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不讲武德
第247章不讲武德
要说是单纯拉开架势当面锣对面鼓的用拳脚功夫死斗,赵三元真够呛是古涯的对手,二十年勤学苦练名师亲传再加上天资卓越的结合下,年轻一辈的武行中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少老家伙也是他手下败将,自成为桂澜班的代帮主以来不知撅了多少人的花枪。
这么说可能不太有画面感。
换个角度,舞台上古涯勇猛无匹,放江湖上那也绝对是远近闻名的双花红棍金牌打手。
所以赵三元能见招拆招深至偶占上风,除了是他本身功夫过硬以外,还有江阳出谋划策,这小子可不单单是当诱饵,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对古涯太了解,哪路实哪路虚,弱点隐藏在哪,破绽显于何处都一清二楚,初期交手时能劈的古涯有点措手不及。
但也仅仅是初期了。
不要被各种幸存者偏差的故事带偏,古往今来出奇制胜的典故是不少,可那是因为更多的抖机灵者全都原地开了席,不吸引眼球没人爱看。
在实力面前,花里胡哨永远是花里胡哨。
古涯搂须前撩,枪起如龙渊,枪下如虎啸,枪挑如雄鹰,枪刺如灵蛇。
甭看古涯手里耍的花枪要比钢枪分量低许多,可不代表没有杀伤力,这一套下来但凡被剐蹭到都非死即伤。
这年头,玩的全都是杀人技。
压力越来越大的赵三元不免感叹老一辈教的东西是真够霸道的,当武生的门槛这么高?
扎刺挞抨、缠圈拦拿。
攻势疾风骤雨连绵不歇。
一个字,丝滑。
无论花枪再怎么翻飞游龙愣是不脱手,跟长在手里的一样,用后世的话来形容,绝逼是德芙成精了。
赵三元且战且退,感觉四面八方全他妈是枪林花雨。
但这并不妨碍场下观众大声叫好,气氛炽烈爆棚。
精彩啊精彩!
全都忘了失街亭这场戏里张郃与王平到底该咋个套路,反正肯定没有眼前的精彩!
扮张郃的能看出来是古涯,因为枪法路数让人过目不忘,只是扮王平的又是哪路神仙?以前没听说帝都武行里有这号人物啊!
趁病要命,古涯自始至终都没有轻敌之心,在重新掌握主动权后看准时机使出绝技。
下一刻,他在赵三元的眼前消失不见,而是腰身反拧,发炸如雷,由下至上一招回马枪刺来。
必须承认这招又毒又狠,最重要的是快,人的眼睛完全跟不上速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看见枪杆了,因为枪尖早就捅进了你的身体里。
赵三元不清楚古涯这招回马枪跟传统意义上的军中枪法是否异曲同工,他唯一清楚的是如果没有江阳的提前嘱咐和提前试错,自己绝对绝对躲不过去。
打擂前除了推演计划以外的绝大部分时间,赵三元只干一件事,让江阳用古涯擅长的回马枪扎自己,看看如何能破招。
即便虚弱如江阳,赵三元都不见得每一次都能躲过去,扎十次少说有九次半会被扎中。
最终得出结论,防是肯定没法防的,更别提后发先至去破招,因为回马枪一击不中后还有变招,防不胜防。
这个时候赵三元混不吝的气质彰显出来,破不了是吧?那就不他妈想怎么破了,全心全意记住起手式即可。
因此在古涯刺拧身刺出这招夺命回马枪的前一刻,赵三元明白时机终于到来,他毫不犹豫把关刀往上空抛去。
懵逼了!
一瞬间不止是古涯有刹那失神,台下的观众也看傻了眼!
又是弄啥嘞啊?
打的正难解难分的时候为啥要主动丢弃兵刃?
难道是想等关刀落下来砸中古涯?
更没道理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古涯绝对会更快捅中赵三元。
大爷的不会是打假赛吧?
日尼玛退钱!
假赛肯定不至于,双方早已是以死相拼以命搏命。
只见赵三元以最快的速度欺身向前,当花枪刺来的节骨眼上惊险侧身蹭过。
顺势崩步开膀,二郎担山!
