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送礼

  青山脚步匆匆,径直向主殿走去。唐闲所需之物,他已按掌门安排,给唐闲送去。而今折返山门,自当前去主殿,向掌门汇报。
  主殿里,唐少橙与几位堂主正在议事。她安坐于太师椅中,手肘撑在太师椅侧把,右手握拳,抵撑脑袋。唐少橙双眼微闭,将睡未睡。当年黑面鬼坐于主殿时,也常常双眼微闭,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淡然冰冷的模样。原先她不懂,总以为是黑面鬼故作姿态,不愿与人亲近。而今,她坐上了这游云门掌门之位,她总算明白。
  哪里是什么故作高冷,一切只是山门俗事太多,眼睛看累了文案,仰赖耳朵听事罢。这于修习山门内家功法,提升耳力,大有裨益。如此偷懒耍滑的练功手段,倒像是黑面鬼的作派。唐少橙想到此处,不觉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在旁禀报云河水务一事的云川堂堂主李仟,以及流夏堂堂主游夏见状,心头讶异,不知掌门这一笑有何深意。李仟收住关于云河水务的言语,转而问道:“掌门,方才你轻笑,可是赞同我等于云河招揽水鬼的做法?”
  唐少橙听见有人叫她,睁眼回了心神,一瞬呆愣。她不知李仟所言何事,又不好让他再次回禀,只好连连点头。
  李仟见状,躬身应声,“属下领命。”
  唐少橙又是糊涂,不知自己应承了什么?李仟这一句“属下领命”又是领了什么命?
  青山不知何时立于门口,唐少橙抬眼看他,知其定是办妥了给黑面鬼送去秘法一事。李仟与游夏也转身看向门口,见是撞钟人青山,猜测撞钟人与掌门有更重要的事宜商议。二人急忙拜辞,齐声告退,“掌门,如无其它要事,我等这就回堂依令行事。”
  唐少橙并不阻拦,轻轻点头默许。李仟与游夏转身,缓步退出了主殿。青山见掌门议事已毕,进了主殿,向唐少橙走来。
  他走到唐少橙面前,躬身行礼,回禀:“《诡异录》、《五行阵法》等几本门内秘法,依掌门之命,我已亲自给守门人送去。”
  唐少橙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关切发问:“他怎样?”
  青山应声:“守门人还好,只是看起来虚弱憔悴许多。想来秋城抢亲后回山,与各门各派对敌,耗损了他不少心力。”
  他停了停,问唐少橙:“掌门,你自知守门人此救人之法危险,为何还要应诺把秘法予他?”
  唐少橙收了抵撑脑袋的右手,端正了身子坐直,认真道:“你知他的性子,他坚执之事,如何会轻易放手?就算我阻拦于他,他必定也不会听从于我。”
  “可《诡异录》中的换血之法甚为凶险,倘若不慎,只怕……”青山打住,不敢往下言语,怕一语成谶。
  唐少橙听罢,心头也隐隐担忧,她急忙追问:“我让你捎给他的话带到了么?”
  青山点了点头,应答:“带到了。”
  “他作何说辞?”唐少橙发问。
  “守门人只是笑了笑,并未应答。”青山回禀。
  听罢,唐少橙从座位上起身,思忖片刻,轻轻笑了笑。而后又莫名地叹息了一声,紧接着说道:“由他去吧,既是他自己的结,还得他自己解。”说完,她转身从主殿侧门离开,缓步去了后院。
  青山看着唐少橙远去的身影,没有跟随。他思忖少主已得秘法,换血救人只怕势在必行,心中担忧,于是退出主殿,下去打探消息。
  唐少橙散步后院。后院这几个月都太过安静,安静到唐少橙有些无聊。倘若秋梨并未出山,山门之中想来必有许多闹腾之事。可惜她尚还在外。
  近来山门附近水涝一事,颇费心神。唐少橙有些疲惫,她来到后院,却不想回自己的住房。她抬头看了看隔壁黑面鬼的住所,又是惦念起他,于是径直向黑面鬼的房间走去。
  她推门而入,进了黑面鬼的房间。
  自黑面鬼出山,黑面鬼的房间,她已是来过几次。房中陈设,并不陌生。那一幅幅书法,高挂四周,书法笔体不知何时早已精进,不复当年潦草之风。她抬头看那一幅中堂,字迹刚劲有力,活跃纸上。“山河未雨,国富民丰。”唐少橙再次心头默念,暗自佩服。如此忧国忧民的文字,倘若黑面鬼是君主之后,必定能心怀天下,广施仁政,让百姓安居富足。
  早些时候,三守堂弟子铁由,亲自将琉璃剑呈递上来。六年光阴,故人之剑,终回己手。父亲之物,唐少橙看着,悲喜交加,情绪难抑。黑面鬼突如其来的厚礼,倒是让她讶异。
  游云十骑出山助阵,是她安排。秋堂于山道接应,也是她特意为之。原本是想助黑面鬼早日回山,却不想回山门的路途如此艰险。他在外折腾数月,也还未抵达山门。明明已近游云地界,却不想又因夏依依中毒一事,他又要跋山涉水,远赴宁山找寻师尊。看来王府抢亲,如他所言,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一切都是她想得太过简单。
  那云游四方的师祖百草行僧,唐少橙从未谋面,也不知他是何来历,有何手段。只知当年问询黑面鬼,知其是位隐遁山野的世外高人。既是隐遁山野,又怎会轻易现身?既是世外高人,又怎会遁入世俗,沾染诸多红尘?是师傅不假,但假若这师傅尚不知徒儿有难,那又如何现身搭救?想到此处,唐少橙又是一阵叹息,明了黑面鬼的不易。她急忙出了黑面鬼房间,找到青山,下了一道命令。
  数日后,有游云弟子自马厩启程,他肩头斜挎一个大包袱,骑了掌门的大黑马轻言径直出山,向南飞奔而去。
  掌门的黑马轻言,有日行千里之能,门人不得擅骑。那黑马前些日子刚由撞钟人青山骑着从外面回来,消瘦了半圈,还未长膘。马厩看守爱马如命,原本还想阻拦。但来人持掌门令牌,神色匆匆,似有紧急要务。马厩看守碍于身份不便多说,只好目送黑马飞奔而去,消失远处。他无可奈何,小声地说了句:“马啊马,真是苦了你啦!”目送的眼神之中泛荡着满满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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