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无命而令,只身替国
“哈哈,诸位来使请起,天下藩国,皆向化于我,我亦向化于彼。我民富厚,则以交易之事益彼;彼民富厚,则以陆运,航海之途至此。彼此情意相通,亦非细事也。”
启明皇帝一开口就定下基调,天下诸国,一向都是互相学习,互通有无,彼此之间,文化,经济相互依赖,携手共进,情意相通,这不是简单就能改变的事。
“今天下共尊大周,朕承太祖之望,继武宗,文德二帝遗风,愿天下诸国,不兴兵事,永结兄弟睦邻之举,”
“遵天皇帝令。”
……
这番漂亮话谁都会说,但能有资格说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在诸国来使又惧又畏的目光中,启明皇帝的心态已然拔高至天际,“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在此刻完全刻进其脑海之中,他已经不要比肩那青史之上的千古一帝,他要做唯一的天皇帝!
……
“诸位请移步麟德殿稍作休息,御宴马上开始。”宁远脸上喜意弥漫,不管如何,这漠北藩属之事,是在自己主子手里完成的,作为天子家臣,在启明皇帝感受荣光之时,他亦犹有荣焉。
离开文德殿的顺序,依旧遵循这尊卑之序,从天阶之下,至文德殿门口这段路途中,苏复意外的发现,杨袭虎与杨绮南竟然也在,这二人远离丰京之事,众人皆知,却不想,在这万国朝贡之日,他们会赶赴回来,苏复眼神短暂交流后,就跟着萧立渊一同走出文德殿外。
原本应该完成使命后,退下的五百玄光甲士,此刻竟然依旧站在烈日之中,萧立渊眼中怒气闪过,脚步也是停顿下来,连带着后面的儒亲王等人也不得不停下,在进殿之时,萧立渊的话儒亲王并不是没有听到,见萧立渊面色,他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上前两步。
“萧兄,此事可否暂时搁置,今日大喜,陛下略微喜功好面,并非不可理解!”
萧立渊太了解这个曾经的学生了,他或许好大喜功,但绝对不是傻子,先前在自己的态度下他短暂屈服,却不曾想,转眼被耍了这么一招。
“文荻兄,你从武宗始,至文德皇帝一朝,再到今日,这玄光甲士意味着什么你不是不清楚,此等国之擎柱,被列为迎送之仆,宸青真的只是有些
好面子?”
“萧兄,我等已这般年岁,陛下如何,有他自己想法,为人臣子,当以体君心为上。”
“这个问题我已经与你争辩了许久,今日我不想继续,臣子体察军心,前提是君主为百姓计,今日的确大喜,开千古之功,可这不是陛下漠视大周两百年积累,无视三十万英灵的借口吧!”
儒亲王还待说什么,但萧立渊已然往前走动数步,年老体迈,但声音却格外的洪亮:“玄光甲士所属,听我令,出东门,入丰京神仙楼,今日与国同庆,作为大周擎国之军,我包下神仙楼,任尔等吃喝,所有花费,由我萧家孙婿苏复一人负责!”
这五百玄光甲士,在皇宫当值多久,苏复不知,但他是第一次见到如何霸气的萧立渊,不复往日那温和老人模样,也不像与世无争的垂垂老者,此刻,他身上有着湛光耀等边军统帅特有的沙场之气,苏复只是入眼望之,便觉气血沸腾。
“遵丞相令,多谢苏县伯慷慨!”玄光甲士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青白石板的上空炸响,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镇守皇城的五百玄光甲士,竟然无令而出东门,真就奔着神仙楼而去!
“萧,萧兄,你何至于此!”儒亲王略带哆嗦道。
萧立渊双眼黯淡,今日之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冲突,而是十一年来的积累,他本以为,自己的退让能维持住这个帝国的繁荣,但是现在,一个漠北皇庭臣服的事,将君臣之间的平衡打破,萧立渊不想将君臣相斗弄得这么人尽皆知,但是这是唯一,唯一能维持住这个国家不走下坡路的方法了!
退让是不会得到理解的,只有针锋相对,才能最大程度地得到尊重,自古以来,君臣相争不在少数,但却从未有一人如萧立渊这般,名与权集于一身!
萧立渊没有理会他人惊诧的目光,径直的抬脚往前走去,似乎这事对他来说过于寻常,寻常到都耽误不了他吃饭的兴趣。
看着逐渐消失在东门外的玄光甲士,有太多眼神晦暗莫明之人或者紧跟,或者拉开些许距离,看着萧立渊挺直的背影,所有人都明白,大周要变了!
……
“陛下,这,这萧立渊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这些玄光甲士,无令而出,应该通通处死,以儆效尤!”
“啪”一个奋力的巴掌直接扇在卓姿婵已经攀附了岁月的脸上,启明皇帝双目赤红,狠狠地盯着卓姿婵:“我记得,十年前我说过,你以后禁止再议朝堂之事,当初我没杀你,已经是念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之下,你别让我想起某些不该想的事情!”
“呵”,卓姿婵双唇微抿,刻薄的神情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有些神经质一般的笑道:“臣妾不过是为夫分忧,十年前臣妾做的不是陛下你心中所想?今日同样如此,陛下呀,你这个‘天皇帝’恐怕在那些藩国使臣的心中,远不及‘萧立渊’三个字呢!”
“哈哈!”卓姿婵无视启明皇帝嗜人的目光,大笑着从侧门走出,径直往后宫而去,任由那肿胀的脸颊,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之中。
启明皇帝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咔吱”作响,气愤之下,双肩抬高,整个胸膛来回起伏,喘气声粗得整个休息室中都在回响。
“陛下,该去麟德殿了。”门外,宁远的声音如常提醒着道。
启明皇帝目光看向身后,那是萧立渊与文德皇帝共书,文德皇帝特地悬挂于此,用以激励后继皇帝。
“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启明皇帝喃喃,怒气缓缓平复,没有看向一旁将身子缩得如鹌鹑一般的宫女太监,转身跨步走出。
“父皇,老师他老了,且看今朝风云动,其势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