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闲聊

  “刘铁匠一家衣服上没有大片血迹是因为凶手第一刀只开了一个小口子,为了掩盖刃口才补了第二刀。而建康半个月都不曾下雨,那两个舞女怎么会全身衣服都有浸过水的痕迹呢?”
  陈无双继续一下一下敲击着木板:“她们从山崖上掉下来,又不曾掉到水里,怎么会全身都被水浸湿过呢?”
  冯七接着道:“除非是,被人淹死之后拖到山上丢下去的。”
  陈无双掀开帘子,将贴身的佩刀抵在冯七身后。
  冰凉的触感传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陈无双幽幽道:“那你故意在这些人头顶上钉上钉子,将他们归在同一宗案子里,是有什么发现吗?”
  “人要做什么事,必定会留下痕迹,我也不过是抽丝剥茧,略有所得。这背后的大鱼,还要靠小姐自己去抓住。”
  冯七勒紧缰绳:“小姐,到徐府了,可需要我替您递帖子进去?”
  陈无双跳下车板:“我到徐府,从不用下帖子。”
  城南的茶馆里人声鼎沸,陈无双拒绝了小二拉她们去二楼雅座,带着徐娇找了个角落坐下。
  虽然南北朝时期女性地位还比较高,也不至于像明清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着店里零零散散的女客,徐娇还是十分不自在。
  “咱们怎么不到楼上去?”
  陈无双摇头:“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徐娇不免疑惑。她近来正烦恼着家中的事,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父亲有意让她和萧绎成婚,明里暗里暗示萧绎多次,萧绎都不置可否。
  徐娇只觉得丢人。不过是一个男人,就算是皇子也不见得就多光鲜亮丽。萧绎平日里吃穿用度还不及她呢。
  又何必上赶着要攀这门亲事,倒像是她嫁不出去一样。她这个姿色、这个容貌身段,在建康的美人榜上也是常驻好嘛。
  正想着,就听到邻座有人窃窃低语:“你们听说最近的几起案子了吗?建康最近可不太平啊。”
  另一个人嘬了口酒:“据说凶手已经杀了好几户人家了,还没被抓到呢。”
  第三个人嚼着炒豆粒,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可不是,我们家就住在红古街附近,我们当时也去看了。刘铁匠一家死的时候可惨了,三个人都是,从脖子到胸前那么长一条伤口。”
  不断有人加入进谈话中:“听说那个张寡妇和刘铁匠有一腿呢?”
  第三个人一拍大腿:“可不是,那婆娘二十多岁就把男人克死了,没两年公婆也没了,她一个人拉扯一个儿子。她那儿子前年也让董世子的牛踩死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就靠做点针线活为生。”
  又喝了一口酒:“要说这女人也挺可怜,就有一点不行,不守妇道。这女人就不能长得太漂亮,漂亮了就容易有异心。就说这这张寡妇平日里不是锅坏了,就是房顶漏了,天天叫刘铁匠去她家里帮忙修理,刘铁匠的老婆没少为这事发脾气。”
  又有一个妇女愤懑开口:“那张寡妇的阵脚大得能穿头牛,也就你们这些男人会买她的活计。”
  徐娇原本被这爹味评论气到不行,正喝茶压火气,听到这个大妈的吐槽,又险些把一口茶都喷出来。
  “要我说,跌下山崖的桂香和兰馥那才叫绝色呢。要是能拉拉她们的小手儿,别说买绣品了,买棵草我都愿意。”
  闻言,众人一阵哄笑:“你还是洗洗睡吧,你老婆一天就给你两个子,出来喝酒都要赊账,你还惦记起她俩了?”
  “就是,人家两个可是衡阳王的心头好,衡阳王的人你也敢想?”
  众人又是七嘴八舌地指责,只把那人说的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道:“衡阳王不过是小叔子上位,有什么好怕的?别说是两个舞女,就是合德飞燕,我也想得。衡阳王这么喜欢她们两个,多少日了也不见放个屁呢?”
  众人见他喝多了口不择言,又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连累自己。
  徐娇就问陈无双:“这衡阳王是什么来头,怎么说他小叔子上位?”
  陈无双低声道:“衡阳王萧献,是圣上四弟萧畅的少子。原本萧畅薨后,由长子萧元简袭爵,没三年萧元简也病倒了。据说下葬的时候,宾客都听到棺材里有响声。萧元简地妻子柳氏却引晋文公的典故,说不宜开棺,还是将萧元简下葬了。
  “萧元简没有儿子,只得由弟弟萧献继承爵位,且柳氏并没有搬到别馆里,依旧和萧献一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因此坊间传言她和萧献有染。”
  徐娇不由震惊:“真的?”
  虽然她本身历史不太好,但到了这里好几年了,也没少被按着头读史书,也知道晋文公的故事。
  晋文公重耳的父亲晋献公宠爱妃子骊姬,想要立她的儿子夷吾为王,于是迫害长子申生和次子重耳。
  重耳逃出晋国过年,最终打败了夷吾,成为晋国国君,奠定了晋国的地位,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晋文公最终在冬日死去,灵柩发往曲沃下葬。刚走出国都绛城,棺材里传出了牛叫一样的声音。卜官认为预示着晋国将战胜西方国家的入侵,不宜开棺,于是最终在曲沃埋葬了晋文公。
  因而后世有人认为晋文公没有死,是被自己的儿子晋襄公绑住手脚活埋在曲沃。
  这么看来,柳氏引用这个典故也非常奇怪。
  “谁知道呢。”陈无双拿起一块米糕,示意她接着听下去。
  众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那几个和尚身上。
  那四个和尚,是灵宝寺的洒扫僧,平时就负责扫扫佛塔,给寺里的花草浇浇水什么的。因为比较清闲,他们也经常接一些红白事的活。
  这几个和尚本就佛心不定,又时常下山去。看到山下繁华,也少不得动了心思,时常去酒馆茶楼打牙祭。
  说到这里,店老板也忍不住插口:“可不是么,他们也惯常打欠条的,我想着他们是出家人,就当是布施他们了,他们还不乐意呢!有个叫法……法明的和尚,不知道在哪喝多了猫尿,到我这里来撒泼,非要吃千里酥。还说什么他就要发达了,就是当饭吃也吃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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