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大夏需要两条腿走路
第349章大夏需要两条腿走路
对于大校场上的君臣官眷来说，哪怕看不到山林中的实际情况，但随着羽林郎一次次的汇报，依旧牵动着太多人的心。
近两个时辰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午时末。比试也到了最后的关键一刻。
太上皇见一旁坐着的礼部尚书贺耀敏双手攥的紧紧的，乐呵呵的问道：“贺爱卿觉得，谁会赢？”
贺耀敏还在担忧的孙儿，贺崇可以说是他最看重的孙子了。
贺家其余儿孙天赋一般，唯有贺崇可以说是天赋极高，自幼习文练武，十五岁就已经在泉州闯下了文武双全的好名声。
这一回小儿辈之间的冲突比试为何能请动他来做评判，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孙儿扬名。
不过到现在为止，贺崇的才华还未展现出来，风头都被贾琮与沐王府的沐从英得了。
贾琮那种看透人心、指挥若定的一系列操作，以及沐从英当机立断、勇武善战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
便是荣国府的凤凰蛋都得了不少人赞赏，毕竟被溺爱了十几年的贾宝玉，竟然能一箭射中快速逃跑的弓箭手，仅这一点就足够让所有人惊叹了。
贺耀敏着急了，倒不是他怨恨别人夺了自己孙儿的机会，纯粹是心急孙子的前程。
……
贾琮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很难！打赢的几率不到三成。”
刘恒看着垂头丧气的一百余少年，心中甚是高兴。
贾琮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心中哀嚎起来。
可根据羽林郎的汇报，贾琮舍了好几处关键之处的伏击机会，竟然要将最后的决战放在龙旗下的空地上，准备与武将子弟明刀明枪的干上一场。
“二十四对阵六十，没机会了。永丰伯最擅长的就是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从一开始，永丰伯的策略应该就是不断的消耗攻方的战力……”
听到圣人问话，贺耀敏稍微放松了些，苦笑道：“老臣一介文弱书生，哪懂军阵上的事。唉，说来惭愧，老臣自然盼着我那孙……盼着永丰伯胜。毕竟永丰伯善战之名，早已名扬朝野内外。”
这会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敌人已经摆好了阵势，正准备趁他们主帅离去军心不稳，发动总攻。
哪怕是手持龙旗回来的沐从英，都是一脸的惭愧与不甘，将龙旗送还后默默地回到队伍中，无精打采。
等刘恒将台下的少年郎折服，他回身向圣人老爷询问：“父皇要不要也说两句？”
他们不通军武，根本不会理会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只要自认为有理，不管前方将帅如何指挥，都会尽可能的挑刺弹劾。
守方败就败在不能做到视死如归，加之永丰伯临阵退出，乱了他们的军心，这才让自己抓住了机会。
太上皇指了指英国公张岳：“你给张卿说说，若你当时留下来继续指挥，胜败会不会有变化？”
“我也不知，安心等待吧。”
胜了吗？胜了，但也输了。
只见贾琮突然冲着对面的沐从英等人摇了摇手，咧嘴一笑。
“文山兄，永丰伯怎能如此？他这是不是刻意给对面的人放水？”
贾琮依旧在悠哉悠哉的啃着点心，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真的会这样吗？
刘恒幽幽回道：“父皇，儿臣觉得他说的没错。但凡耳根子软一点的皇帝遇到之前的事，河西就危险了。”
太上皇瞅了瞅已经坐在一旁啃点心的贾琮，没好气的骂道：“这小子就是欠抽，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等回了京，看我不抽烂他的屁股！”
“老臣也认为永丰伯说的事极有可能发生，至少史书上有过记载的，就有不下几十次。”
手中举起一根鸡腿啃的正欢的贾琮，一不留神就被曹嘟嘟拎到了御前。
别啊，每一次领导说我再补充两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他快饿死了~
