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夺宝
杜子云眼见雷篆竟有如此威能,径自喃喃说道:“杜家三百年来从来没人做到过的……从来没有人……堂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子黍对此倒是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笑道:“或许是因为我继承了天一星位吧。”
杜子云听后倒也不怀疑,反倒是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以前我等总是练不好这雷篆天书,原来只有继承了天一星位才能将它练好。”
子黍微微一笑,又是看向那石壁上的神女手迹,眼里神采奕奕。直到今日,他方才明白,魔渊之中的所谓“道一心法”根本不是真正道一心法,而是《原道经》的上半段,估计是金色书页上多有关于道一心法的论述,妖无情才将之视为道一心法。
此时想到那个女子,又念及先前所遇的大妖,心里顿悟一般的喜悦忽然少了大半,反倒有些冷寂萧索。妖族在妖无情的手中日渐统一,南方妖国的声势近来也越发浩大,这次他从中天返回灵州,已经听到不少关于南国妖族的议论之声,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仙道高人,皆是面有忧色,真不知那个曾经的“小薇”为何竟会成为妖族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妖无情”,究竟哪一个是她的名字?她真正的性格又是如何?这些都捉摸不透……回想自己曾经和她的相处,竟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只是离开之后,却时时想起,有时想到她的时刻竟比清儿更多。当然,子黍自己给自己的解释无非是妖无情这个名字常常被人提起,而清儿却早已是踪迹杳然了。
收敛了一些心思,子黍将石壁上的神女手迹尽数记在心中,与金色书页相结合,只觉得豁然开朗,对于修炼之路明晰了许多。金色书页只是记载了一段基本内功,却没有相应的修炼诀窍和招式,子黍修习之后发觉虽然有其巧妙之处,却似乎不值得天一星君为此发疯一般地拼命寻找,乃至深入魔渊,直到看见了如今刻在石壁上的一段修炼诀窍方才明了其中妙用,若是真正掌握,修习任何法门都是轻而易举,只是必须要有相应内功作为基础,常人没有内功的辅助自然无法看懂石壁所言何意。想来天一星君当初也是为此所惑,方才不惜深入魔渊,获取那金色书页来对照修行。
只是,子黍隐隐觉得这石壁上的手迹不全,仿佛只是记载了其中一部分内容。饶是如此,看懂了这些之后,再去看天一星君刻在一旁的雷篆天书,自然学起来轻而易举,只看了几眼便明了是按照这石壁手迹所创。
其余几人却是看不懂这石壁手迹,只是看了片刻便失去兴趣,倒是对于那两把神兵颇为感兴趣,盯着看了许久。
“四渎师兄,当初火德师叔既然见过这两把神兵,为何却不取走?若是忌惮天一星君,那为何天一星君也不曾动这两把神兵?”宇文晏看了片刻,忽然问道。
“一来这两把神兵受损严重,取之不易。二来毕竟是妖君之物,在当时也有避嫌之故。”四渎星官往身旁那些上清弟子看去,说道:“只是如今灵州有妖魔之乱,师尊方才命我等来寻,好为抵御妖魔多出一份力。这两件神兵需要众人结成大阵彼此传递真元方能一点点唤醒,即便取出,想要修养好也需不少时间。当中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自然极长,是以师尊并未前来,让我们这些弟子代劳了。”
宇文晏点了点头,又看向青丘星官,“既然如此,那阑珊宫又是怎么知道此地的?”
