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宅男都不好惹
还是那片黄金般闪耀的沙漠,还是那家位于荒芜之地的酒馆。
但当安柏修穿着那身机甲到来的时候,这酒馆依旧是人满为患。
看着诗人在吧台上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安柏修都疑惑这些客人是不是他绑架来的,不然这外面连路都没有,哪来这么多沙漠土著来喝酒?
一身重甲的安柏修出现在酒馆门口,很是吸引别人的眼光。
因为在这黄金沙漠里面,穿成这副模样就是自杀。
白天毒辣的阳光会让盔甲变成蒸笼,直接将里面的肉体蒸熟,蜥蜴人都撑不住这种闷烤的感觉。到了晚上,金属盔甲又无法保暖,会让人体的温度流失更快,迅速冻僵。
就算加上外袍罩子,金属盔甲的缝隙也会很快被风沙填满,磨损会非常严重,没几天那些需要精心养护的关节就会被沙子卡住,润滑油都会被沙子变成研磨剂。
但能够穿着这身重甲来到这个酒馆,那说明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能在这残酷沙漠中留着钱喝酒的都不是傻子,看到这样一位怪人都是以审视为主,除非这人露出任何破绽,不然也没人会对安柏修做些什么。
安柏修也习惯了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待着耶格的到来。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耶格这种身份的大人物会选这个破地方,但安柏修也只能按照对方的规矩来。
诗人很快就送来了一杯热气沸腾的东西,但看起来却不像是酒。
“前辈,这是什么?”安柏修奇怪地问。
诗人兴奋地说:“我自创的魔力之酿,尝尝呗。”
安柏修疑惑地看着杯中之物,黑乎乎的一团,粘稠得看着像沥青,还在冒着彩色的泡泡。
怎么看都像是油污和剧毒物的混合物。
很早之前安柏修就知道诗人的审美异于常人,但眼前这玩意……安柏修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呵呵,机甲而已,又没有味觉,喝什么都行啊,不如给个人情。
这粘稠的液体从盔甲的缝隙中灌入,很快就滑入了胸腔,本来这里有个专门的燃烧室,用来将杂物当成燃料进行无害处理。
然而当这些液体进入其中,一股庞大的能量爆发出来,而且像是有生命一样钻入这机甲的魔力能量炉里面。
一团炙热的蒸汽从机甲中冒出,原本就没怎么消耗的能量直接被填满,还有溢出的感觉。
安柏修不得不开启压缩功能,将这些暴走的魔力控制起来,免得直接炸了。
安柏修忍不住说:“够劲,但这玩意活人喝不了吧。”
“当然,专门给亡灵准备的……哦,我忘了,你现在不是亡灵了。”诗人尴尬地说。
安柏修说:“没事,多给我点,我带回去给蔷薇尝尝。”
亡灵没有味觉,一般来说只有对灵魂有害的东西才能让亡灵有所感觉。
但这杯魔力之酿似乎是作用于体内的魔力,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安柏修倒是很羡慕诗人这种心态,明明活得比自己还久,却永远能保持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
诗人看到安柏修如此捧场,索性坐在安柏修这张桌子上,跟他碰了一杯之后问道:“今天来,是找老头子聊什么啊?”
安柏修笑着说:“我的亡灵法典消失了,总得找社长问问,我是不是被踢出悼亡诗社了。”
“切,跟我还打哑谜,你要是在意这个,也不用等到现在才问。我知道你复活很长时间了,这段日子,地狱里面传颂的都是你的名字。这第一层地狱的权柄也快落在你的手上了吧?”
安柏修疑惑地说:“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扎瑞尔活得好好的,这第一层地狱什么时候轮到我说了算。”
诗人却说:“地狱不属于任何人,或者任何神灵,就连阿斯莫蒂斯都只是暂时掌握了地狱的权柄,而不是拥有九层地狱。这是罪人流放之地,会自动选择合适的掌管者。我知道你在地狱做了什么,现在九层地狱的灵魂钱币体系已经受到严重冲击。
“尤其是玛门的第三层地狱,因为超额的战争贷款导致无数魔鬼领主破产了,第三层地狱的战争比血河还热闹。玛门以为自己在大发战争财,但我看第三层地狱很快会出现大问题。”
安柏修皱起眉头,对诗人说:“我提醒过玛门,不要一下子玩太狠。我们是印假钞冲击市场,如果一下子玩太狠了,会导致整个经济体系崩溃,一旦坏账过多,那些欠债的就会选择全体断供,那时候银行的信誉就会受到影响。”
诗人嘲笑着说:“你跟一个魔鬼说别贪心?还是地狱最有名的贪婪之徒?玛门怎么可能忍得住这种剥削?”
