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北荒大泽

  这么想着,舜帝反而加快脚步,走在了最前面,他决定依靠自己寻觅方向。而就在他神思时,一晃眼仿佛看到一头麒麟的身影从密林中一闪而过,那头麒麟的周身都有一圈淡淡的银色光芒,不免心中一动,什么都没多想就追了上去。为追上麒麟,他用起了寻踪法术,迅速就消失在了皋陶等一干人眼前。
  等到皋陶醒悟过来时,舜帝已经不在视线中了,把所有人都急得到处呼喊,“帝君,帝君,你去哪里了?”
  皋陶把两百卫士和十多名向导分成四拨,往四个不同的方向寻找,还叫了一名向导带人出山口,让菇望的三百人也一同进入北荒。大家分头密集地进行地毯式搜索,由于向导多少有比较丰富的经验,从进北荒以来都没有触碰到毒蛇猛兽、妖魔鬼怪出没的险地,这是较为庆幸的。
  但关键舜帝一眨眼就不见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皋陶并不像莫暄翮四人那样,有可以与舜帝联络的神器伏象圣杯,只能发动大家竭力找寻。而此时的舜帝,追逐着麒麟的踪影,在幽深昏暗的森林里穿梭。
  说来也奇怪,那发出银色浅光的麒麟,就那么不紧不慢,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地在前面奔跑,从来未曾消失在视线中。途中有妖蛇、毒蝎拦路,被舜帝挥出重明剑给吓退了,山魈、螭魅挡道,也被他镇住了。他跟着麒麟的方向,穿过丛林,跨越溪流,踏遍青原,感受雪域,驰驱大漠,从黑夜到白天,从朝阳到晚霞,浑不知今夕何夕,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追上,心中也只有这一个信念。
  他感觉自己正在像夸父追日一样,为了一个目的就算竭尽心力,也无怨无悔。没有渴,没有饿,没有疲累,只有无穷尽的追逐。在追逐麒麟的过程中,他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一桩桩,一件件事,不断在他眼前闪回。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直到那一刻,麒麟忽然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薮泽。从晨曦蒙蒙、曙光初露的情形看,像是在早晨,他看见身后的大薮泽岸上两三里远的地方有良田衔接,有不少农人在田里埋首耕作,薮泽岸边浅滩又隔不多远就有渔人在张网捕鱼。而面前的大薮泽银涛拍岸,远处水天一线,中间显露出一座小岛的模样来。
  此情此景,令舜帝不禁觉得愕然又新奇,之前在北荒中一众人寻了那么久,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此番被麒麟引来这里,却是让人恍然就回到充满尘世气息的地方,霎时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他想起那些曾经进入过大泽,见到风卓遗并蒙受点化的人,都未曾提到过大泽是这番景象,并且他们描述中的风卓遗形貌体征都有差别,向导又说小岛上只有风卓遗一人,那么看来很有必要去那小岛上求证一番。只是他看着偌大一片湖沼,却没有一艘船只,琢磨着看来得使用法术渡水了。
  不过他这么想之前,还是决定先去问问浅水滩涂上正在捕鱼的几个渔民,只是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令他大吃一惊,一个黝黑精瘦的中年人说薮泽中从来不曾有船只。舜帝便再问他是否风卓遗高士居于远处隐约可见的小岛上,对方却摇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什么风卓遗?从来没听说过。”
  “那你们属于什么部落的?族长是谁?”舜帝的问话,对方几人便低下头咕哝了几声,压根不再理会舜帝,而是仿佛眼前根本没有站得有人。
  舜帝颇觉奇怪,只得作罢,回过头去望岸上的田畴,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不是刚才还有那么多农人,一番热闹景象吗?大惊之下的舜帝再看滩涂上,竟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奇怪了,是遇到神仙还是妖魔了?舜帝是重明神鸟托生,修为在凡人中算比较高的,自小便是胆识、魄力非凡之人,但进入北荒后遇到麒麟、来到大泽所遇的情形却令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此时的他,也已与皋陶等人分开多时了,但他全然不顾上这些,他自信天下少有他不敢赴的险境,少有他解不开的难题。
  不过此刻,他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声,若是莫暄翮、赵楠烛、扶仑、董肆钦中哪怕有一人在身旁,或许这种无措感都要少一些。还有他身上有伏象圣杯,就算是天大的局,不行还可以召唤他们过来帮忙。
  想归想,抬眼一望水天相接处隆起的小岛模样,似乎见得小岛的样子开始虚无缥缈起来,有种越缩越小的感觉。他再度一惊,难道真的一切都是幻象?当真有风卓遗这个人存在吗?还是从头到尾都是精心设好的局,目的是引诱他到这里来?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眨眼之间,小岛的痕迹就不存在了。他正要捻决渡水,却见一叶扁舟徐徐使来,船头立着的是一位玄衣长身的俊美青年,左手托一盏明灯,向舜帝道:“岸上的贵客,这大晚上的,月明星稀,更深露重,你为何独自在此?”