青丘星官一振手中碧水剑,冷笑道:“自然不是你们上清好心告知给我们的。”
四渎星官不以为忤,看向子黍和杜子云,说道:“天一星君苦恋阑珊宫主不得,这事自然是他说的。”
子黍和杜子云二人闻言愕然,皆是看向青丘星官,三百年前灵州动乱时期的事情,至今已没有多少人清楚,杜家子弟所知也是寥寥。
四渎星官又试着动摇了两把神兵一次,说道:“你们也来助一把力,这两把神兵快要出来了。”
子黍等人点头答应,也跟着众多上清派弟子盘膝坐下,忽然感到有一人看着他,转身望去,却是杜云才,心里一沉,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示。
杜云才对子黍点了点头,闭目打坐,继续供给大阵真元,倒是没有提起什么家族纷争。
子黍见此松了口气,也试着随众人运起真元,往那两把神兵之中输送。不过,他毕竟心有防备,只出了一半力,乐萱和宇文晏等也是如此,暗中还要提防着青丘星官下杀手。青丘星官眼见上清众人都在输送真元之后却也暗暗着急,同样往那把妖君的虎啸刀中输送真元,以免提前被上清派众人唤醒神兵,不然届时她势单力孤或许要吃亏。
片刻之后,只见一刀一斧同时震颤起来,焕发出一阵阵神光,气势慑人,堪比星君现身。虎啸刀上猛虎咆哮,应龙斧中应龙飞腾。一者是妖君手下大将,一者曾与妖君争斗,两者精魂藏于刀斧之中,后被上古中央帝君以神剑轩辕重创,灵性大损,已经沉眠了数千年,直到如今方才苏醒,满室之中顿生戾气。
“拿下它!”四渎星官起身喝道,双手真元涌动,死死按在应龙斧上,江河淮济之水奔腾缭绕,化为一片星河,将那应龙虚影缓缓压了下去。
青丘星官刹那间也已将虎啸刀夺到手中,唤出星域,以青丘七星镇压,勉力将那虚幻的猛虎压入刀中,只觉得刀身轻颤,其内戾气仍在缓缓溢出,果然是绝世凶兵。
四渎星官收了应龙斧,身旁众多上清弟子都是长吁一口气,围着要看那上古神兵,却是方一接近便面色惨白,仿佛看到一片血海涌动。
“师叔,这应龙斧竟如此凶戾?”众多弟子中,杜云才修为最高,方一接触此斧也是脸色惨白,恍若置身血海之中,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师尊当年不取此等凶兵,便是因其凶戾之气太重。不过如今要对抗妖魔,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四渎星官叹了口气,双手连点斧面和斧柄,将那冲天戾气压下去了一些,说道:“将它封入盒中,任何人不得轻易接触。”
身旁自然有上清弟子递上一个早已备好的盒子,看上去倒像是个木箱,四渎星官将之放入盒中盖好,背在身上,又看了一眼青丘星官,见她也已将之收好,拱了拱手说道:“青丘道友,此物凶戾,我虽不知你们阑珊宫要来何用,但千万不要轻易动用。”
青丘星官取得神兵,脸上自然有了盈盈笑意,“怎么,莫非我们阑珊宫便不能拿它来对抗妖魔?”
四渎星官微微一笑,“如此最好。现下我等取得神兵,便先告辞了。”
青丘星官暗地里松了口气,点头说道:“这仙遗谷中除了两把神兵,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等也该当出去了。”
众人说定,就由阑珊宫诸人走在前边,走到那雕刻有妖君雕像的密室时,青丘星官突然手腕一翻,碧水剑倒刺而来,一名上清弟子猝不及防,惨叫声中已给她削成两半,鲜血飞溅,全落在了一旁的饕餮雕像身上。
四渎星官惊怒交加,喝道:“青丘,你这是做什么!”
“对不住了,道兄。”青丘星官见上清众人有了防备,也便收了剑,笑盈盈地说道:“宫主令我将两件神兵一并带回,要是少了一件,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四渎星官气得胡须乱颤,指着青丘星官,怒极而笑,“好好好,不料你们阑珊宫竟如此阴毒,今日老道便来领教一下阑珊宫的洞灵九道经!”
