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怒火
椭圆桌前的机构与上市公司代表发言完后，就是讨论交流与自由发言时间。
这时，一位在沪上股民间影响较大的股票大户易百万，举手要求发言。
这哥们是个传奇式人物，早年依靠从周边省市廉价收购国库券到沪市套现，狠狠发了一笔。
靠着这笔钱，他在沪市老八股时期，简直成了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2001年6月股市见顶后，这些常年靠炒股吃饭的大户，不少人深套其中，苦不堪言。
易大户也不例外，奇葩的是，他盼涨心切，竟然把孙子大名叫易阳线，小名叫涨停板。
易大户也不客气，直接指着浦江一家超大型钢铁上市公司董秘质问。
“你口口声声国有资产不能流失，阿拉股民辛辛苦苦攒点钱，就该来股市，被你们一茬茬割韭菜吗？”
一位来自姑苏的散户也满肚子气，情绪激动地质问沪交所总经理。
“大盘从2264点跌到眼下的1300点，也没看到你们出来说话。你们交易所，是不是像开赌场的那样，只管抽头，不管客人死活是吧？”
一位钱塘股民，对着马湘发牢骚：“你们券商，行情好时使劲忽悠散户进场；现在跌成这熊样，就一个个装死，那要你们这些中介还有卵用？”
一位来自嘉禾的股民，怒气洒向保险公司：“股市现在失血严重，你们保险公司守着金山银山，为何不下场？低位不抄底，等到涨上去追高，在山头站岗吗？”
其他人被喷时，都苦笑着没有说话。
这位保险公司代表有点不买账，他双手一摊，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们也想进场，一是上面不发话，二是手头没席位呀！”
那位来自社保的代表，面对证监会研究中心副主任提出一个问题。
“目前的上市公司，股东大会投票制度存在缺陷，如不修改，永远是大股东说了算，股民说什么都是白说。”
这一问，提醒了股民代表，这里还有一位证监会官员，怒火可算找到正主了。
大伙纷纷站起身，来到这位官员身边，七嘴八舌质问，有的唾沫星子都喷到这哥们脸上了。
作为主持人的白山，好像没有看到，一点也没阻止。
这些股民的问题太多，这位副主任也不知道该回答谁，有些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此，只有任凭这帮人呵斥。
“上一届证监会，那个姓周的把大盘搞崩了，拍拍屁股走人，还高升了；这一届上来个转业军人，原以为有点血性，谁知道还不如上届，只知道装聋作哑。”
“怪不得，人家老外说咱们这股市，不是牛市，也不是熊市，是猪市。管市场的这帮人，大盘眼看奔着1000点去了，还是不说话，装死猪！”
等股民们发泄得差不多了，白山才站起来扮好人，让这些股民代表各归各位，然后，他请马湘做总结发言。
虽然是事先约好，但面对一腔怨气的股民，这位秘书长又能说什么呢？
“国有股减持，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敢向大家承诺，这个问题何时能解决，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今天不论是机构的发言，还是股民的质问，我们都会一五一十向上反映，争取尽快拿出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令马湘意外的是，他这番话刚说完，周围股民几乎不约而同起身鼓掌。
难怪外国人说，国内股民是真的好：“给点阳光就灿烂！”
看到股民集体鼓掌，马湘也很感动，他双眼有些湿润，抱拳向股民们致谢。
快中午12点了，乔思雨与凡三相随着走下楼。
这小妞谢绝了主办方邀请，脸色阴郁地走出楼外，仰脸看着午后多少有些晃眼的阳光，不由叹息一声。
“看来，市场苦国有股减持久矣！三哥，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这帮大咖一个个都束手无策，我一个无业游民有啥办法！”
凡三也像那个保险公司代表一样，双手一摊，爱莫能助。
“你见过股神，见过空头大师，还见过这一百年最好的基金经理，我不信，你对国有股减持没想法。晚上7点半，爷爷家里还有一个聚会，你一定要过去。”
这小妞撒起娇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凡三只好俯首称臣，答应按时过去。
既然答应人家过去，凡三自然也要做些准备。
这些年，业余时间他还真琢磨过国有股减持问题。
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想起，当年在三峡，与沃伦去机场路上的对话。
当时，分别在即，凡三忍不住，还是问了有关国有股减持的问题。
股神沉吟片刻：“中国财政部这样做，等于打破了此前的默契，肯定会改变市场的预期。”
“有没有什么办法，减少对市场的冲击？”凡三又问。
这一回，股神回答很快：“当然有，那就是由大股东给流通股股东一定补偿，让市场达成新的默契。”
不过，股神对市场下跌并不怎么担心，相反，他对全流通以后的a股前景，非常看好，
股神的乐观，给凡三留下深刻印象。
对比股神的思路，凡三总觉得，目前对国有股减持的讨论，已陷入一种怪圈。
他琢磨，必须避开国有资产减持这个雷区，找一条新路子。
核心是在一个新的合理框架内，让流通股与非流通股东，平等对话，拿出一个方案，这样，才能可持续操作。
对网上现有国有股减持讨论的各种信息总结后，这小子心里大致有了数。
傍晚，凡三开车去了浦江西南的一家国宾馆。
在距离宾馆大约2000米处，凡三下车，换乘等候在那里的乔思雨的小车，进入警卫森严的国宾馆院内。
院子比较大，途中不时见到古木参天，奇花异草，四处游走的珍禽，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宾馆内的楼台别墅，有的枕山面水，有的面河而居，有的夹河而造，有的环湖而立，彷佛到了小桥流水人家。
乔思雨将车停在一座别墅旁边，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处白墙灰瓦的民居。门卫看到是乔思雨，点点头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个三进小院，第一进多是工作人员与警卫，第二进是平时会客的地方，第三进才是主人居住的院落。
凡三随着乔思雨，沿着甬道，来到二进东侧的会客室。
进门时，凡三发现，里面已坐着十来个人。简而言之，上午座谈时，坐在椭圆形会议桌边的大咖，一大半都到了。
还有几个新面孔。看马湘等人恭谨的态度，似乎位高权重。
一看这架势，凡三本能地想往后躲。乔思雨一把拉住他，将他推进屋内。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都没太在意，雷鸣那小子眼里，露出羡慕嫉妒恨。
凡三一看躲不过去，就在进门西侧靠墙沙发上，随意坐下。
这时，马上有服务员过来，给他沏茶，顺带放了一些零食。这样，客人即使没吃饭，也可以填一下肚子。
看到凡三坐下喝茶，乔思雨这小妞才微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