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洗尘

  看他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众人也不免高兴。
  陈无双为他奉茶,老太君便道:“我儿辛苦了。”
  一面叫人传酒菜来,为陈庆之接风洗尘。
  陈庆之放下茶碗,站起身行礼:“儿子在外征战,不能侍奉近前,不知母亲身体可好?”
  老太君忙冲他摆手:“快坐下。我这几个孙媳都是极好的,照应得我身体也硬朗。你如今升了关内侯了,是咱们家的功臣。更何况自古忠孝难两全,你能为国家效力,比在我跟前尽孝还强十倍呢。”
  陈庆之这才安心坐下。
  陈昭问:“父亲何以回来得这样迟?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今早陛下殿前册封,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陈庆之却到傍晚才回来,想是有什么事绊住了。
  陈庆之回答道:“说来也奇怪,我出了宫门,王僧辩便要拉我去饮酒,我推辞不过,随他去了。酒过三巡,他说我现在也算新贵,炙手可热,要我及早打算。”
  老太君不解:“什么叫及早打算?”
  “我也这么问他。他说我出身微末,不若与世家大族结为姻亲,才能保住百年的荣耀。”
  陈昭嗤笑:“这就是胡说了。凭我一身武艺,难道不能守住家族荣耀不成?”
  陈庆之点头:“我不好驳斥他,便说几个儿子都已娶妻,有心无力。谁知他把主意打到无双头上。我念及我们二人都是武将,一同攻城掠寨,只说无双年纪还小,就回来了。”
  宋氏皱眉:“王僧辩的两个儿子也都成家了,惦记无双做什么?”
  李氏一拍桌子:“凭他惦记什么,我们是不学那些世家大族靠姻亲拉帮结伙的。他最好早点死了这条心,不然姑奶奶把他腿给打折了。”
  苏凝连忙附和她。不过嫂嫂真的很喜欢打折别人的腿哦。
  陈庆之见陈无双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以为她是害羞,便扯开了话题:“无双还小,容她自己去找如意郎君吧。我这次回来,兴许能在家中多留一段时日,也许能得见我的大孙子出世呢。”
  老太君高兴地不住点头:“如此甚好。昕儿月底也要回家来,到时咱们一家子再好好办一桌宴席。”
  想到一家子骨肉团聚,正厅里又热闹起来,李氏和高氏也跟着高兴,但想到他们的夫君还不能回转,又不免一阵唏嘘。
  陈无双拿筷子戳着菜,想着王僧辩打的什么算盘。
  王僧辩当然没有儿子要指婚的,但不代表他不是替旁人来问。
  王僧辩与琅琊王氏只有比水浓一点点的血缘,因而和王氏那边没什么联系。他的母亲张氏是京兆张氏的旁支,但是十多年前就过世了,他和张氏也没什么联系。
  王僧辩的妻子是会稽石氏的旁系,阮修容的堂妹。他能到今日也没少借这个岳丈家的东风。再往下数,两个儿媳一个出身会稽石氏,是他夫人的内侄女,一个就是商贾之女。
  这样看来,王僧辩的行为很可能是石家授意的,但是石家离京多年,此时巴巴地来攀关系,又是为什么呢?
  “无双,贵嫔和太子近来可好?”
  陈无双正出神,冷不丁听到陈庆之问她,险些将筷子跌了。
  她手忙脚乱抓住筷子,努力使自己正色答道:“贵嫔娘娘近来得了一海上方,吃了两三个月,已经见好了。太子忙于池州大旱,已经有月余不在京中了。”
  陈庆之放下筷子;“怎么?池州大旱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陈无双摇头:“去年池州大旱,太子亲自带粮草去救济,一直到三月降下甘霖。谁料今年池州倒下了一点雨,反而是长江水势减小,沿江两岸皆是赤地千里,其中还属池州灾情最严重。”
  “难怪渡江时总觉得飞速,原来真是河道变窄了。”
  苏凝附和:“近来城中也多了不少逃难的人,扶老携幼的,实在可怜。”
  陈庆之便道:“若遇到了,且多给他们着食粮衣物。”
  苏凝点头:“父亲放心。”
  一家人又接着说了会话,直到夜深了方散。
  陈无双多喝了一点酒,不免有些神魂颠倒,走过小桥头,就坐在凉亭里吹风。
  近来发生的事情颇多,连她也不免头痛。
  陷害萧纶的人,目前只查出至少有两股势力牵扯其中。
  那采露女冬儿就是潘玉儿的女儿,不知怎么被人救走,又进了宫。
  而放倒萧纶的,却是他身边人。他手下有个叫符綦的阉人,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按理来说同齐宗室没有牵扯,不知怎么也参与到这件事来。
  除此之外,她和太子再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陈杏云一家人近来也不见有动作,和庄主也没再给她写话本,但这两根刺不拔,也只能时刻悬着一颗心。
  又有自从池州大旱,城中多了许多灾民,也有些身份不怎么干净的人混入城中。太子远在池州,萧纶也被贬徐州,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同谁商量此事。
  月底,陈昕才急匆匆地回来了。原来是萧纶想到他母亲生日,特意地打发他来送贺礼。
  陈无双和苏凝看着礼单,不由得感慨萧纶真是阔气。
  礼单上单是鸡子那么大的东海水珠就有十二个,另有三尺高的珊瑚十二棵,绿玉斗一对,玉如意一对,斗彩茶壶一套,另有金银玉石、山参、灵芝等,不可枚数。
  苏凝看了,不住摇头:“太过奢费了。”
  陈无双也附和:“近日池州大旱,陛下为了灾款的事正发愁呢,此时送了这些东西进宫,只怕要挨骂的。”
  陈昕远在徐州,原本不知道池州旱情,进了城看到逃亡的百姓,一问才知。也觉得此事不妥,这才先来家中商议。
  “那依你之见呢?”
  陈无双将手里的绿玉斗放下:“依我之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里面值钱的东西拿出去换些粮米,在陛下面前讨个好。至于珍珠珊瑚,分赠各宫,这样姨母多少留下些,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陈昕一听,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大方,咱们大姨母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个花的,你让她捐东西,还不如要她的命呢。”
  陈无双耸耸肩:“所以她没朋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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