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绣眼
陈无双仍然在想她们两个的举动有什么含义。
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能同时得到两位王妃的喜爱,尤其是柳王妃。她父亲当年和前任衡阳王萧元简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两家人一点走动都没有,只能拿小时候抱过她这件事套近乎。
她们送她东西,还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究竟有什么打算?
柳氏两次提到石兰居,甚至具体到方向,是想让她去石兰居查探一番吗?
可是龚氏也提醒她去石兰居,且龚氏和柳氏关系看起来并不好。龚氏给她比柳氏给她的更贵重的礼物,其实是在打柳氏的脸。她跟陈无双素不相识,反而大方地给了陈无双更好的东西,倒显得柳氏过于小家子气。
柳氏在被龚氏下了面子后也反唇相讥,故意用言语勾得萧献和她同行,反将龚氏甩在后面。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真的没有赢家,陈无双不由头疼。
她虽然想去看看萧元简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证据,以及萧献的妾室是不是真的自己跌入水中淹死的。可是她又怕这是萧献设下的诡计。
她从未见过萧献,只以今日来说,萧献的行径着实荒唐。自己正妻的生辰,不和正妻表现得举案齐眉也就罢了,还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和寡嫂不清不楚的,此等纨绔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可是在认为萧献有嫌疑之后,她就问了绣眼有没有关于萧献的消息。
百灵、画眉、绣眼、靛颏四种鸟,是贵族们喜欢豢养的鸟儿。因而丁家也用这四种鸟代指的细作监视京城世家子弟。
根据绣眼的说法,萧献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是个吃米饭只吃胭脂米,吃肉都要现宰活牛的阔少。
唯一奇怪的是,作为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冬天吃鱼要活人把冰暖开给他现捞的人,居然喜欢礼佛,还时常给佛寺捐钱,一捐就是几万金。
除此之外,他们家的关系也非常的乱。
长兄萧元简比他大几岁,兄弟间感情极好。但是萧元简卧病在床的几年间,萧献居然只去看了他寥寥几次。
萧元简薨后,按理说发妻柳氏无子,就该搬到别院去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或者改嫁他人另觅良缘。
柳氏却堂而皇之地住在翡翠台,离萧献的书房只有一墙之隔,还和萧献谈笑风生,已是逾矩。
萧献本人乐在其中,只怕也是垂涎柳氏美色。柳氏的容貌十分出众,比之萧献搜刮的美妾也不逊色。
萧献的妻子龚氏不过蒲柳之姿,虽然有几分清秀,放在衡阳王府的美人堆里就不够看了。但是她却十分有气度,对于寡嫂和丈夫调情,只当没看见。萧献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是她出来摆平。有孕在身的,就接到府里;萧献腻烦的,就打发一些钱够她们后半辈子生活,整个建康城里,她是头一个至贤至德的人。
陈无双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萧献还在和柳氏谈笑,龚氏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后面,微笑着同众人敬酒。
原本她就觉得衡阳王府这些人有些奇怪,今日一见似乎和传言中又不太一样。
衡阳王不过有两千户封邑,就算是比较好的年景,满打满算一年获利也就在两百万钱左右,算上陛下娘娘逢年过节赏赐的东西,折算下来也不够一千金。
而自从她记事以来,南朝就没有过好年景,世家大族们除了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的,无不是寅吃卯粮。
萧献的祖父萧畅,在齐也不过是江陵县侯,且在齐明帝建武年间就下世了,一直到陛下建立基业后,始追封衡阳王。而萧元简、萧献两人即王位后,也始终没混上什么正经官做做,不过是靠着封邑过日子。
只要稍微算一算,就知道萧献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有钱不一定有权,但有权就能有钱。萧献既没有朝中人脉帮他们卖官鬻爵谋取暴利,也没有贪官酷吏帮他们搜刮百姓,压根就没有来快钱的渠道。
京中虽然有萧正德、萧正则这样仗着权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凭着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或者入宫作了妃子,一家人都鸡犬升天,权也有了,钱也有了。
但更多的贵族家庭不过是一个空架子,靠着典当东西苦苦支撑罢了。
虽然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一但爵位尽了,血缘淡了,自然也攀不上世族的门槛,就像陈杏云一家人一样。
萧献家的家底,的确厚得不太正常!
绣眼的消息证明她对萧献的怀疑并没有错,只是因为对萧献其人不甚了解,她才来到这里。
萧献虽然表现得像传说中一样荒诞不经,但这两位夫人可都不一般。萧献能在二者之中左右逢源,绝不是一个真正的草包。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西北角的石兰居看看,说不定那里就藏着萧献的秘密。
于是假托要出恭,悄悄离开席面,又找理由甩掉了跟随她为她带路的侍女,运步直奔西北而去。
萧绎在前厅吃得味同嚼蜡,正愁找不到机会脱身出去透透气,就听到后院一阵喧闹,有侍女匆匆忙忙跑来找衡阳王萧献。
萧献刚才还在和萧正德一起喝酒,偏这会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子萧统,于是萧统只得领了人去后院察看。
只见水池边围了一群人,王僧辩的长女王梦昭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她的贴身侍女就坐在她身边,也是浑身湿透,衣服上还沾着不少泥污。
幸而早有侍女为她们各寻了一条布裹起来,不然夏天的纱衣单薄,浸了水贴在肌肤上,下面的身体势必一览无余。这里如此多男子,侍女再晚来一步,王梦昭的清誉就很难保住,日后莫说是当王妃,就连嫁人都难。
萧绎身后,一众人甚至有些遗憾,嫌弃侍女多事,不然他们还可以阅览王家小姐乍泄的春光。
萧统较为正经,没有那些下流的想法,但是毕竟不是主人,他也不好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