圣人老爷瞥了儿子一眼：你把朕想说的都说了，还让老子说什么？
只见圣人老爷慢慢起身，笑呵呵的看着台下激动的少年郎，一挥手说道：“好儿郎们，你们饿了吧？你们都是好孩子，朕很满意！”
一旁的书生们直接慌乱起来，从明面上看，己方六十人对阵二十四，明显是要赢了。
台下少年得了二圣夸赞，这会早就忘记了方才的失落，一个个举起拳头高呼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这个贺崇不错，知道自己不通排兵布阵，没有瞎指挥。可惜，战场上瞬息万变，排兵布阵也要随着战场上的变化做出相应的改变。还是缺少了见识，老四，此子可以培养！”
张岳点了点头，与圣人老爷相视一笑，这个结果在两人的预测范围之内。
山林中的人很快都回到了大校场，无论攻守之人，皆垂头丧气。
“不，朕觉得他会输。”
“圣人老爷，您喊我？”
等贺崇再难以做到有效的指挥后，只能各自为战，很快就被攻方逐一击破。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若真是为了消耗攻方的战力，那几处陷阱处，为何没有埋伏人手？要是我，趁他病要他命，哪还能等到敌人兵临城下。”
贺崇感觉自己要疯，这是在打仗啊，这自损的行为是要干嘛？
别看刘恒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可他有个好爹。太上皇从一开始就给儿子详细分析了山林中的战事，让台下的少年郎被侃侃而谈的帝王彻底折服了。
贺耀敏看了看左侧高台上那些脸色阴郁的文臣，苦涩的说：“自唐末藩镇割据，世人常言应以文御武，可真正通武事的文臣少之又少。若以文臣为主帅监军，真的好吗？老臣不敢想象河西之战时，王大人被突然召回，会发生什么事……”
“这……”
冀王刘淮疑惑的问道：“皇兄为何会这么想？攻山一方明显处于劣势，人心又不齐。臣弟与贺尚书一样的看法，贾琮一方胜的希望更大。”
有人听懂了，有人没听懂。
龙旗迎风猎猎，贾琮看着不远处的沐从英等人疲惫不堪的模样，笑呵呵对贺崇说道：“这场比试终于要出结果了，不过在决战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
“报！启禀圣人、陛下，攻方已经成功通过最后的密林，与守方对峙龙旗下的空地处。”
他打断了谭沁谭维珍的抱怨，无奈苦笑：“准备决战吧，永丰伯这是在提点我等。”
贺耀敏有些不解：“怎么会？若永丰伯不离开，文山他们也不会军心大乱，最起码守住龙旗不成问题啊。”
“解元郎、永丰伯、我的琮三爷，您到底要干嘛？”
“报！比试已经分出胜负，龙旗被夺，守方全军覆没，攻方仅存三人。”
若不是兄弟们用命去换，他们很可能赢不了最后的决战。
就因为距离京城太远，前方的实际情况一时无法传回京城，就有人给王子腾贯上了畏敌不前、图谋不轨等等罪名，弹劾的折子据说堆满了通政司。
这已经与贾琮往昔的习惯相悖，不对劲！
贺耀敏想到沐从英在比试中的一系列表现，忍不住点头：“的确如此，此子不愧沐王府的子孙，是个好少年。不过，永丰伯为何没有这么做？”
啊？
什么？
不但贺崇等人懵逼了，沐从英一方更懵。
皇帝老爷用了两刻钟简单复盘了整场比试，并指出了攻守双方的优点与不足。
圣人老爷摇了摇头，作出了自己的判断，一旁的皇帝、诸王公皆诧异的看向了老爷子。
知耻而后勇，方为好少年！
若沐从英等武将子侄这会兴高采烈的站在大校场上，他会让人给这群少年的长辈们传话，全部吊在树上用鞭子狠狠抽。
圣人老爷依旧只是摇头，没有作出解释，反倒是将目光转向儿子刘恒：“老四，说说你的看法。”
贾琮三两口啃完了手中的鸡腿，擦了擦嘴躬身行礼。
贺崇不会排兵布阵，好在贾琮早就做好了布置，攻守还不至于大乱。
圣人老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朕今日高兴，来人啊，赐宴。今日朕就与大夏的好儿郎们，好好喝一杯！”
……
随着皇帝的抚慰，无论文武子弟，这群少年郎慢慢的恢复过来，一个个激动的看向高台上身着红底金龙袍的帝王。
要不是皇帝圣明，估计王子腾早就被押回京城受审了。若是再派个不通军武的文人监军，贺崇都能想到河西会发生什么样的惨事。
陪同二圣用膳的是宗室王爷与朝中重臣，包括冀王刘淮、英国公张岳、内阁次辅夏令行、礼部尚书贺耀敏等等。
刘恒心中对这场比试还是挺看重的，国朝永远缺人才，特别是当下隐隐有人才断代的危机，他对于山林中的攻守双方，甚是期待。
