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连夜西行
两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到了小木屋外,嬴夔的眸子里透出无比的清亮,他看着莫暄翮的面庞,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道:“其实很想能和你们一起降妖伏魔,但既然已经有所安排,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眼下我的事情也是不少,跟随你们来到妫城之后,都君把乐舞一事全力交给我,忙碌之余,甚觉人生其实有了很不一样的意义。比我曾经一个人在朝阳谷独对日出日落,要热闹与快乐许多。”
平日里,嬴夔多是在默默做事,寡言少语,只有在莫暄翮他们几个挚友面前,才显得言语要多一些。也许,真的很难以想象,生在荒僻边远之地的嬴夔能有这么温润、柔和的性情,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该是有多强大的内心,才可以做到。他总是温文尔雅、君子风度,唯独在莫暄翮面前,有着一种想要关心对方的渴望,有诉说内心的意愿,他知道,她懂得。心有灵犀,不过如此。
莫暄翮的嘴角带着笑意,立在他面前,与他目光相对:“等我回来,夔哥哥。”说罢,她推开木门,进了房间,嬴夔也便就回自己的房间而去。
快速收拾好包袱,莫暄翮换上了男装,背着玄素冰清剑,便到院子内,见赵楠烛、扶仑、董嗣钦已经都准备好,正等着她。
赵楠烛对莫暄翮道:“暄翮,我们三人刚才商量了下,决定更改路线。这样,我们不妨不单独行动,就四人一起,先去昆仑西解决掉混沌,再依次是梼杌、穷奇、饕餮,到时可以其中一个人主要对付,有必要的时候其他人再帮忙。大家齐心协力,又不分开。”
一看扶仑和董嗣钦也表示赞同,莫暄翮就道:“也好,大家能在一块儿,是最好不过的事。要不是路途太远,我都想大家齐齐用法力腾云驾雾地飞过去,只不过那样太耗灵力了。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沿途要多留意风俗民意,也好回奏都君。咱们加快点脚力便是,需要的时候便用法力行进。走,咱们出发。”
他们这次反而没有选择骑马,若像出使凫更部落和十日国倒是可以,但这次是去对付臭名昭著的凶兽,倒宁愿轻装简行地将他们心爱的坐骑留在家,反正有法力在身,尤其翻山越岭一个跟头翻过去时比骑马方便很多。
出入“妫汭皋”,他们四人和嬴夔向来是从不用撑船的,直接飘到对岸,不多时,四人便摸黑出了妫城的西城门,连夜赶路。
因为妫城往西地形平坦、河湖交错,行起路来不怎么费事,四人走得很快,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只顾闷头赶路。
也许是觉得太闷了点,莫暄翮主动说起了话:“南烛哥哥、扶仑,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开初离开苍梧王城,在落云亭被化作卖酒青衣老叟的外祖困在亭内一夜之事,他吓唬我们说夜晚行船怕漓水中的鬼怪作乱不安全。我是纯阳之身,扶仑是至阴之体,不过虽然我看扶仑都大半夜赶过好多路,这一身本事的,哪能有什么危险。”
赵楠烛接口道:“不过,若是遇到什么邪魅难缠之物,扶仑还是要多当心点。对了,想起那时,我们都还没认识大虾的呢。第一次见面,就要把我们迷倒,给捆绑到他的突突峰,还要强抢暄翮做压寨夫人,这胆子大得。都说不打不相识,谁能想到,大虾这么个彪悍的汉子,其实有一颗温柔的心呢。”
说到这,扶仑不免都笑了起来,他瞟向莫暄翮,发现莫暄翮神情有些飘忽,像是在想事情,但又旋即回过神来,笑道:“大虾,大半夜里大家赶路也辛苦,说几句话来透透气也好。你就别板着个脸了,活像大家都欠你什么似的。就算你再怎么为虹照而烦心,现在不也都离开妫城了,快放松放松,不然多没劲。”她一是想董嗣钦也能说说话,二是想把他的性情转变全力归结到虹照的事上,让赵楠烛和扶仑他们的猜疑变淡。
“过去在南越国的事,当真恍如隔世,时间岂能就过得这么快。”董嗣钦叹了口气,他举着小火把在后面照路,脚步沉稳。
赵楠烛转头看了身后的董嗣钦一眼,道:“看看看,还是暄翮能撬动他的嘴,好歹咱也是好兄弟,给个面子都不行。”
董嗣钦当真立马接口:“南烛这是哪的话,我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那么爱插科打诨了而已,并不是没有把你们当兄弟。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五更了吧,你们说,会不会有什么鬼魂在我们附近游荡,等着冒出来吓我们一跳?”
