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疑惑
当地时间，8月15号下午，凡三与莫兰回到纽约大学附近的公寓。
第二天下午，两人时差倒过来后，莫兰嚷着要看音乐剧：“三哥，开学后就没时间了，去看一场，好不好？”
当天下午，凡三跟着这小妞去了百老汇雄伟剧院，打算看夜场的《歌剧魅影》。
浪漫的台词、上口的旋律、精妙的舞台，让这部剧成为百老汇最具影响力的音乐剧之一。
两人运气挺好，买到二楼中心靠前的座位front mezzanine，这里视觉景观最好，不过，票价也有点贵，要300多美元一张。
平时，莫兰自己跑过来，肯定舍不得买这么好的位置。
两人买好票，就去排队。莫兰戴着遮阳帽，遮阳镜，依偎在凡三身旁，而凡三戴着变色眼镜，眼镜在阳光下呈墨绿色。
莫兰正百无聊赖，突然，她看到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周忆萍，巧笑倩兮，挽着一个穿着白底黑格子t恤，下着黑西裤，黑皮鞋的高大白人青年走来。
这个白人青年，正是周忆萍老公竹俊的博导michael。
此前，在布鲁克林那边，莫兰还陪着竹俊夫妇，与这个年轻教授吃过一顿饭。
但是，看两人今天的亲热劲，让人不由起疑：“这是情侣还是师徒？”
莫兰怕对方认出自己，赶紧拉下遮阳帽，挡住脸庞。
她在凡三耳边悄声说了两句，凡三也大吃一惊，赶紧扶正眼镜，低下头去。
果然，不一会儿，那一对就依偎着走过两人身旁，到不远处排队。
进到剧院，上到二楼自己的座位，莫兰感觉视野特别宽广。
这时，她发现，周忆萍与michael拎着食品与饮料，谈笑风生，进入楼下左侧的包厢。
这一幕，让莫兰心里很不是味：“他们怎么这样子，竹大哥怎么办呀？”
其实，凡三也看到了，但他没像莫兰那样情绪化，而是不动声色。
他将这小妞拉到座位上，劝解道：“他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莫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凡三：“三哥，你平时不是最烦这种事嘛，怎么这回态度变啦？”
“我是挺烦这种事，那也看是谁？这个周老师，就是个邻居，与你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们充其量侧面提醒老竹一下，剩下的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凡三温和道：“难不成，你还要冲到楼下包厢，劈头盖脸骂她一通？”
这一说，莫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在这边，特别讲究个人隐私，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管闲事的。
其实，上一次，不是碰上那个大大咧咧的杨明方，对她当头棒喝，她现在估计早像那个台岛小妞一样，大着肚子，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哭泣呢！
剧场开演后，这小妞很快将这件事丢到一边，全身心投入剧情。
剧情结束时，演员们出来谢幕，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时，这小妞似乎还没走出剧情，她脑子里满是剧中的精彩片段，回响着男主角那句悲鸣：
one love, one lifetime, an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o.
此生此情不渝，无论去何处都让你我形影不离。
i did it all for you and all for nothing.
我所做皆是为你，可却一无所获。
等莫兰走出剧情，剧场里的人已离去大半，那一对男女也早已不见踪影。
回去路上，凡三叮嘱莫兰，这事就当没有看见，不要在老竹面前多嘴。
没想到，两人正在唐人街上溜达，准备找地吃晚饭时，竟然碰到了竹俊与鲍威尔夫妇。
“哎呀，凡老弟，我刚才上楼找你们一圈都没找到，还是鲍威尔告诉我，你们小两口去百老汇了。这会儿碰上正好，大哥我请客，咱们兄弟今晚不醉不散。”
原来，竹俊已拿到雷曼兄弟公司的offer，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班。
他已在别的地方租了房子，今晚是最后一次在公寓管理室值班了。
竹俊是凡三来美国后，接触的第一个也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中国留学生。
这哥们虽然有点小商人意识，但为人很好，对初到异国他乡的凡三与莫兰，帮助不少。
因此，猛一听这位朝夕相处的大哥要离开，两人心里都有些舍不得。
“竹大哥，今晚我做东，算是送你上任。以后，你到华尔街上班，大家离得不远，有空多联系！”
凡三边说，不容竹俊反对，就带着大家去了唐人街一家比较有名的中餐馆。
点菜期间，凡三问道：“要不要打电话叫嫂子侄子过来，大家一起聚一下。”
见凡三这么说，莫兰不由抬头看了这家伙一眼，有些怪他多事。
不料，竹俊苦笑道：“他们都有事，就不用麻烦了！”
热菜上来前，几人就着凉拌腐竹，皮蛋豆腐喝啤酒，边吃边聊。
这时，凡三才知道，竹俊去的是雷曼兄弟的债券部门，并不是他擅长的量化投资，因此，薪水也没有预期的高。
上一周，竹俊就联系上了一位秋季来纽约大学读金融数学的中国留学生。
这哥们叫马丁，是竹俊钱塘大学的小师弟，老家在苏北下邳，老爹是当地最大酒企的掌门人。
马丁并不缺钱，但他找房子动手迟了，在周边找不到房。
父母担心他住的太远，不安全，因此，便怂恿他接下这个工作，反正也不耽误学习。
当晚，竹俊本来想叫马丁一起过来，但那小子陪老爸老妈去逛街，逛了一整天，太累。回到喜来登酒店，这家伙洗个澡就睡，不想过来了。
马丁入住后，管理室剩下的那个房间，也闲不了多久。
这小子在大学里谈了个对象，本来想随他一起过来，可惜托福成绩差几分没过。现在，正在京都补习，争取国庆前拿下。明年春上，那小妞就能过来了。
竹俊已向马丁介绍了凡三，建议他遇到困难，可以向鲍威尔与凡三求助。
大家都是中国留学生，在异国他乡互相帮助理所应当，因此，凡三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这时，热菜上来，一个东坡肘子，一个老鸭汤，一个龙井虾仁，一个牛排，一个手抓羊肉。
这是中西混合，根据大家意愿点的。
鲍威尔担心公寓守卫，吃了牛排与手抓羊肉，喝了两杯啤酒后，就率先告辞。
莫兰有些困，就跟着鲍威尔夫妇先离开了，剩下竹俊与凡三两人边喝边聊。
鲍威尔等人离开后，竹俊又猛干了两杯。几杯啤酒下肚，竹俊的话就多了起来，说起他与周忆萍的婚姻。
竹俊读博士时，经人介绍，认识了在钱塘大学附中教音乐的周忆萍。
周忆萍虽然只是中等个头，但苹果脸白里透红，一头黑发飘柔秀逸，气质优雅，性格可人。
第一面，竹俊就看上了这个漂亮的中学老师。
当时，知识分子还比较吃香，博士在人们眼里既神秘又高尚，因此，竹博士很快就俘虏了周老师的芳心。
相识不到一年，两人就奉子成亲，半年后，儿子竹捷就出生了。
博士毕业后，竹俊留校当了讲师，分了一间房子做宿舍，两人的小家，就安在了校园。
婚前，两人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婚后，两人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时候，知识分子的清贫，在生活中的困窘逐步显现，竹俊的博士光环，便在这日常琐碎中，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