羽林郎突然传回的战况让贺耀敏闭上了双眼，他不是为自己的孙子败北而闭眼，而是将其带入了河西之战，不敢想象王子腾被弹劾罢官的后果。
随着皇帝的声音传荡，众人抬起了头。
“有道理啊！难道永丰伯还有其他准备？”
一开始还是押攻方胜的多，到现在大半人押了守方会赢。便是内阁次辅夏令行都押了二十两银子，赌守方胜。
“可是咱们该怎么打？文山兄，咱们要怎么打？还按照永丰伯之前的布置打吗？”
“贺大人弄错了一件事，无论我离不离开，只要沐从英他们摆出军阵，强行冲阵，这些从未经受过军武训练的读书人，根本无法维持住仓促构建起的军心。”
羽林郎送来了最新的战报：“攻方通过密林时，有两人中了陷阱，被守方的弓箭手淘汰。如今攻方还有二十四人，守方还有六十人。”
贺崇前段日子没少听他祖父提及此事，自然听出了贾琮话中的意思。
随后他大声喊道：“守方主帅贾琮，因迟迟不与敌人决战，耗费钱粮甚多，导致朝中众臣弹劾其畏敌不前，空耗钱粮，贻误战机。皇帝下旨夺爵罢官，押回京城受审。副将贺崇接替帅位，负责今后战事。”
左侧高台上的文官脸色更加阴郁，武将则是兴高采烈的大声喝彩。有人在抱怨贾琮突然的自损行为，有人在思索贾琮这么做的原因及影响。
会！
随着圣人禅位，昭武年的老臣慢慢离开了朝中，新上来很多过惯了和平生活的官员。
说罢，贾琮没有理会陷入沉思中的贺崇，冲着双方人马摆摆手，优哉游哉的往南走去，甚至还在呆滞状态的宝玉肩膀上拍了拍……
唉，可以说，此战，谁也没有赢，都输了！
还能这样？
贾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是有机会赢的。只要我从一开始就击杀作为主将的沐从英，胜率至少增加两成。黔老公爷的这个孙子，是个不错的苗子。他是维系攻方军心的关键，将他淘汰，说不定攻方会不战自溃。”
好在随扈伺候的御膳房一直备着膳食，随着圣人老爷的口谕，直接在大校场上摆起了宴席。
二十四人以冲阵之势强行冲开了对方的防御，狭路相逢勇者胜，文人毕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军武训练，破阵之后就无法维持防御阵型了。
“朕的大夏儿郎们，把头抬起来！”
嗯？
贺崇紧紧握着手中的木剑，正等着贾琮下命令，他疑惑的看向贾琮，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可他们已经习惯了贾琮的指挥，没有这个主帅，仗还怎么打？
贾琮耸耸肩：“文山兄自己想一想，若将这场比试之前的经过放在真正的战场上，我的一切布置指挥，会不会被人弹劾说畏敌不前、贻误战机、空耗钱粮？就这么定了，我已经不能继续呆在战场上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这一回的河西之战，王子腾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故意拉长了战线消耗西宁军的实力。
“维珍兄，你好好想想前几个月京城的事，是不是如永丰伯所说的一样！”
虽说凭借人数的优势拼掉了对方八成兵力，可自己这边也全军覆没了。
若说一开始的埋伏，刘恒还觉得正常。
高台上的讨论随着二圣的表态更热烈了，殿御史方静言的赌盘越来越大。
只见皇帝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微笑抚慰少年郎。
“儿臣有些看不透，这场比试的指挥应该不是贾琮的真实水平。”
他点了点头，大声喊道：“诸位，按照永丰伯之前的安排稳住。放心，咱们的人数是对方的两倍之多，优势在我！”
“你们都是大夏的好儿郎，无论比试是输是赢，在朕的心中，你们都赢了。逢敌敢于亮剑，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就是了不起的胜利……”
已至未时，无论是台上君臣官眷还是鏖战了一上午的少年郎，早就饿了。
贾琮看了看高台下逐渐融洽的文武子弟，笑着回道：“我只是想要试试，能不能让他们明白，战争，不是武将或是文臣的独角戏。大夏，需要用两条腿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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