他冷不丁冒出来的话一下让赵楠烛哑然失笑,道:“好你个大虾,你这是在讲冷笑话吧?有暄翮这样至刚纯阳的女侠在,那些个孤魂野鬼也敢有胆子靠近。她在身边,那是可以辟邪的。何况我白虎神宿可也是阳气旺盛,还有,玄素冰清剑、诛光剑与涔风剑都是阳魄宝剑。”
“得得得,说得我们好威风似的,最初离开苍梧王城时,还不是有过对鬼怪的担忧,只是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如今这般盖世难敌的法力,当然现在说起来轻松很多了。”莫暄翮道。
见三人都发了声,扶仑便也说了句:“那你们说,混沌、穷奇、梼杌、饕餮这四个大怪兽究竟有多厉害,咱们能不能轻松一点地解决?”
他这一问,倒是董嗣钦先开口了:“我看,我们也不能太轻敌。听说过它们的劣迹,但是却从未见过,所以,对敌人的情况我们暂还不了解。不过对这几个怪物,我倒是很感兴趣,能打一架也是很不错的。”
莫暄翮也接着道:“跟怪兽打架,嗯,我喜欢。”
四人就这么说着,脚下却不停歇,虽然凌晨摸黑赶路,但也不怎么觉得累,从黑夜走到黎明,走到日照当空,渴了就喝口山泉水,饿了就吃口干粮,主要大家在一块儿,总是很安心,无论前面有多大的险阻艰难都不会让人感到害怕。这种感觉,是除了血肉至亲外的人都不曾有的。
走到实在累了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大树桩靠靠简单坐下休息,就继续往前赶路。按照既定路线,一路向西,从平原到丘陵到山地到古老的丛林,他们很多时候都用法力加快行进,一不小心,一个多月过去了。
路上他们很多时候都是乔装而行,不愿途中遭遇一些不其然的变故,专拣人烟稀少一些的路径走。“你们说,这也恁是慢,我看剩下的路程咱们驾云过去吧。”翻过沟壑万千的黄土地带,地势愈发高拔起来,莫暄翮擦了擦汗,有点开始着急起来。
扶仑却是满脸淡然:“不然,我们一路行走,历经各种地势,饱览各色人情,用看风景的心情来看待我们的旅途,岂不很好,为何非要直接一个踏云翻到昆仑西去呢?”
“扶仑说得对,很多事,尤其是重要的事,心急不得。”董嗣钦松了送肩上的包袱,也道。
四人这时都停了下来,望了望远方依稀可见的崇山峻岭,又正烈日当头,赵楠烛便提议道:“我看咱们快走到南雪山了吧。咱们四人,借法力翻山的时间反而会比走平地、丘陵来得快。得,先歇歇,养点力气再前进。”于是,四人免不得找个阴凉的大树下先纳纳凉。
就在四人席地而坐的时候,扶仑从怀中取出了那支箫,给大家吹奏了一曲小调,安静的林间有山风吹过,与箫声夹杂在一起,轻轻地送给了天边的白云听。
莫暄翮找了片大的树叶给自己扇扇,右臂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腮,一边听,一边像在想着心事。白衣冠面、仙骨高姿、绝世俊美的嬴夔临溪抚琴,萦萦绕绕的身影在她眼前遍遍掠过,她揉了揉眼睛,分不清是梦是醒。
箫声停止,赵楠烛眼眸清亮,笑着道:“扶仑,可惜我没带五弦琴在身,不然再与你合奏多好。”
扶仑只是背靠着树干,笑而不语。却见董嗣钦不知何时手里多了片树叶,他盘腿而坐,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吹奏起莫暄翮、赵楠烛、扶仑从没听过的曲子。小小的树叶在他的嘴里左右虑动,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悄悄诉说莫名的烦恼和忧愁。
当他在吹奏的时候,莫暄翮三人都静静地聆听着,都竟不知道原来董嗣钦竟吹得这般的好曲。他们不知道,其实在突突峰的时候,董嗣钦就有一手吹奏树叶的神技。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董嗣钦曾经的嘻哈逗笑都是为了不那么引起注意,为了埋藏自己。
在董嗣钦的意识里,明了他与莫暄翮三人走在一起,人们关注的焦点一定是最后才会落到相较之下逊色一些的他身上,他只能做陪衬的那一个。论形容,莫暄翮是英气与柔美兼具的美丽,赵楠烛是风度翩翩、气质高雅的世家子弟,扶仑是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谦谦君子;论法力,莫暄翮、赵楠烛、扶仑皆没有一人输于他。但多少个夜里,他都有深深的羞愧感,虽然四人并肩而行,但总觉自己差点什么,他想要突破这层似远而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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