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切都没有变
弥杀感觉再次落到实处时，脑袋里凉伊已经大叫起来【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
“闭嘴。”弥杀强撑着睁开眼睛，眼前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心肝儿。”
十米开外，俞招准确捕捉到这一道细若蚊吟的声音，他眸光闪烁了下，下一秒，身影骤然出现在弥杀面前。
弥杀靠坐在断壁上，这里有断成数截的树木，有尚没消融的冰块，有灼灼燃烧的大火，有数十米深的大坑，有一堵堵土墙，有翻倒的汽车……一切都昭示着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可所有的所有在弥杀眼中虚化，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立在粉红晚霞下的人。
他穿着医生白袍，扣子从上到下一丝不苟的挤着，不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瘦了些，但还是很漂亮，还是像……失去灵魂的娃娃。
他的皮肤与上次没有见过太阳的苍白相比多了一丝淡青色，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件仿真瓷器，他头发从短发成了齐腰的长发，用皮筋扎起束在脑后，弥杀想扯唇笑一下，可瞧着他那头发的长度实在笑不出来。
俞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如千年古井。
弥杀努力扯出一个再见时的轻松笑意，有气无力道：“心肝儿，是我。”
俞招定定的看了他会儿，面无表情的掐着他的下巴将他半个身子都提了起来，尖利的指甲戳破了弥杀的脸，比微不足道的疼痛更早一步传来的是冰凉的体温。
“齐焕。”
天道所限，弥杀不能直接说自己是，他紧盯着心心念念的人，嗓音发紧，说道：“心肝儿，我回来找你了。”
俞招歪了歪头，一字一顿重复他的话，“回，来，了？”
鲜红的血液滑过俞招锋利的指甲，顺他苍白的指尖向他的手腕蜿蜒，温热的血液黏糊的令俞招恶心，倏地松开了手。
弥杀浑身提不上劲，俞招一松开他，他整个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顾不上疼，他连忙抓住俞招的手，“心肝儿，你去哪？”
“齐焕，不能吃。”俞招说罢侧耳去听活蹦乱跳的其他食物。
“吃什么？”弥杀问完，“心肝儿，你冷不冷？”说着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想去帮他暖暖。
俞招挥开了他的手，嘴里喃喃着“吃饭，吃饭”走开。
三步后，他停下，回眸盯着虚弱至极的弥杀，好看而空泛的眸子里盛着阴冷的光。
“想吃。”
弥杀没有听见他仿佛自言自语的低语，只清楚看到了来自心上人的强烈的进食欲望。
他想吃了他，一种动物间的残忍吃法。
片刻后，俞招转过身，小声嘟囔着重复着同一句话慢慢走远。
“齐焕不能吃，齐焕不能吃，齐焕不能吃……”
没有风将话带给弥杀，空气像是果冻，胶固在一起。
他按着身后的砖块，借力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艰难的去追着那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距离你上次死亡，已经过了五十七年了。】
弥杀心脏一滞，摔倒在了这片断壁残垣上。
他猜到或许过了很久，可这也太久了，一甲子都要过完了。
“他还记得我啊……”
他扯了下唇角，抬手搭在眼上，挡住这片橙红天空，“我失信了这么久吗？”
【抱歉。】
凉伊同样心里不好受，趁着时间间隙连忙简洁道：
【这五十七年发生了许多事，圣光机构的试验越来越疯狂，他们试图从绝对治愈和丧尸身上来找到一种方式来实现长生，并且想通过移植异能实现超神，而十年前因为操作失误，圣光机构内部爆发了第二次病毒。】
弥杀感觉身体恢复了些，扶着砖块再次站起来，坍塌的高楼上，绚烂的天空下，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无踪。
【东边。】凉伊适时道。
弥杀背对夕阳朝青蓝灰暗的东边而去。
【俞招的绝对治愈被用来和丧尸病毒相融合，他活下来了，保持着一部分人类的思维，拥有丧尸不死之身。】
“他的异能本来就能让他不死！”弥杀忍不住低吼道，“那群畜生！”
凉伊沉默了会儿，接着道：【他速度变快，力气变大，自身的治愈异能比之前更强大，但同时，丧尸病毒对他也并不是全无影响，他要进食，进食不足的情况的下他思维会迟钝许多，严重时会陷入思维混乱，当达到极度的饥饿时，他会沦为无差别攻击的低级丧尸。】
