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从此一人撑伞两人行

  一行人,顺着鹅卵石的路面朝坡上走。
  胡馨月跟在王兴汉的身边小声 说,“我还以为你要上去调解呢!”
  胡馨月看过太多乡镇村的干部在处理问题上的火急火燎。
  更多的,应该是像童江那样去处理问题。
  王兴汉不急不缓地反问,“调解什么?”
  胡馨月说,“赖青山的行为跟拦路抢劫没什么区别。”
  “你这个村支书不解决?”
  王兴汉说,“大队上有治保主任。”
  “凡事有凡事的流程。”
  “治保主任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村主任。”
  “村主任如果解决不了,再找我也不迟。”
  胡馨月总觉得王兴汉的话太绕。
  在胡馨月眼里,赖青山这种土匪行为,就应该坚决打击!
  王兴汉浅显地讲了一下流程问题,当是给胡馨月解惑。
  那么,一个小小的村子,复杂的层级关系现人情,在胡馨月的眼里就变成了直观的庙小妖风大。
  她能理解,却不认可。
  那边的王耀祖和卫芳仪对上了眼。
  刘园和田珍珍被弄得不好意思,手拉着手,朝上面跑去看新娘子。
  “等等我!”胡馨月也追了上去。
  一直当个旁观者的姚兰溪终于有机会发声,“人家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却给人打官腔。”
  姚兰溪知道王兴汉没有跟胡馨月说实话,但是呢,姚兰溪的语气依旧有点酸酸的。
  王兴汉说,“跟外人,只能讲流程。”
  “但是对姚书记,我还是有必要汇报一下刚才的情况。”
  王兴汉淡淡地说,“赖青山刚才巴不得我去劝上一劝呢……”
  刚才王兴汉只要上前劝上一句的话,只有两条路:
  一 ,替陈德欢压制赖青山。
  二,替赖青山问陈德欢要钱。
  第一种处理方法得到的结果是:赖青山就地撒泼打滚,搅了陈德欢的婚礼。
  王耀祖要是帮忙,顺势把王耀祖也拉下水。
  在姚兰溪的面前演一出,恶霸支书纵兄打人的戏。
  陈德欢没办法顺利完婚。
  王兴汉没有漂亮地处理邻里矛盾,给领导留下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第二种处理方法,属到纵容恶行,让老实人受气,王兴汉的威信受到影响。
  以后在这个村子里说话,恐怕也就没有人听了。
  最关键的是,当赖青山在这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之后,他以后只要一有不不满意的地方,他就会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只要一闹,他想要的,就可以得到。
  王兴汉把想法如同倒豆子一般倒出来的时候。
  那些个男光棍们正积极主动地放鞭炮,搬椅子,递蒲团……
  他们大声地张罗着,吆喝着……
  总想出现在田珍珍的镜头里。
  出现在刘园的视野里。
  出现在胡馨月的身边。
  陈德欢忘了刚才的小插曲,眼里只有那具即将和他拜堂的梁秀云。
  两人眼里都是此生不渝的誓言。
  男光棍们不再多看翠山镇的姑娘,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城里来的姑娘身上。
  翠山镇的姑娘又气又酸。
  周围的男女老少都在对陈德欢能娶到梁秀云表示不可思议。
  只有王兴汉在说,“河庙嘴大队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一手操持的结果。”
  “我说这离我想象中的河庙嘴还很远,但是这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健,姚书记,你信吗?”
  姚兰溪的目光紧锁在王兴汉的脸上,不自觉便笑了出来,然后翻了个白眼朝别的地方看。
  这副表情,就说明了问题。
  王兴汉说,“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就把问题给改了嘛!”
  “一条鹅卵石的路本身没有太多的意义和价值,加上小康之路,是不是就有了变化?”
  “翠山镇的姑娘们本来自视甚高。”
  “出现了一个梁秀云嫁给了陈德欢,她们镇的姑娘还觉得嫁过来是不可能的事吗?”
  “当城里的姑娘都来到了这个大队上,她们镇大队的那些姑娘,嘴上说着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心里还会这么想吗?”
  王兴汉弹了弹烟灰,“河庙嘴已经不是原来的河庙嘴啦!”
  “有的人正是因为看到河庙嘴因为我而发生了改变。”
  “他看到了这些人在不久之后会围在我的身边。”
  “光棍会娶婆娘。”
  “家庭年收入会增涨。”
  “他知道以后,他的拳头,他的霸道不再只是面对一个人。”
  “他今天,只是想看我丢人现眼。”
  “我要么助纣为虐。”
  “我要么软弱无能。”
  “不管是哪一点,都会成为大队上被人笑话的支书。”
  王兴汉看了看人群当中那个时不时会翻他白眼的赖青山。
  温和地对姚兰溪说,“他怕被村子抛弃,怕大家都富了唯独没有他。”
  “我其实很高兴,他搞事,说明我是实实为村子做了些实事。”
  “如果没人搞事,才说明我回来这几个月,啥都没干!”
  王兴汉分析的,和姚兰溪看到的几乎是一致的。
  这当中不但有王兴汉对基层工作的认识。
  还有王兴汉处理基层工作的智慧。
  当然,还有王兴汉给姚兰溪画的饼。
  只听老庙祝那破锣般的嗓子在喊,“今天新娘来到家,七星高照幸福花。”
  “人生忠孝慈为本,水浒才许起源根。”
  “自从盘古开馄钝,不易八卦阴阳分。”
  “三皇王帝人商品,依据更振定乾坤。”
  “今有老道为媒证,世上男女巧配婚。”
  鞭炮声响,喜气洋洋……
  “一拜天地,福寿绵长!”
  “二拜高堂,家族兴旺!”
  “父妻交拜,儿孙满堂!”
  这一拜又一拜,都让堂屋里的人又欢乐又羡慕。
  算起来,河庙嘴大队已经好久没办过喜事了吧?
  有人忍不住吆喝,“送入洞房!”
  惹来一阵哄笑的时候,有人忍不住笑骂,“你龟儿子只晓得洞房。”
  庙祝在一阵大笑声中喊,“有请我们镇党委书记给一对新人致辞!”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姚兰溪看过去。
  姚兰溪急忙摆手,“不不不,该由你们兴汉书记来讲这个话。”
  姚兰溪看看王兴汉。
  王兴汉也没有推,走上前去,而对全村来凑热闹的乡亲父老。
  王兴汉送上最简单,也是最诚挚的祝福:
  “德欢,从今天起,你就要和秀云肩并肩,手牵手地走下去了。
  曾经,你没有在上学路上等她。
  曾经,她不在田坎上给你递过茶水……”
  简单的两句话,就将这些年轻男女们曾经爱慕某人的画面给勾勒得清晰无比。
  他们瞬间沉浸在这个美好的画面中,去回味过去。
  王兴汉顿了顿,再说,“但是从今天往后,你们将一同面对风雨,一路相守,一路白头!”
  “你们的幸福,将美过来年的花。”
  “甜过最腻的蜜。”
  “醉过最烈的酒。”
  王兴汉深吸了一口气,纵声道:“从此烟雨落金城,一人撑伞两人行!”
  从今往后的所有美好,都被王兴汉这寥寥几句囊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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