  听青年的话,舜帝更是惊诧,他所见的,明明是大早上,怎么会是晚上,难道他视力出现了问题?看来所见皆可能是迷障,会骗人的。也可能青年来者不善,故意说反话误导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显得很镇静,不疾不徐地问,“我想赴远处的小岛上拜访风卓遗前辈,正愁无舟可渡。”
  “哦?那看来在下可是来得巧了。敢问一句,贵客可是一统九州四海的主君,都君是也?”青年如此直接明了地点出他是谁,也是令他没有想到的,舜帝便拱了拱手,“正是,不知阁下是何方神仙?”
  谁知青年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非也,非也,吾非神仙,实乃凡人也。吾正是奉为师之命,前来迎帝君至无涯岛做客。”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舜帝上船,舜帝心道原来风卓遗知道他来了,还派徒弟来迎接他,便欣然上了船。
  一到船上,舜帝就感觉船身特别的轻盈,像如履平地一般,无桨划动而自前行,湖面无风而帆自动,速度很有些快。
  “以阁下御舟的本领,看来修为非浅”,舜帝不自禁夸赞起来,那青年却是谦逊道,“雕虫小技尔,都是为师指点,帝君面前卖弄,可是见笑了。”
  然在这大泽之中,天色一下就变暗了,不再是薄雾蒙蒙的清晨,头顶上可见星河灿烂,湖面荧光点点,尤其青年左手上托着的那盏明灯,光焰甚是撩人。舜帝站在船舷上眺望远方,暗夜中那一座小岛的身影似乎越来越近。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似乎一切都有点太诡异了,从进入北荒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心中不定。仔细观察船上的俊美青年,见对方对他微笑着,淡然自若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随时都得提高警惕,以防任何突发状况。
  很快,心中警戒着的舜帝就发现整个湖面开始风急浪高,天上的星光也瞬间黯淡下来,那俊美青年突然面容诡异,幽幽又邪恶地笑道,“灭”,手中那盏明灯一下就灭了,人也消失不见。
  船身剧烈抖动起来,一个大浪拍过来,像是触到了底下的暗礁,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很快船就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水流灌了进来,舜帝不免大惊,马上捻决准备飞离这里,却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从下方扯住,突然就重心不稳,整个船身倒扣过来,把他直接沉入了水中。
  当他落入水中后,整个人开始晕头转向,四周一片漆黑,一点光亮也无,身子沉沉的,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眼见自己在不断往黑暗中下沉,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就在准备努力用伏象圣杯求援的时候,却忽然感到黑暗中有软绵绵又滑溜溜的东西靠近他,并将他往上托,但他却不知觉地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舜帝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明亮的木屋中,床上被褥干净整洁,屋内陈设简单明了,窗外阳光飘洒进来,夹杂着花香的味道,一切是那么安静而又美好。
  他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思绪又在一片混沌状态,却突然听得悠扬空灵的琴声从屋外传来,似远若近,便挣扎着起身,准备推开门,却撞上了正从外面拉开门的一位美貌女子,女子手中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一碗粥、两碟小菜、一碗汤,对着舜帝嫣然一笑,“帝君,你起来了?”
  舜帝见到面前容颜姣好的女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浅绿色衣衫,肤白胜雪,柔和的鹅蛋脸,圆圆的大眼睛,给人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忙将对方让进屋里。
  “你知道我是谁?”
  面对舜帝的问话,那女子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你是人界统御天下的重华帝君。”
  “人界?这么说你是神仙?”
  “算,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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