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开窗就掀你屋顶

  王耀祖把小崽崽放在破烂的萝篼里。
  那里以后就是它的窝。
  吃饱了,又玩一会,在院坝里尿了一小点,这时候眼皮很重,趴窝就睡。
  王耀祖洗过手,就连忙给陈德欢和梁秀云泡茶。
  陈德欢急着跟老书记介绍梁秀云。
  又急着带梁秀云进蚕房给吴春桦看。
  吴春桦一双养蚕手洗得很干净,接着梁秀云的手轻轻摩挲,没说话,但眼瞅着喜欢。
  王兴汉可以理解陈德欢的上赶着。
  这叫主人翁意识。
  今天把你带过来,为的就是家喻户晓。
  为的就是把你是我对象的事情给做实。
  传得越开,对你的名声影响越大。
  有赶鸭子上架的嫌疑。
  但是对河庙嘴的光棍们来讲,说一门亲,多不容易啊……
  梁秀云也许就是在这种半推半就当中矛盾着。
  十八九岁的姑娘,又能懂个什么呢?
  童江在陈德欢带着梁秀云进来的时候,就像尊菩萨似的,没有什么表情,很憋屈,很生气。
  等陈德欢重新带着梁秀云坐在条凳上的时候。
  童江像一个过来人,像一个长辈,咳了两声,端着架子教育陈德欢。
  “他们说的话,马上就要成家了。”
  “就要懂事些。”
  “以后孝顺父母,尊敬长辈。”
  “他们说的话,要给其他人当榜样,是不是?”
  这句“他们说的话”大概就是俗话说的意思,用来当前缀或者是后缀。
  但是仔细一想,谁会说这种话呢?无非就是童江想说的嘛!
  陈德欢真的是连看都不想看童江一眼。
  王兴汉比较直接,“趁着童主任在。”
  “德欢也在。”
  “今天就把事情解决一下子。”
  王兴汉的手在账本上一下接一下地拍,“德欢,你去供销社闹啥子?”
  陈德欢说,“童老辈子天天跟人说供销社欠了几千块的债。”
  “又说老书记把烂摊子丢给了他。”
  “逢人就说。”
  “这不是摆明了说几千块的债是老书记差的?”
  “老子……”童江撑头,要骂人。
  陈德欢两眼一瞪,“你给哪个当老子,你敢说你没说?我马上去把人都喊过来,让他们都来评评理。”
  童江的脾气就和他的身体状况一样,刚有点硬,遇到一点外界的压力,马上就软了。
  王兴汉说,“童主任,家里不适合谈公事,要不然,去大队部讲?”
  “不不不!”童江赶紧摆手。
  有的事情根本就没办法放在桌面上谈。
  如果可以的话,童江又怎么可能在王兴汉的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王兴汉看到童江怂怂的样子,“在家里谈,那就有在家里的谈法。”
  “堂屋不是公堂,没有那么多公事公办。”
  “德欢,先给老辈子认个错……”
  陈德欢不敢在王兴汉的面前头铁,立马站起来跟童江鞠躬。
  不过王兴汉压压手,“不要急,你听我把话说完。”
  “让你认这个错,是因为你没证据证明童老辈子贪污了公家的钱!”
  卧曰你先人,他也没有说老子贪污啊……童江差点被这黑锅砸晕过去。
  他表示不服的时候,看看王兴流节奏分明拍账本的动作,会服气很多。
  王兴汉见他没脾气,再说,“德欢,谁主张谁举证,意思是,你说人家干了坏事,要你拿出证据,而不是让童老辈子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所以这件事,你娃娃处理得太毛躁。”
  陈德欢赶紧说,“兴汉哥哥,这是我的问题。”
  “童老辈子,我跟你赔个礼,对不起。”
  童江摆摆手,“算了,你一个小娃娃家,我们这些当老辈子的还……”
  “童老辈子!”王兴汉不想听他逼逼,生硬地打断他装逼,“同样一个道理。”
  “你说欠了几千块的账。”
  “不是你欠的。”
  “哪是谁欠的?”
  “你句句不提我老爸子赖账、贪污、撂挑子,但是句句都在说我老爸子赖账、贪污、撂挑子。”
  “你要拿出证据啊!”
  童江根本就不憨狡辩,他今天但凡敢说错一句话,账本的事情就不可能会结束。
  最后怎么处理?那就不晓得了。
  童江哗地站了起来,跟老书记鞠躬九十度,“老书记,我曰玛真是鬼迷心窍,才干出这种事。”
  “你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对不起。”
  老书记去搀了一把,搀不动,索性起身把童江给掰正,又把他按到条凳上坐下。
  老书记扭头黑脸骂老二,“ 你就是这么对你老辈子的?”
  “我看你一天真的是没大没小的。”
  老爸子不是在生气。
  都是农村很落后,但是在礼仪上面,许多地方的农村其实一直都保持得很到位。
  比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书记的心结一解,骂两句儿子缓解一下气氛。
  这都不叫骂,这叫解决问题之后给别人的台阶。
  顺便也可以让王兴汉进入下个阶段:供销社处置问题。
  王兴汉探手,“老辈子,喝茶。”
  童江双手捧茶杯,有些手抖。
  王兴汉迎上陈德欢期待的目光,再看看吹着茶沫子的童江。
  “人和人的矛盾解决了。”
  “问题的根本还没有解决。”
  “供销社!”
  “现在供销社我老爸子肯定不会回去守了。”
  陈德欢看了一眼梁秀云,后者有点期待,前者死咬下嘴皮,兴奋得一批。
  呼……童江松了一口气, 也不晓得他在松哪样几把。
  王兴汉在童江松弛的那一刻,给了他一刀,“所以老辈子,我想再找个人跟你一起守供销社。”
  童江的脸当即就僵了,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灰色,腮帮子像生了锈一样,半天张不开。
  老书记晓得老二要做啥,但凭心而论,在看到童江的表情时,老书记才知道这一刀把童江捅得有多痛。
  老二长在了,成熟了,也阴险了……
  不知是好是坏……
  童江缓过来,嗓子发干,“兴汉,这么搞,不合适嘛。”
  王兴汉说,“我也觉得不合适。”
  “那我们就不找你跟你一起守了,老辈子听不听接下来的处理方案嘛?”
  童江吞了吞发白的唾沫腥子,润一润发干的嗓子眼,心虚地说,“说出来我们大家讨论一哈子嘛!”
  王兴汉说,“供销社,童主任可以一个人守。”
  “但是供销社的房子是大队部的。”
  “你要一个人守,就是给自家屋里挣钱。”
  “那你肯定就不能再用那个地方。”
  “你要搬出去。”
  王兴汉再转朝陈德欢和梁秀云,“等童主任搬走了,秀云就在那个地方再开一家供销社。”
  “挣的钱,一半给大队,一半当是大队给嫁过来的媳妇的补贴。”
  童江立马起身,“兴汉书记,我想通了,让德欢他媳妇来守嘛,一人守一周嘛。”
  你看,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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