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分割阴阳取公平
低着头、在设计图纸上改改画画，不知不觉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这期间，阎始终表现得很安静，很有耐心，但是从她逐渐加快的、吃零食和喝茶水的频率上来看，粉色小萝莉的内心中可能已经出现了一丝焦急。
走出专注的状态，茉莉放下了手中的铅笔，把设计图纸规整了一下，收了起来。
“抱歉，一没留神就松开了手中的‘锁链’，让时间像哈士奇一样奔跑了一会儿，让您久等了。”茉莉道了一声歉。
“……无妨，正好我也在思考一些事情。”阎感觉王上的比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您不介意就好。”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零食，茉莉笑着夸了对方一句，“您还挺能吃。”
“……”
阎不是很喜欢这种夸奖，她甚至都不确定，王上是在夸她的胃口好，还是在调侃她贪吃。
以后在王上的面前不吃这么多了……
凭空变出了一瓶维生素风味饮料，茉莉为自己倒了一小杯，悠然地说道：“其实，您不必着急、焦虑。
“因为，无论您、文静，还是整个「冥界」的所有亡灵，接下来做出了什么事情，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改变不了我已定下的道路、命运与结果。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的努力白费、消失，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提高自身，敢于反抗命运，总归是好事。”
阎心头一怔，不确定地说道：“您的意思是说……？”
“没错，今天之所以与您相见，不是因为我想改变、调整您所定下的计划与步调，只是因为……我看中、选择、眷顾了您本身。”
或许是觉得自己坐久了，茉莉浅尝了一口饮料，随后放下了杯子、起身，一边注视着书架上的书籍，一边在书房内散起了步。
她的步伐很散漫，但是每迈出一步的距离与时间是相同的，看似可能会走出很远，但是却始终没有走出这附近。
阎见状，也就没有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王上的身后。
“您认为，我最好的朋友是谁？”茉莉随口问道。
“天秤大人？”阎觉得王上的话题跨度有点大。
“嗯。”茉莉没有否认，继续说道，“天秤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您觉得，我能为她做什么？”
“我不知道。”阎对王上和天秤大人之间的事情不太了解，就是了解，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指手画脚。
茉莉笑了笑，又问道：“您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不知。”
“我现在最想帮助天秤，打败蒲公英长老，和她一起，欺负她的老师。欺负弱者太没有意思了，征服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强者，才能让我提起兴趣，才能让我的实力越来越强。”
“……”
那您怎么不说征服魔女女王？阎犹豫了一下，没敢问出口。
她真的怕王上开口说，魔女女王也在我的征服计划与范围之内。
王上被打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到我们。
阎原本想说，“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了。但扪心自问后，她发现，自己对王上所说的事情，好像还挺感兴趣的。
听王上的意思，难道说……天秤大人和蒲公英大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好？蒲公英大人总欺负天秤大人？这可真是一个……蛮有意思的消息。
“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天秤，让她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阎的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阎的肩膀比看上去还要削瘦、柔弱，这让茉莉有理由怀疑，她那1米3左右的身高，是否也是垫出来的？
察觉到王上扫了一眼自己的小鞋子，阎猜到了王上的部分想法，她板起了小脸蛋儿，稍感恼怒地说道：“王上不要什么问题都问我，我不知道！您有话就直说！”
“呵呵，别急。”茉莉踱步回到了原位，坐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么我就问您一个，您知道的问题吧。您认为，这个世界公平吗？”
阎方才的表现让茉莉确认了，这“小丫头”肯定是穿了增高鞋垫。