青丘星官摇了摇头,“本宫的洞灵经怎能及得上上清的大洞真经,真要较量功法,小妹自愧不如,还是请道兄会一会这尊饕餮吧。”
“什么?”四渎星官先前并未见到青丘星官与北疆之人相斗,此刻见那尊饕餮雕像缓缓挪动起来,不由得神色大骇。
“师叔,这些雕像饮血即会复苏!”子黍提醒道,虽然辈分上两者该是同辈,他见四渎星官年纪还要胜过他的爷爷,仍是将之视为师叔。
“都退开!”四渎星官眼见那饕餮从祭台上跃下,大喝一声,让上清众弟子纷纷退回冰窟之中,以免再遭毒手。
青丘星官心知这些石头凶兽不分敌我,低声对阑珊宫众人说道:“都出去。”
“想走?问过老道了吗?!”四渎星官恼恨青丘星官居然动手杀人,此刻身影一晃,竟是来到了青丘星官身旁。
青丘星官手持碧水剑,对此早有防备,当即一剑直劈向四渎星官,四渎星官一挥拂尘招架,拂尘之上的白丝却被斩断不少,眼见是不敌这一柄碧水剑。
中天法器以品质论共分五等,普通星师所用的一般是下品法器,而四渎星官手中的拂尘算是一件中品法器,大多数星官也只用中品法器,青丘星官手中的碧水剑却是上品法器,乃是阑珊宫主亲手所赐,威力自然非凡。妖君的神兵本是非凡的仙品法器,受损之后成为天品法器,比碧水剑的档次又高上一等,只是四渎星官一时不敢动用,便仍是以拂尘对敌。
几剑之后,手中拂尘已被削成了一根秃头杆子,青丘星官眼见在兵刃上占了便宜,当即挺剑直刺向四渎星官胸口,不料四渎星官架住这一剑后竟然欺身而上,怒道:“你我比比内功!”
如此距离,眼见四渎星官一掌派来,青丘星官也不得不伸手去接,当即运起阑珊宫绝学洞灵经抵抗。洞灵经是洞神真经一系,属于洞神部经书,和大洞真经这一洞真部真经体系不同,各有千秋,不过上清大洞真经是洞真部第一经文,洞灵经比之却差了一等,道家内功又是积年苦修而来,不像子黍学雷篆天书那等外功般可以速成,比较起来又是青丘星官吃亏了。
一掌震退青丘星官之后,四渎星官自然不会放过良机,当即一跃跟上,势要与青丘星官近身过招,不让她有出剑的机会。
青丘星官眼见四渎星官逼得紧了,冷哼一声,用了洞灵经当中的全道之功,洞灵九道分别为全道、用道、政道、君道、臣道、贤道、训道、农道、兵道。多有杂学,而以全道统御全经,全道讲究的便是全性全神全天全道,“利于性则取之,害于性则捐之”“天全则神全”“虚则道全而居之”。其要旨在于全万物之道以全其自我,正是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为根基演化而来,包罗万象,无隙可乘。
四渎星官与青丘星官相抗几招,无论是下手擒拿还是对掌对拳,虽以上清功法之强皆能稳压对方一头,却一时无论如何找不到其破绽之处,知晓青丘星官是以洞灵九道之中的全道御敌,一时决难拿下对方。
“好一个洞灵九道,敢试试老道的三十九章经吗?”四渎星官见久攻不下,推开一步,暗暗运起大洞真经,喝道。
大洞真经共有三十九章,因而又称为三十九章经,当中每一经都玄妙无穷,数量质量皆胜过洞灵经中所载九道,青丘星官自知洞真部第一真经的威力,又怎敢继续较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道兄小心了。”
四渎星官还只道她要用什么厉害道法,忽然觉得身后劲风袭来,慌忙避开,却是那饕餮凶兽扑来。先前他和青丘星官争斗,眨眼之间便过了数十招,石像行动又缓慢,因而此时才开始进攻,不过这一扑之下已有一等星官之威,倘若让乐萱等二等星官前来应付,单打独斗绝不是这饕餮凶兽的对手。
青丘星官知晓这些石像凶兽不分敌我,当即退开数丈,却是死死守在出口之处,显然是要堵着上清众人。
“老师兄,你的老相好堵住了出口不让你走,这下可不妙啦。”乐萱见此却是吐了吐舌头,对四渎星官说道。
四渎星官一瞪眼,避开饕餮一爪,怒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子黍眼见四渎星官忙于应付饕餮,还要留心青丘星官偷袭,长久下去必要落败,眼见乐萱尚不慌乱,便说道:“师姐,还是帮一下师叔吧?”