再一次不按套路出牌,古涯被抡的双脚离地,智商却没占领高地,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赵三元为啥要贴身近战。
说好的是武生比拼决斗啊,都是讲规矩的好不好?
从败者撅枪的惩罚就能看出武生比拼主要是以兵刃功夫较长短。
谁特么能想到眼前这小子突然使诈耍起了八极拳?
没有办法的办法,赵三元明白自己兵刃功夫照比古涯绝对要略逊好多筹,想赢必须要发挥自身优势。
咋地?
武生决斗要用兵刃写进民法典了啊?
不服你告我吧。
赵三元的不讲武德可把古涯给干懵了,精神上和物理上都是,倒不是说古涯不会近身肉搏,而是小赵同志的八极拳主打一个挨帮挤靠,几乎是被抱在怀里揍,一步慢步步慢,每当古涯被揍飞时都会被赵三元拉回再胖揍,眨眼间挨了三拳六炮锤还有两记铁山靠。
观众们瞪圆了眼睛张大了下巴。
果然,果然这场戏在搞全新的东西,当‘王平’舞关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离谱了,到现在对着‘张郃’贴身近发打开门八极拳,喵了个咪的《反三国演义》也不敢这么编啊。
可该说不说是真他妈精彩!
间接导致了未来几年的时间里把失空斩这套传统曲目的门槛生生拔高了一大截,王平必须得舞关刀还得会打八极拳,看别的咳嗽。
却不知,这货东北糙今夜给帝都戏圈所带来的震撼才刚刚开始。
那边古涯同样做了准备,他今次邀擂决斗可不单单带了几个手下,后台桂澜班中的短打武生和刀马旦瞧见老大要凉,都赶紧启动备用方案。
以多欺少!
紧接着无数举着旌旗的刀马旦和短打武生冲上舞台,有的在外围绕着圈遮挡台下视线,其余的都前去给古涯解围想形成局部多打少。
赵三元现在腾不出手,因为他真不敢托大,江阳说他这个师弟的短打功夫同样精湛。
关键时刻老康几人嗷嗷叫的冲来助阵,打不过古涯这样的大武生,稍逊些的还是能比划比划的,一时间五台山乱成一锅粥,刀光剑影好不热闹,叮叮当当的伴奏声震耳欲聋。
混乱中,老康面对两个短打武生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脚踏奇门放风筝,无论对面身法如何高超,哎愣是摸不到老康的衣角,并且随时随地准备施展缩地术,全是对手的姿势盲区,还特么以为活见鬼了。
不远处的秀才以不变应万变,眼看着三个刀马旦提刀杀来,他面色平静的从背后掏出个铝皮大喇叭。
“我佛慈悲!”
佛门狮子吼吕秀才肯定没练到火候,但近距离再加大喇叭加持,顿时震的刀马旦们双耳失聪,大脑处于短暂的眩晕状态,而吕秀才趁着节骨眼上用木鱼儿一下一个,全给敲晕了。
“别以为是娘们儿我就不揍你啊。”
相比之下还算正常的是咱们的老刘同志。
混乱中他嗷一嗓子提着三尖两刃刀大开大合,武行里有个说法,凡是敢使用奇兵的,不强也有几把刷子,这搞得正面冲来的短打武生谨慎起来,决定先挡住老刘的攻势再说。
万万没想到啊!
虚的虚的都是虚的!
老刘突然掏出左轮上去就是一枪,反正舞台旌旗招展视线不好,戏场的嘈杂声也太过巨大,冷不丁一听还以为是铜锣炸响。
那短打武生哪能想到这绿衣白脸的马谡不讲武德,捂着中弹的小腿满地打滚。
<divss="contentadv">谁家守街亭的马谡玩左轮的?
伱家汉丞相知道你这么离大谱么?
