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名片

  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眼镜男不会一拳打在猥琐上司的脸上,要是早知道看守看里面,现在是这个情景,他想当时还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和正义感。
  眼镜门在牢监的门口,手中拿着自己的新发的脸盆和毛巾,他像闯入恶狼领地的小羊,左边是满身纹身的帮派人士,右边是另一伙江湖好汉。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犯的什么事?”
  在看守所里犯人之间是不能互通案情和个人信息的,疯狂首先开口询问眼镜男的情况,这么做明显是不合乎规矩。
  不过谁在乎的呢,要是守规矩,他们也不会被关到这里面来。
  眼镜男没有搭理他,目光在两边的大通铺扫过,寻找个自己能容身的地方。可是实在是一个监室的人太多了,横着竖着躺上十多个人,仍是没有一个他的容身之处。
  见眼镜男不理自己,那男人火冒三丈,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污辱,他想拿新来的人立立威。
  “你是聋吧,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呢”疯狂的小弟有些看不过去的吼道
  眼镜男推推鼻子上的眼镜,正在考虑要不要回腔,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小兄弟,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进局子吧?”烂牙强一手揽上他的肩头,将其拉回自己的阵营。
  银镜男点了点头,烂牙强指着对面脸上有伤的男人说道“他叫疯狗,不过别人私底下都叫他烂狗屎,是个坏事做尽的混蛋,以后见到他这张脸可要躲远一点。”
  疯狗听到烂牙强如此诋毁自己,撸起袖子就要再掐一架,烂牙强却突然大叫狱警,钢门的小窗口被拉开,狱警扯着嗓子就是一顿教训。
  “是不是不想老子用电棍伺候你们。”
  疯狗紧捏的拳头紧了紧,电击的余威犹存,他可不想再领教那股酸爽,向烂牙强挥了挥拳头。
  烂牙强得意的一笑,揽着眼镜男的肩头走到大通炕的最后面,用脚踢了踢装睡的手下,给眼镜男腾出一个位置。
  眼镜男道了声谢,这监室的大通铺睡觉的地方可是有讲究的,越靠近门的地方那是整个监室老大的位置,越到最后面地位越低。
  腾出来的位置刚好够眼镜男盘腿坐下,脱掉鞋子,眼镜男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双眼一闭便开始默念起心经。
  老爹常说世间百态皆是修行,身处红尘之中做不到方外之人那般恣意洒脱,可习武之人不还是讲究一个心境。
  疯狗细细打量着巍然不动的眼镜男,他们一行人委屈求全窝在这看守所,不是就为了找到华小天的下落。那华小天的照片他们也是见过,眼前这个人外形和气质上完全和华小天搭不上边,可他就是觉着这个人有些怪。
  眼镜男从小习武,青春期也是怼天怼地的主,自从失手打残了人,家中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将事情压下去。他的性格也因此大变,不再轻易出手,一心扑在学习上,大学毕业就成了一名码农。
  社会的磨砺,难凉一腔热血,看到上司对女同事动手动脚,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习过武的人,身上的气质和常人不同,常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对这种气质最敏感,所以疯狗才觉得他有些怪。
  他这一闭目养神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若不是他动了,旁边的人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敛气于无形,眼镜男武功方面的造诣非常高。
  看守所那是让人改过自新的地方,伙食自然也不会好到哪,一碗可以数得清菜叶的汤,还有一个杂粮馒头,那饭量不会饿死你,也不会让你吃饱。
  这饭吃一顿两顿还可以,天天这么吃,让这些过惯了酒肉生活的帮派份子可就受不了。好在,看守所管制的没有那么严,家属可以往里面送饭。
  除了眼镜男,旁人根本没人动那硬得能打死人的馒头,纷纷拿出自己的存粮,你一只烧鸡,他一个大肉,吃的东西凑到一起还蛮丰盛。
  可惜看守所里不能喝酒,憋坏了无酒不欢的两帮人,有人提议以水代酒行酒令。你这边里六六六叫个不停,那边八条腿的螃蟹吵嚷起来。
