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齐家(5)人生大考

  腊月二十八上午11点,邵娜与杨凤母女,乘坐两辆摩托车,从镇上回到邵家所在的小街。
  到家时,邵川正在院子里劈柴,杨娜在一楼堂屋里看电视。
  看到长得粉白柔嫩的邵阳,邵川丢下斧头,快步迎上来,接过自己的外孙。
  一年多不见,这个小宝贝已经能说会笑,让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邵娜先将行李箱拿到二楼自己房间,杨凤则带着女儿去堂屋见了杨娜。
  这个姑姑是寨子里有出息的人,很受乡亲尊重,杨凤也对她毕恭毕敬。
  “凡三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杨娜看着变得洋气了许多的侄女,没有多客气,而是直接问道。
  没有看到凡三那小子,她就直觉邵娜与那家伙之间,肯定闹了矛盾。
  “去年过年晚上,姑爷离开后,就再没有回过西边的家。”杨凤是个苗女,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实话实说。
  杨娜一听,这事大了去啦!
  凡三来不来苗寨过年不算什么,小两口分居一年则不是什么好事,显然,相互间出了严重问题。
  她正想喊邵娜,邵川抱着邵阳进屋了:“你又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邵川一边逗阳阳,一边责怪老伴。
  “你家闺女与凡三那个浑小子,都分居一年啦!”杨娜怒气冲冲。
  邵川一听,也是大吃一惊:“去年生阳阳时,两人不还挺好嘛?”
  这一年,家里几乎从没接过凡三的电话。他还纳闷,这不应该呀!
  这时,在外玩的杨萍听说姐姐回来了,见到粉团似的邵阳,立即接过来,逗着这个小外女乐去了。
  过了不一会,邵娜下楼了。
  她换回了在家常穿的绛色毛衣毛裤,外面罩了件米色风衣,中间系了条腰带,身材前凸后翘;一头秀发用白手帕扎起,整个人显得干净利索。
  见到邵娜进来,杨娜示意杨凤与杨萍带着小孩出去玩。
  杨凤见状,便到厨房看了一下,主动开始做午饭。她到这个姑姑家来了不止一回,对家里餐具食材熟门熟路。
  “你与凡三闹别扭啦?”杨娜首先开腔。
  邵娜点点头。
  “闹别扭,也不至于一年不来往吧?”
  邵娜闻言,没有说话。
  这一年间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一时间,她不知从何说起。她在家时就倔强,现在又是一言不发,让杨娜十分不满。
  “有什么事你就说,这样不言不语,有用吗?”这娘们在单位当老大,高高在上惯了,对家人也不知不觉地打起官腔。
  在父母催促下,邵娜终于说起了她与凡三这一年来的悲欢离合。
  简洁点说,也就三件事:
  一是凡三涉嫌嫖娼,邵娜生气要剪掉他下面那玩意,将他吓得不敢回家;
  二是沙井厂总经理刘生跟人合伙,设计诬告陷害凡三,邵娜不知内情,因吃醋而不闻不问;
  三是刘生诬陷不成,在看守所内买凶杀人未遂,凡三被抢救过来后,邵娜上医院探望,被凡学梅拒之门外。
  说起来简单,但听在邵娜老两口耳里,简直惊心动魄。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对打工仔,竟然惹来一场大祸,引发一起大案。
  “那个刘生,是不是因为你才陷害凡三?”
  杨娜在基层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因此,邵娜刚说完,她就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是的。”在父母面前,邵娜倒也坦白,“不过,这个人很讨厌,除了碍于面子,婚前陪他跳过一场舞,我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杨娜见过这种人,因为单相思可以不择手段。有时候,羡慕嫉妒恨,真的能让一个人发狂。
  这事怪不得女儿,至于凡三,因为与邵娜成家,莫名其妙地触犯了小人,只能说是倒霉。
  “凡三出事,你为什么不闻不问?”邵川十分不解。
  “刘生他们诬告凡三,说他与一个叫张莉的纸厂女老板不清不楚,我听到后生气,就没有管他这烂事。”
  “你吃醋也不分个场合,再怎么说,他也是阳阳的爸爸。”邵川责怪女儿。
  “凡三遭遇毒手后,你就去医院一次吗?”杨娜问道。。
  “就那一次,她大姐都不让进门,我干嘛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邵娜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可以打电话嘛!”
  “5月以前,凡三胳膊断了,接不了电话;5月以后,我打了两次,都被挂了,估计是她大姐接的。6月底,他就回老家了,我也懒得打了。”
  这一回,邵娜总算说了心里话。
  “阳阳每月的费用,凡家断了吗?”杨娜又问。
  “没有。他不缺这点钱,也不会少这个钱。”邵娜顺口说道。
  “你把他管那么严干嘛,现在有本事的男人,哪个不沾花惹草?”杨娜开导女儿。
  去年国庆过去,她就发现女儿对女婿有点冷淡,凡三有点怕邵娜。
  年轻夫妻之间,如果没有了鱼水之欢,那相互生分起来是很快的。
  邵娜有些惊讶地看着母亲,这可与她一向的教导不一致,从小到大,母亲对父亲的“管制”,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女儿看向自己的异样眼光,让一向自信的杨娜很不自在。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女儿解释,难道说“你爸爸老实无用,活该当家庭妇男;凡三有本事,可以在外风流潇洒?”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
  在这个小地方,杨娜算是个时尚达人,感情经历丰富,虽然没闹出什么大的丑事,但也不时传出绯闻。
  她见识了这个镇里上上下下的人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真正体验了什么叫诱惑?也因为前程做过一些不得不做的牺牲。
  因此,她是这个家里最早认识到,这个社会同人不同命的人。
  随着社会分化,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确实享有了比普通人多得多的社交自由。
  这时候,如何处理婚姻与个人自由之间的矛盾,就成为这些家庭必修的一课。
  现实中,很多夫妻这一课都不及格,因此,许多贫穷时共患难的夫妻,富裕后反而形同陌路,最后分道扬镳。
  俗话说,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这个过程中也包含了上述考验。
  这是走向市场化的中国社会,与那些先富起来的家族,都必须逐步认识并慢慢适应的一个过程。
  因此,富起来,不只是有钱就完事了,还意味着心理上的不断调适,以及对身边社会关系的逐渐调整。
  这本质上也是一个学习与成长的过程,中间必然会经过许多阵痛。
  熬得过来的夫妻,就成了富一代;熬不过去的家庭,除了夫妻反目外,更可能富不过两代,遑论三代、四代?
  杨娜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会遭遇这种“幸福的烦恼”。
  显然,凡三与邵娜,对这一切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们这一课的成绩可谓考得稀烂,事实上已接近一拍两散了。
  不过,杨娜知道问题在哪里,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尤其是这个凡三,现在对女儿只给盐吃,不给面见,不能面对面交流,有些话很难说开。
  在这个苗乡,杨娜算是情商与智商都超常的能人,可是,她毕竟常住乡镇,生活半径就在镇内这几十公里,对快速变化的大都市不是很了解。
  一时之间,这个苗乡能人,对这两口的矛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徐图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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