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身的情绪，阎认真地回答道：“既公平，又不公平。”
“哪里公平，哪里不公平？您可以说得详细一点。”
“好的。”阎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这个世界处处都不公平。有的生物生来就是魔女，拥有其他生物无法比拟的智慧、天赋与力量，而有的生物却没有智慧，它们甚至会沦为智慧生物们的食物……这些不公，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
停顿了一下，阎继续说道：“但是有些东西，相对而言却是公平的。例如：阳光和蓝天等等。同一个地区内的生物，共享的是同一片天空、同一缕阳光。
“再比如说，时间。同一颗星球上的生物，每天的时间都是相同的，时间不会因为您是魔女大人，就眷顾您，让您每天的时间是25个小时，比别人多出来了一个小时。
“再再比如说，生命与死亡。每个生物都有生命，也都会面临死亡，包括魔女大人，魔女也会死亡，主上就被您杀死了。
“这些都是看似公平的，但是……无论是阳光、天空，还是时间、生命与死亡等等事物，也都不是绝对公平的，它们存在着不公平的一面。
“比如说时间。与其他生物相比，时间对于长生种而言，明显更廉价，部分实力强大的魔法师，甚至还能改变一片区域内的时间流速。
“因此，我认为，这个世界是既公平，又不公平的。所谓的公平与不公，其实是相对而言的，公平中存在着不公，不公中也存在着公平。
“正因为存在着公平，所以才有了不公；也正因为存在着不公，所以才需要公平。”
“……”
书房内安静了片刻，见王上没有说话、没有发表什么看法，阎喝了一口清茶，想了想，又说道：“这些只是我的一部分理解，可能不对，或者说……与您的看法不同。
“其实我觉得，讨论这个话题没有什么意义，公平与不公的定义，本就是由智慧生物们创造的。每个生物对它们的看法各不相同，它们对待每个生物的态度，也都不一样。
“有的人认为‘天’是公平的，祂对待万事万物一视同仁，或者说，漠不关心，不会特别照顾谁。
“但是有的人却认为，‘天’是不公的，最明显的是，祂更宠爱、眷顾魔女一族，讨厌没有智慧的生物。
“我认为，他们的看法都不算错，只不过是他们看待同一件事物的角度不同罢了。”
“……”
见王上若有所思，仍然没有说话，阎忍不住问道：“王上是不认同我的想法吗？您怎么不说话？”
“抱歉。”茉莉回过了神，笑道，“我并非不认同您的想法，只不过是……阎君的回答，与我预想之中的有一点不太一样。所以我刚才在思考，如何结合您的实际情况，稍稍调整一下未来的计划与步调？”
“……”
阎沉默了，她也不确定，王上所说的调整，对自己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阎觉得，自己正在接受面试，而王上是考官。
“阎君认为，如何才能让这个世界看上去更公平、更美好一些？”茉莉又问道。
“您想以此来提升天秤大人的实力？”
“嗯。”茉莉没有否认。
“……”犹豫了片刻，阎没有选择多言，而是简洁地说道，“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这其中，某些需要做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实现。”
“这个问题不是考验您，您的回答不必如此谨慎、模糊。”
“……”
这次轮到阎不说话了，被茉莉三番五次地戏弄，可能是让她产生了一丢丢不满的小情绪。
她也有可能是想，用这种态度，来试探一下王上的态度及性格。
茉莉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随手变出了一根精致、漂亮、透明的玻璃笔，用它在面前的空气中画了两个近乎于完美的圆圈，一个白圈，一个黑圈。
“我来说一下，我的计划吧，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更公平一点的计划。”
见王上终于步入了正题，阎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您现在所看到的两个圆圈，一个代表着海蓝星，更准确的说，是「浅濑」，至于另一个，则是「冥界」。它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不是。”
茉莉在白圈内写了一个“阳”字，又在黑圈内写了一个“阴”字，继续说道：
“这时，它们之间就有关系了。当「浅濑」代表着‘阳间’、代表着‘生命’，而「冥界」，代表着‘阴间’、代表着‘死亡’时，这两个「界」之间，便会产生一种复杂而微妙的关系。
“您可能不懂，如何让「浅濑」代表‘生命’？如何让「冥界」代表‘死亡’？
“不明白不要紧，因为我还没有重新定义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与死亡。不过，您现在可以回想一下我之前所说的话，生与死的轮回是什么？”
茉莉顿了一下，说道：“我当时的回答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没错，当灵魂不再消散，于生与死之间不断轮回时，生物们就会达到一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的状态。也就是……「冥界」的亡灵们，此时的状态。
