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和离书
他保持着身子微倾的动作，抬眸看着这个刚才还在书桌前的人此刻正站在他身边，脚下踩着他刚准备去捡的纸团。
他手指微僵，想来应该是他不能看的。
心里涌上失落，他苦笑着站直了身子，指了指桌上饭菜：“先吃饭。”
顾瑾若知道刚才动作唐突，见对方给了台阶，也就顺着往下走：“好。”
这段小插曲也让两人之间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至少顾瑾若是这样认为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南宫宸，却见对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镇定自若。
南宫宸也感受到她的视线，没说什么，这个时候念儿也拿了一份碗筷进来。
两人这才开始用膳，除了气氛有些尴尬以外，其他还好。
就在南宫宸以为只要他不说话，这顿饭就会这么安静下去。
没想到顾瑾若竟率先开口：“王爷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见了南诏太子。”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得知齐小姐会跟着一起去南诏，想来你知道后肯定难受，所以想着过来看看你。”
顾瑾若点点头，怪不得会来她院子，怕对方误会什么她开口解释道：“阿云一直以来喜欢行走江湖，做一个可以悬壶济世的大侠，所以她想去南诏，可以理解。”
南宫宸点头，好像顾瑾若无论怎么说也都在他意料之中：“也是，她总有她的日子要过，放心，你以后有我。”
顾瑾若：？？？
阿云只是去了南诏，又不是去哪，她们依然还可以见面。
只是想到自己的日子，不由得苦笑，最近发作时间越来越频繁。
幸好有阿云药物支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阿云来见她最后一面。
南宫宸看了一眼她的神情，大概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回想起穆凌给他的信，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悲伤。
一顿饭由刚开始的尴尬气氛演变到如今沉重的气氛。
等两人用完膳念儿进来收拾碗筷时，明显感受到屋里沉重气氛，她不敢说话默默退出房间。
顾瑾若以为南宫宸用完膳就会离开，没想到他竟就势坐在案边，随手拿了一本书看。
顾瑾若完全没了继续写东西的想法，让念儿进来将屋里打扫后摆上棋。
南宫宸扫了一眼眼前棋盘，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顾瑾若。
顾瑾若故作轻松一笑：“不如来一盘。”
南宫宸自然愿意，立即放下书与其对弈。
两人自然而然展开话题，气氛也变得柔和许多，一时之间竟忘了时间，直到顾瑾若明显有些困意，南宫宸这才及时叫停。
回到书房的南宫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索性，他起床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夜色，眼底满是痛色和孤寂。
在他枕边躺着一张信纸。
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和离书。”
这是他趁顾瑾若不注意时拾起，却没想到看到他最不想看的一幕。
这三个字就像是有人紧紧抓住他的心脏，又狠狠捂住他的口鼻，使他疼得撕心裂肺的同时无法顺畅呼吸。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之前总是听她说要离开时，只觉得生气，愤怒。
可当看到她已经准备好和离书时，自己的心会这般疼，就好像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就连之前听说她时日无多时，也没这么疼。
她就算到最后，也不要和他有任何关系吗？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这一刻，他似乎与月光融为一体，显得孤独又凄凉。
绛雪阁。
顾瑾若最后还是将和离书写好，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里，没一会儿又拿出来看一遍，又放回锦盒里，如此反复。
最后，她还是妥协，将和离书放在身上，她想她总会想清楚该怎么处理吧。
其实，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在她脑海里，和离书早已成型，可当她真正执笔写下时，心里会觉得闷闷的，有些不舍。
不舍……到底在不舍什么？
是事物，是身份，还是人？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日子还剩下多。
她不能一直拖着南宫宸，和离总比有个去世的王妃好。
就让她做为一个顾家女儿，离开这个人世吧。
她看着天边的明月，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明月比往日还要孤寂。
翌日。
顾瑾若掐算着时间入宫，等太监带着她到御书房时，正好看见有大臣从书房出来。
路过大臣时，双方也恭敬行礼。
等大臣们走完了，太监这才带着顾瑾若进书房。
顾瑾若进入书房时，皇帝正在看奏折，见顾瑾若进来这才放下奏折。
“瑾若啊，近日可好？”
顾瑾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回父皇，一切都好。”
皇帝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有用过早膳？”
话音落下，却见顾瑾若手捧令牌扑通跪下朝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
另一边
书房里，一身银灰衣袍的南宫宸正坐在案几前，而他面前已经摆好棋盘，手执黑子久久没有落下。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才将黑子落下。
玄一进屋，站在他面前。
南宫宸淡淡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不跟着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玄一低下头道：“回王爷，王妃已经进宫，让属下不要跟着她。”
啪嗒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他不动声色般再次拾起一枚棋子稳稳落下：“还有何事。”
玄一道：“清峡谷那位已经动身前往南诏国，说是在我们去黔州时与我们会合。”
南宫宸没有说话，继续等着他下一句。
玄一见南宫宸没有反应又继续道：“属下已经去看过齐小姐，日子是在早冬，王妃生辰……正好是那几天。”
南宫宸落下一字，他淡淡扫了一眼棋盘，随后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玄一连忙跟在后面：“主子，我们去哪？”
南宫宸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沉声道：“接王妃回家。”
想了想又继续道：“去办件事。”
玄一上前听着南宫宸吩咐。
良久，玄一这才领命离开，南宫宸也踏上进宫的路。
盛夏的阳光洒在棋盘上，黑白交错，若是懂下棋的人便可一眼看出，表面上这是一盘死棋，可其中却暗藏生机，看得出来下棋之人棋艺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