“什么师叔,明明是个老师兄,师弟你可别带累了我给他当晚辈。不过看老师兄的样子是急着要找老相好了,那我这个做师妹的自然要尽点心。”乐萱眼见那饕餮行动笨拙,知道它虽然有星官之威,却绝无法捉到她,因而还有时间嘲笑四渎星官识人不明,眼见四渎星官在饕餮之威下左支右拙,这才飘然而上绕着那饕餮转了两圈。
四渎星官眼见乐萱吸引了饕餮的注意力,松了口气,当即朝青丘星官杀去,却见她手中握了虎啸刀,竟是要以此神兵伤人,不由得心里一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看道兄还是交出应龙斧的好,免得葬身密室之中。”青丘星官冷笑着说道。
四渎星官神色大怒,可见到青丘星官站在出口这个位置,却也无可奈何。以上清众人的实力,若是在平地之上青丘星官绝不是敌手,可在这密室之中,他要是动用应龙斧与虎啸刀交战,即便不将这密室震塌,也会唤醒其余几只凶兽,到时候青丘星官往外一逃便了事,而这些凶兽守在出口之前,上清的人可就困死在里面了。而且青丘星官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守在出口,上清众人被挡在这间凶险万分的密室之中,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根本耗不过对方。
杜云才在后方察言观色,此时忽然开口说道:“师叔,还是给她吧!先出了密道再说!”
要是四渎星官真打算鱼死网破,与青丘星官拼个你死我活,那么这么点地利也不算什么,但届时躲在后面的上清众弟子可就遭了。星官或许可以逃出一命,普通的星师又怎么经受得住凶兽之威或者密室坍塌的危险?
四渎星官却是想到此刻青丘星官纵然能够得手,出了密室仍能将之夺回,心里一动,点了点头,暗暗在应龙斧上做了一个标记,说道:“你若真放我等出去,这一把应龙斧便给你也无妨。”
青丘星官神色一喜,当即说道:“这是自然,小妹也着实不愿与道兄动手,这是宫主之命不得违抗,方才闹到这般田地。”
“哼,拿了东西,你可退开了吧?”四渎星官将背上的应龙斧抛去,他这把年纪对世事已经看淡了许多,也不在乎什么意气之争,心想先保全众多上清弟子的性命,之后再慢慢与青丘星官算账。
青丘星官得了应龙斧自然是大喜,不过两件神兵也不足以除掉四渎星官等人,逼急了双方两败俱伤自然更是不好,因而说道:“道兄保重,小女子先行一步。”
说罢,当即退出出口,带着阑珊宫众人离去。
四渎星官先一步踏出,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遍,知道阑珊宫众弟子已经走远,外边并无埋伏,因而放下心来,回头却看到乐萱仍在与那饕餮凶兽缠斗,眼见饕餮刀枪不入,一时又是皱起了眉头。
“师姐,我们先退下去,这些凶兽一时之间不会乱动。”子黍见到大敌已去,当即对乐萱说道。
乐萱点头,往冰窟退去,那饕餮凶兽果然没有追来,片刻之后在出口的四渎星官眼见那饕餮已经回归原位,这才松了口气,又回去将上清众人唤出来,这才算是走出了仙遗谷。
出了谷后,眼见天色已经微微发白,杜云才对四渎星官说道:“师叔,师尊让我们将两件神兵都带回去,如今我们却一件也没有带回,这可如何是好?”
四渎星官冷笑一声,说道:“青丘星官既然贪得无厌,老道自有惩治她的办法。应龙斧上已经被我做了标记,她逃到哪里都没用。而且凶兵本身凶戾无比,她要是真敢动用,时日一久不免戾气入体,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料来她也不敢细加查看。”
杜云才问道:“那我们这就去追?”
四渎星官看向乐萱,“不知师妹可否一同前往?”
乐萱却是摇了摇头,“师尊另有要事交代我们去办,事成之后要是老师兄还没有得手,那倒是可以来帮老师兄一把。”
东斗星君和西斗星君虽然同时看上了仙境之中的宝物,却目标不同,彼此也并未相互告知,自然是以完成各自任务为先。
四渎星官点了点头,闭目掐指一算,说道:“青丘现在往南逃,我们追上去。”
杜云才忽然说道:“听说北疆要南征,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是……”
四渎星官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南征之事,不是你们杜家鼓动的么?”
子黍听后一惊,看向杜云才,只见他讪笑一下,显然确有其事。
四渎星官急于追回神兵,因此匆匆与子黍等人告别,当即往南而去。子黍等人因为听到南征一事,见到云陌又是忧心匆匆,觉得也应当先回云下村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