“我知道您和文静的忧虑，在你们看来，‘轮回’总有一天会结束，「冥界」和亡灵们也总有一天会死亡。
“但我要告诉您的是，一个小轮回的结束，亦是一个大轮回的开始，当「冥界」停止轮回时，它不会带着亡灵们走向死亡，而会步入进一个更大的轮回之中，以此来达到一种……‘不死’的状态。
“请记住，我不仅剥夺了亡灵们的死亡，也剥夺了「冥界」的死亡，以后还会剥夺……万事万物的死亡。我会让它们不死……或者说，‘死亡’后，步入轮回，重新开始。”
“您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阎忍不住问道，“仅仅是为了让生灵们长生吗？”
“不，我是为了公平。不死不代表会得到长生。”
“公平？”
“没错。面对死亡时，生灵们是相对平等的，那么，以后若是都死不了了呢？”
“不平等了？”
“不，会更公平。”
“我不理解。”
“别急，您可以听我慢慢说。”
茉莉又用玻璃笔，在白圈与黑圈之间画了一条线，说道：“现在，您可以把这条线想象成一扇门，一扇链接着阳间与阴间的门。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可以暂时把这扇门称呼为‘鬼门关’，以后想改个别的名字也可以，它叫什么并不重要。
“然后，您可以再幻想这样一个场景。”
茉莉又画了一个可爱的小人儿，一边画、一边说道：“比如说，这个小人儿是我，而我，是一个人类，此刻，我的寿命到了，要死了。”
茉莉在小人儿的眼睛上打了一对“叉”，继续边画边说道：
“但是呢，我的死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是……身体在阳间的腐朽，我的灵魂，会通过鬼门关，进入阴间，也就是「冥界」。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怎样才能顺利地进入阴间呢？如果我是个路痴，迷路了怎么办？如果我不想去，又该怎么办？
“或许，我死后的灵魂会被鬼门关直接吸到阴间，没有反抗能力。
“也有可能……我会被一些在阴间工作的亡灵们，引到阴间、请到阴间、拘到阴间。干这种工作的亡灵们，可以叫做‘无常’，也可以叫‘日游’或‘夜游’，还可以叫‘牛马’，叫什么无所谓，总之，我顺利地来到了阴间。
“在阴间我会看到什么呢？如果阴间有一点人情味儿，那么或许，我会看到一个‘望乡台’，在这里，我可以通过‘望乡台’，眺望一下家中的情况，看看我的老婆或女儿们，是怎么给我哭丧的，看看谁最爱我，谁最恨我。
“还会看到什么呢？说不定还会见到一座特殊的桥，一座让人感到无可奈何的‘奈河桥’。如果我生前是一位行善积德的好人，那么我会顺利地走过这座桥。如果我是坏人呢？那么大概要在这里吃一点苦头。
“嗯……无常们应该不会领着我在阴间瞎逛，阴间应该也是有城市或府邸的，而她们要领着我，去那里接受审判，接受完审判后，要带我去轮回。阴间的文明之地，就暂时叫做‘地府’吧，而我前往地府的这条路，就暂时叫做‘黄泉路’吧。
“来到地府后，我的运气很不错，比其他的亡者的运气都好，我看到了谁？我看到了您，阴间的统治者，阎君，阎萝王。”
“恩？”阎微微愕然。
茉莉喝了一口饮料，放下杯子后，继续说道：“您的身边，站着一个狗腿子……哦，不，是判官。而判官的手中，正拿着一本名为‘生死簿’的书，这本书中，记载了我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信息，包括我的前世、前前世，等等等等信息。
“您会凭借着这本书上的信息，对我进行审判，按照阴间的道德准则来审判。我建议您到时候，最好有一个专业的审判团队。
“如果我生前是一个好人，那么您会放我去投胎，说不定，我还能投一个好胎，比如说，精灵或巨龙什么的。
“如果我生前功过相抵，那么下辈子大概还是人类、兽人或矮人。
“如果我生前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呢？并且还是一位逃脱了阳间法律制裁的人呢？那么您大概会把我发配至大小地狱，通过受刑或劳改，来消除罪孽，下辈子，说不定还会投个猪胎。
“假如我是个好人，在审判的结果下来后，我就要去轮回了。
“而在轮回之前，还要有一些其他的准备，比如说，在地府工作的亡灵们，会把我带到一条河边，让我饮下一碗名为‘忘川’的河水，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我不想失去记忆、不想轮回呢？坏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大善、大贤、大功德之人，说不定能在地府内找到一份不错的、体面的工作，或者……还有一些其他的出路。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仔细地考虑、摸索。
“阎君，您认为，这样的世界，是否比现在的世界更公平？或者说，看起来会更公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