅轮魔帝的认知,有能力摧开混沌之壁的,唯有诛天始祖剑、邪婴万劫轮,以及有着极端空间神力的乾坤刺!
  诛天始祖剑自远古至今都了无痕迹,乾坤刺在水媚音手中,已是神力枯竭。
  而邪婴万劫轮……
  池妩仸呼吸忽的一滞。
  但马上,那个骤闪的意念便被彻底抹去。
  邪婴万劫轮随同天杀星神茉莉一起被打入外混沌。而那时的邪婴万劫轮早已随着
  混沌的异变彻底衰败,化为邪婴的茉莉虽可诛杀神帝,却远远比不上有着半神之威的陌悲尘。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邪婴,其威甚至远不及半神之境。与外混沌的魔神相比,更是渺若微尘。
  这样的邪婴,不可能存活于外混沌,更不可能释出足以震荡混沌之壁的力量。
  池妩仸暗暗吐了一口气,竭力收起所有的异念。
  深渊之劫高悬头上,云澈孤身坠入万死一生之境……这个命运多舛的世界,千万不要再生其他的厄难了。
  另一边,水媚音双手合紧乾坤刺,魂海一阵莫名的惶颤。
  方才触及混沌之壁时,乾坤刺……在战栗?
  错觉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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