  只有眼镜男一人,双腿盘在炕尾,一手青菜汤,一手杂面馒头慢慢的咀嚼着。
  疯狗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弟,用眼神指了指形单影只的眼镜男。
  “哎,那杂面馒头有什么好吃的,过来我们这里,有正宗的烤鸭。”
  烂牙强听到对面的人挑衅,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小弟立马心领神会,伸手在烧鸡上扯下一块,大步走到眼镜男的面前。
  眼镜男头顶投下一片阴影,一大块鸡肉就落进他盛汤的碗中,那块肉明显是鸡后背上的肉,还连着下面的鸡屁股。
  “吃”那人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又走了回去,恐怕回去晚了,好吃的就被别人抢走了。
  望着碗中那块鸡屁股,眼镜男额角滑下几条黑线。低头咬了口手中的馒头,又喝了一口碗中的汤,很快手中的食物吃个干干净净,也包括那块鸡肉。
  看守所外面风云巨变,看守所里明争暗斗,监室内各种小摩擦不断,疯狗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地。利用放风的时候和人交换信息,同个监区除了华焰门和其它帮派人员,还有几十名身份不明的人。
  对这些人身份的需要仔细甄别,疯狗双手抱着头歪在大通铺上,目光像把刀子在眼镜男身上来来回回扫过。
  眼镜男早就注意到疯狗不善的目光,若年轻个十岁,他早就一拳打过去,可是现在他只能当做没有察觉,自顾自的背着法律法规。
  “哎呀,去放放水。”
  疯狗叽叽歪歪从炕上爬起来,监室的卫生间在大通铺的最后面,也不是什么封闭的空间,只有一堵矮墙隔开。都是粗老爷们,也没人仔细打扫,里面的气味十分大。
  与它只有一墙之隔的铺床,气味不会很好闻,所以地位最低的人,睡在通铺的末尾。
  疯狗放完水,双手放到水笼头下洗了洗,没有选择擦干,两只沾满水的大手甩了起来。飞溅的水珠落在眼镜男脸上,眼镜男胸口上下起伏,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疯狗见眼镜男没有发作,伸脚踢翻了一旁的垃圾筒,用过的卫生纸撒了一地。
  “哎呀,这也太脏了,你过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眼镜男被点名默默的站了起来,伸手拿过一旁的清扫工具,将地面上的纸收到一起,弯腰正准备扶起地上的垃圾筒,背后挨了疯狗一脚,整个人就冲着小便池倒去。
  多亏眼镜男反应够快,双手撑在墙壁上,才免得与那污物来个亲密接触。疯狗见到他的狼狈样哈哈哈大笑起来。
  眼镜男手上青筋暴起,站直身体后摘下鼻子上的眼镜,一双犹如蛇眼般的厉眸寒光迸射。其实眼镜男并不近视,只是他一双眼睛过于凌厉,许多用人单位都不敢用他,才用黑边眼镜遮起来。
  疯狗被他的眼神吓到,卡到一半的笑声咽了回去,这下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华小天,华小天素有万年古佛的称号,他的一双眼像古谭般沉寂。
  “你想干什么?”疯狗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他像个遇到土匪的大姑娘,声音抖个不停。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眼镜男抡起拳头就向他的头上砸去,疯狗本能的躲了过去,没想到眼镜男打起人来像不要命一般,下一拳连着挥出。
  疯狗第二拳挨了个结结实实,登时天旋地转他就倒在了地上,其它小弟见自己的老大挨了打,纷纷从炕上跳了下来。
  此时疯狗羽已经挨了好几拳,眼镜男见其它人向他冲了过来,伸手抓起地上的疯狗扛在自己的肩头,将他当成一件武器,或抡或撞,冲上来的人被他扫倒了一大片。
  烂牙强注视着这场打斗,眼镜男打起架比疯狗还疯,全然不顾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打架也很有意思,不会胡乱的攻击,本着杀了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的的思想,抓住一个就不放,开足火力只攻击那一个人。
  望着眼镜男的目光越来越热,里面似乎有把火在烧,烂牙强跳下了大通铺,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
  这场两个人的单挑,很快再次变成双方的混战,狱警再次出动。烂牙强和眼镜男关进了小黑屋,疯狗被人打的昏迷不醒,连夜送进了医院。