但老话说得好,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从一开始,哥几个就没想着在拳脚功夫上赢过对方,毕竟术业有专攻,当面锣对面鼓的打起来真不是对手。
所以都秉承着赵三元指定的核心思想,武生决斗的规矩又没入刑法,己方也不用在这圈子里混,干就完了,能赢才是硬道理。
要说脸皮儿最薄的还得是扮诸葛亮的江阳。
即便知道大师们是在帮自己,内心也是彻彻底底的感恩戴德,可这种奇葩另类的对决方式还是太出乎意料,看的他脸上发烧,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暗想这几位爷没入武行,真是武行的百年造化
再看古涯,这货被揍的胖头肿脸,画彩都掉了大半,哪还有之前的盛气凌人。
说是不轻敌,他的确也没有轻敌,只是没料到眼前小爷花活儿太多,而且是真敢以命犯险的来豪赌梭哈,要么被回马枪扎穿一败涂地,要么富贵险求剑走偏锋。
不是爷们不争气,而是对面太阴比。
古涯很想还击,奈何真力不从心,连手中至关重要的花枪都难以握紧。
看准火候,赵三元不再猛攻古涯,而是一把夺过他视作生命的花枪。
“不要——”
咔嚓!
花枪被赵三元用关刀当众劈断。
曲儿歇了人停了。
偌大的戏场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虽然大部分武生落败后是自愿撅枪,留有最后的体面,但也有恼羞成怒不甘服输的被对手帮着体面。
所以在赵三元劈碎花枪的那刻起,古涯跟武行再无干系,无法再登台表演,没有任何一家班子会收留他,这是立下状子的,是死规矩。
武生不能登台,那只能街头杂耍来混温饱了,这让习惯鲜花奉承的武生难以接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初江阳被逐出桂澜班时虽没被撅枪,但依旧让他很长时间萎靡不振抬不起头来,根本不适应生活。
由此结果,是古涯咎由自取。
倘若他能等江阳恢复元气再挑战而不是趁人之危,赵三元真不会撅他的枪。
既然你想胜之不武,那便别怪有人路见不平顺带手收拾你。
古涯双眼发愣,他的那些跟班们见此情形大气都不敢喘。
完了,代班主算是彻底完了。
以后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在必将落魄的桂澜班里深耕细作,还是趁着大船没彻底翻之前跳槽?
有代班主的前车之鉴,连他都辉煌不了多久,咱们这帮当小弟的更没有出头之日了啊。
要不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台下的大老爷们有的犯嘀咕,有的恍然悟。
说是打擂的背景是失空斩三场戏,现在第一场就分出了胜负,比想象当中要快很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老爷们才想起来今夜这场戏是要分胜负高下的。
啥也别说了,江阳都没亲自上,光是个‘王平’就把古涯给安排了,这小子实在有够猛,就是有点不讲武德。
台上台下,赵三元丝毫不在意这帮人是何想法,收拾古涯只是顺带,真正的狠角色可还没有出场。
随即赵三元给江阳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托起仕女图高唱。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人~”
“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贤弟也下南阳御驾三请~”
“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
“官封道武乡侯执掌帅印~”
“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
“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那边江阳亮嗓高唱,这边老康几个是一点也不歇着。
人家空城计的道具向来是木板或纸板做的城墙,这个几个倒好,放屁的功夫便以江阳为圆心,严格来说是以他手里的仕女图为圆心布置法坛。
焚香敬疏,神像正位,令旗黄纸,供果镇尺是一应俱全,明显早有准备。
又是始料未及的新东西,让观众老爷们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对啊。
演艺里空城计的诸葛亮不是抚琴退敌么,也没听说作法啊。
再者说了你们不是都赢了么,唱功暂且不说,功夫肯定是你们胜了,按理说没必要继续往下唱吧,难道还有别的节目?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唱到这里,江阳见没有出现异常情况后便按照赵三元的吩咐,点燃打火机靠近仕女图。
知音的人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真要烧了啊。
事实上江阳真舍不得烧,这可是他婆娘的真身,烧了立马原地开席,在他得知素儿的用心良苦后,江阳早就把心头的芥蒂全部清空。
是画妖怎样?
生不出子嗣又怎样?
心意是真比什么都珍贵。
有幸得妻如此,只愿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越是悔不当初对老婆的冷落和无解,这一刻江阳越是要把戏做足。
火苗越老越靠近,仕女图底部已经渐渐被熏出黑印,随时会彻底燃烧。
下一刻!
戏场阴风嚯嚯,温度骤降!
不止吹得许多看客睁不开眼,也吹灭了江阳手中的打火机!
便见一名白袍白脸身材纤细的‘司马懿’踏空而来,鬼魅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