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根苗

  那王华的供词上,分明写着他受了董淑仪的贿赂,才使计策毒害湘东王,嫁祸丁充华。
  又有太史令夜观星象,发现西北角有妖邪,恐怕就是这次秋瘟的元凶。
  正巧董淑仪的常宁殿就在西北角,因而萧衍叫人先搜常宁殿。
  董淑仪虽然突然被打了一顿,到底还有神智,一个劲哭诉自己是被人陷害。
  那王华早就只剩一口气吊着,连张嘴都费事,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
  既然说她勾结收买王华,罪证又在哪里?难道仅凭着这贱奴的话,就能定她的罪吗?
  一直到有宫人抬进来一包金银首饰,萧衍身边的大太监蒯越恭敬地回禀:“陛下,这是从王华床底下搜出来的细软,已经确认过了,其中好几样都是昔年赏赐给董淑仪的旧物。”
  董淑仪跌倒在地,仍然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爬过去抓住萧衍的衣摆:“陛下,妾身是冤枉的。陛下给的东西妾身一直收在柜子里,从未舍得送人,怎么会到了王华那里!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啊,陛下!”
  萧衍一脚将她踢开:“贱人!安敢狡辩?”
  丁贵嫔劝道:“或许其中有误会也未可知,陛下不要动怒,注意保重龙体。”
  萧衍这才又端坐回去,冷哼道:“等搜查常宁殿的人回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多时,去西北角常宁殿搜查的人就回来了,还抬着一个陶罐子。陶罐子上贴着各种符咒,将罐子口遮得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里面的恶臭味还是迅速传遍了整间屋子。
  “陛下,这是从常宁殿的西北角地下挖出来的。我等见此物阴森可怖,故而拿来给陛下过目。”
  太史令命人将罐子放在靠近门口的地上,小心地将符咒揭开,里面霎时冒出一股黑烟。
  丁贵嫔立刻挡在萧衍身前,陈无双则伸手护着丁贵嫔。其他人也聚在一处,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陶罐。
  许久,黑烟散去,太史令低头一看,那陶罐中分明是一个已经发紫的婴儿!
  “哎呀,用早夭婴孩的怨气为引,催出这些毒药。想必这就是秋瘟的根源了!”
  众人都惊疑地看向董淑仪,董淑仪则是在看到那个陶罐子的时候,就趴在地上大笑起来。
  这时里间也传出了消息,湘东王性命保住了,但左眼恐怕再不能视物。
  萧衍闻之,怒气更盛,指着董淑仪的鼻子大骂:“毒妇!你还有何话说?”
  董淑仪仍旧是笑着,伸手摸了把脸上的鼻涕泪水:“妾身无话可说。”
  “既如此,将这毒妇关进掖庭。她在宫外也必有同谋,速去搜查董家,不得放过一个!”
  很快有人将董淑仪拖下去,随着萧衍拂袖离去,众人也惊魂不定地散了。
  陈无双故意落在后面,等众人都离去了,她悄悄翻上厢房的房梁。
  萧绎是皇子,即便母亲不在,凤凰殿以他为大,他还是没有住正房的资格。
  陈无双轻手轻脚揭开一片瓦,偷眼往里瞧。
  萧绎一只眼睛好像确实看不见了,他胡乱地撕扯着被褥枕头,却因为虚弱而没有任何损害。
  孟芙坐在他身边,一面哭一面为他盖回被子。
  石霄回来禀报:“陛下刚才重罚了董淑仪,还要彻查董家。”
  萧绎脸色更差:“为何是董淑仪?”
  他的声音粗糙得像树皮划过砂纸,又虚弱得如同蚊呐,即便如此看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他此时的惊异与气愤。
  看来的确是萧绎要故意害丁充华,陈无双不由皱眉。
  石霄低下头不敢看他:“王华供认了董淑仪,还从他那里搜到了董淑仪的东西。董淑仪的常宁殿还搜出了巫蛊之物。”
  萧绎大惊,桩桩件件都指向董淑仪,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不由捶了一下床:“这只眼睛去得可惜,终究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正在这时,屋外面有人敲门,他们遂收了话。萧绎使个眼色,孟芙就走过去开门。
  “是徐娇姑娘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萧绎和石霄听到是徐娇,微微松了口气。
  “湘东王睡下了吗?”
  孟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听得石霄在里面开口:“外面冷,徐姑娘进来说话吧。”
  凤凰殿虽然没什么奴才,外面也是有婆子把守大门的。徐娇直接出现在厢房门口,可见她也是故意留下,来探探虚实的。
  正巧陈无双好奇徐娇对萧绎的态度,于是没有离去,继续扒着瓦楞往里看。
  徐娇坐在萧绎床边,问道:“湘东王今日可好些了?”
  萧绎虚弱地回答:“好多了,多蒙挂念。”
  徐娇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又想起他一只眼睛看不见了,不由得伤心起来,用帕子擦着眼泪:“我给你的药,你怎么不好好吃呢?”
  她虽然这么问,心里也多少明白他是为了借这次秋瘟为自己造势。
  方才石霄说药方是湘东王梦里得的,一点也没提到她。如果不是系统不让她暴露药方,她早就起来爆锤这丫的了。这会却只能在这里假惺惺地慰问,真是受气!
  萧绎抢了徐娇的功劳,心中有愧。上一世药方是萧纶献的,因当时他也染了病,烧得昏昏沉沉,因而没有见过药方。之前徐娇的药煎出来,他尝了一口,确实和当日萧纶的药一样,这才冒领了她的功劳。
  看到她默默垂泪,却又不禁想到,若是陈无双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会流泪吗?她哭起来又是什么样呢?
  又意识到徐娇为他而哭,他却对别的女孩想入非非,更加羞臊,不由低下了头。
  也不敢直视她,只讷讷道:“宫里的人也拜高踩低惯了,我为这一床棉被的缘故,被人暗害染上疫病,又怎么敢多生事端,再去拿药呢?不过苦熬日子而已。”
  徐娇到底不如他心眼多,被糊他弄过去,只说了些让他好生将养的话便离去了。
  她前脚刚走,萧绎就让石霄去关了院门。陈无双恐怕再留下去被石霄发觉,又徒生事端,也趁乱从后墙翻走,径自回显阳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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