“如果吃饱了，他时不时就能和之前无异了？”
没有在第一时间听见凉伊回答时，弥杀的心便沉了下去，“他再也不会笑，不会哭了是不是？”
【受丧尸病毒的影响，他情感变的淡漠了许多，如果能每天摄入充足的食物，他感情应该能再次充沛起来，但那些食物若是摄入过多的话，不能保证人还是人，因为在进食时他们的理智也是清明的。】
凉伊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过多，【十年前，二次病毒的席卷改变了当初的格局……】
“圣光的人死完了吗？”弥杀打断道。
【没有，死亡的只是一些外层人员，核心人员通过千百次的试验找到了一种延长寿命的方法，并且在移植异能试验成功的初期，他们就给自己移植了异能，让自己更加强大，格局改变的最初，圣光的高层人员们便占领了一座基地，更名为神域。】
【其他基地仍旧和神域有联系，不少基地大佬都是神域实验的得利者，他们生命延长，移植了其他异能，给自己的亲人谋求了同样的利益，即便没有达到神域预期的那样的实现超神，可四种异能共存，让普通人拥有异能依旧令人震惊振奋，因此，他们依旧是神域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
“一切都没有变啊。”弥杀有股说不出的绝望，对世界本身亦或是别的。
他晚来了五十七年，圣光成了神域，非人类的试验机构彻底撕破了一切为了人类的谎言，他们披上神的外皮，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蝼蚁，从不择手段的活着到现在梦想着成神，贪婪可怖的欲望成了个填不满的无敌洞。
【有改变的。】
【十年前那次病毒的爆发是对神域的危机，也是万千试验品的机会。】
【有的试验品死亡沦为丧尸，而一部分试验品他们则实现了异化，不死不老，异能增强，尤其是精神系的异能者，异化后的他们可以控制高级丧尸，包括沦为丧尸的其他异能者。】
【俞招便是趁这个机会逃出来的，如你所说，他异能本就能令他不死，被丧尸病毒异化后，他的攻击力和中级丧尸差不多，在这个世界，他依旧没有生存优势，每天都要东躲西藏的，防止被人抓住送回神域。】
弥杀静静听着，感觉到身体在慢慢恢复，他脑海里有关原主的记忆在苏醒。
原主的身份是圣光，也就是如今神域的人，身份比上次那批士兵要高上许多。
上次不许他附身，这次倒是容易。
世界意志神志不清，害人不浅。
“永生境在哪里？”他问凉伊，加速对记忆的消化。
【东南方，过了息河后都称永生境。】凉伊解释道，【十年前异化后的六位精神控制系的异能者建立了永生境，息河那边至少有这个世界中百分之八十的丧尸。】
“先知在哪？”这是原主记忆里另一个重要的名词，他蹒跚行走在冰火齐放的战场上，又问：“先知是什么？”
【“先知”现在正在去往角城，至于“先知”是什么，把三个预知系的异能移植到同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被神域的人称为“先知”。】
弥杀暗骂了声，这群畜牲真是突破了他对人性底线的认识。
“徐教授是谁？”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一张温和慈祥的女性脸庞，她身上穿着试验人员标志性的白大褂。
【神域中有人已经醒悟了，徐教授是领导人。】
【圣光的初心确实是想救人类与水火之中的，可随着时间的推迟，其中大多数人已经偏离了初衷，他们对杀戮漠视，沉迷于超神计划，永生计划……他们不再是为了大多数的人类，而是开始为了极少数的利益者来践踏大多数人类的利益。】
【你如今是邬元，徐教授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听从徐教授的吩咐要把“先知”偷偷送往永生境……】
“可惜被神域的人察觉到，他们派人追来，计划失败，“先知”被他们劫走。”弥杀接道，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在异能斗争中，他中了特制的子弹，异能被子弹的药性压制，过量的中弹后他失力，陷入了昏迷，对方没有赶尽杀绝的原因很好猜，他们主要任务就是护送“先知”回到神域，而不是杀人。
而且，这片地方在人类居所之外，遇到丧尸的可能性很大，不用他们一一灭口，他或许也会很沦为丧尸的口粮。
【邬元要你去协助徐教授计划的实施。】凉伊道。
弥杀听闻这个要求，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继续朝东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