  小黑屋里没有窗子,只有一个铁门,每天只有送饭的时候,有一丝光亮照进来,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伙食要好上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仿佛过了许多天,又似乎只是一天的事情,除了每天的一日三餐菜色的不同,日子每天都是重复的内容。
  两人偶尔交谈,眼镜男叫秦丰,从小力大无穷,这次进来是因为他帮被欺负的女同事出头,出去之后很可能连工作都要没了。
  烂牙强一阵大笑“你真他x的是个烂好心”
  秦丰也苦笑的骂着自己多管闲事。
  这一日,打开的不是那道送餐的小窗,而是铁门被人拉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烂牙强见到那人,只问了一句“事情了了”
  男人点了点头,并将手中的衣服和一包个人物品交到他的手中,烂牙强起身接过男人递过来的一瓶水,用手帕沾湿擦去脸上的易容粉。
  摘掉眼中的美瞳,脸上的伤疤,拿起梳子将杂乱的头发梳好,整个人就变成另一个人,或者他本就是这个人。
  秦丰张大嘴巴都看傻了,这是传说的易容术么?
  烂牙强换上来人拿来的衣服,将手机和钱包全部揣好,最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秦丰。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秦丰已经吃惊的说不出话,木讷的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待男人和他的助手离开后,再木然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
  华小天,华氏集团的总经理。他就是华小天,华焰门少主。
  华小天坐上来接自己的车子,他这几天都没有洗澡,回去一定要用柚子水好好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
  车子快速驶离看守所,华小天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心中一阵冷笑,吕家御下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帝都几大世族翻遍了所有的看守所和监狱都没有找到人,那是因为一开始华小天并没有被带到这些地方,他先找了地方躲了起来,时刻观注着事态的发展。
  当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他才只身躲进了看守所,身上的气势全收,稍微换了个装,扮成华焰门小有名气的小头目,玩了一招灯下黑。
  车子驶进华府大门,华老爷子已经在客厅等了多时,华小天进门向父亲问了个安,华老爷子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华小天中规中矩坐到父亲旁边,华老爷子仔细打量了番儿子,最后说了声‘瘦了’。
  “事情我没办好,受些惩罚这属正常。”
  华老爷哼了一声“别以为这番话就能把我糊弄过去,华焰门无缘故就受了这天大的灾数,帮中多少兄弟受牵连,我们又损失了多少钱。”
  “父亲教训的事,是我思虑不周,让那样的事情在旗下的夜店发生,我甘愿领罚。”
  华老爷打量着儿子一眼“你是我儿子,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只是好奇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你甘愿扛下所有。”
  “没有”
  “我是退了下来,却不是个瞎子。爵爷动了大怒,不惜对帝都几大世族动手,还将人掳到南川那种地方,这件事情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父亲,你既然知道那是隐情,定是不想其它人知晓,您还是到此为止吧。”
  华老爷子森然一笑“其实事情的原委我也知晓一些,你的态度已经给了我答案,这件事情是因为一个女人。”
  华小天知道这次华焰门损失惨重,怕父亲会去找宋朝的晦气,立马站了起来“父亲,整件事与她无关。”
  “小天,从小到大我只见过两次你如此激动,一次是您母亲走了,二是提这个女人。”
  华小天自知失态,整了整脸上的表情“父亲,她现在是爵爷心头好,经历了这件事情,您也该清楚她在爵爷心中的份量,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你爸我这辈子还没怕过谁,我们华家不是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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