安柏修沉默了,这一点是他失算了。
玛门是地狱里最贪财的领主,也因此才会被安柏修的计划给吸引,第一个与安柏修达成合作。
现在贪婪变成了双刃剑,这样下去地狱银行很快会被玛门玩出问题来。
不过,安柏修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他就一个印假钞的,地狱乱不乱,跟他关系并不大,魔鬼死再多又有什么所谓。
灵魂钱币有着实际用处,而不是单纯的信用货币,所以不管玛门怎么玩崩第三层的地狱的经济,这些假钞依旧有着基础的价值,安柏修随时可以踢开玛门换一个合作方。
只是花点时间而已,而安柏修并不缺少时间,安柏修真正在意的是诗人提起的关于扎瑞尔的问题。
“玛门在搞事,弄出麻烦,这跟第一层地狱有什么关系?扎瑞尔不是什么也没做吗?”安柏修问道。
诗人解释说:“你将九层地狱当成不同的位面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地狱是一体的,是阿斯莫蒂斯将地狱权柄分开,赐予了不同的魔鬼,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九层地狱。但实际上,地狱就是一个与诸界连接的垃圾场,专门收垃圾的地方。
“你自己也是垃圾场的一员,本来是用来沤肥的垃圾,但现在你摇身一变变成了垃圾场的员工,而且你将原来沤肥的时间缩短了。”
安柏修花了一点时间才能理解这个“缩短了沤肥时间”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罪人下地狱需要做的就是接受惩罚,那安柏修让玛门弄出的这些麻烦就大大加深了地狱那些魔鬼们的“痛苦”。
原本混到魔鬼领主的地位,日子其实算过得不错了,他们也都跟安柏修一样,自身是垃圾,同时又是垃圾场的员工。只是这些员工平时混日子的多,天天想着怎么从凡间忽悠凡人堕落,给垃圾场增加垃圾,而不是想着怎么折磨已经落入地狱的罪人。
结果就是新鲜垃圾越来越多,但这些垃圾级别的罪人都变成他们的打工仔,很多堕入地狱的罪人没有受多少罪就被委以重任,迅速成为地狱的贵族阶层。
这算什么?
地狱让你们这些垃圾来作威作福的?
但没办法,魔鬼都是喜欢享乐的啊,不管什么都在计算好处,想要相互利用,想要往上爬。
这就导致各层地狱慢慢都变成了魔鬼贵族们的养老场,不是没有争斗,但明显争斗烈度不够,只有第一层的血河战场是真正的绞肉机。
但安柏修的出现让玛门贪婪到发了疯,将第三层地狱弄得乱七八糟,就连那些常年享福的地狱领主们都被迫内卷。
一旦卷起来,各种折磨就会随之而来。
可以说,玛门这样做虽然是在毁灭自己的统治根基,但却非常符合地狱法则的要求。
惩罚罪人!
地狱领主就不是罪人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在于安柏修,他就像是传销里面最上层的首脑,下面的人越惨,落在他手上的好处就越多。
地狱法则会将这些功劳算在安柏修的头上。
功劳越大,按照规矩,掌控的地狱权柄就越多。
但因为有阿斯莫蒂斯这位大佬在,地狱的权柄早就被祂给分配好了,所以地狱自发地想给安柏修奖励,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以至于出现了延迟奖励的问题,导致安柏修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因为你堕入了第一层地狱,这是祂自己选的。而按照地狱法则,只要有更多的魔鬼在你的假币操作下受苦,地狱法则就会越来越优待你,这力量从何而出,当然是从最近的第一层地狱这边出。
“扎瑞尔现在一定很头痛,应该是在努力稳住自己的力量,不然你早就变成第一层地狱的主人了。”
安柏修听完这番解释都被吓得愣住了?
太离谱了吧,自己才下地狱几个月啊,这就要当第一层地狱的老大了?
别人卧底织都要三年三年又三年呢。
虽然感觉很不正常,但安柏修觉得诗人不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那我现在努力一点,就能让扎瑞尔跪下来给我舔脚趾了?”安柏修问道。
“你现在有脚趾这玩意么?”诗人反问说。
“比喻,我用了比喻!”
“也不是那么简单,地狱的权柄被那些魔鬼们拿捏太久了,谁知道祂们有什么手段保住自己的力量,但凡有那么简单,你也不会到现在连半点感应都没有。很显然,扎瑞尔还能将手上的权力稳稳拿捏,不泄露半分。具体要怎么操作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试探一下。反正你现在也死不了,不是吗?”
诗人这番话让安柏修有几分心动,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开口问道:“扎瑞尔我挺了解,但我对阿斯莫蒂斯一无所知。我要是真对扎瑞尔动手,阿斯莫蒂斯恐怕会马上醒来吧,第一层地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诗人却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盯着那位九层地狱之主,但如果第一层地狱真出了问题,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绝对不是阿斯莫蒂斯。”
“那会是谁?”安柏修疑惑地问。
还有比这位地狱之主更着急的?
“迪斯帕特这名字你没听过吗?”
安柏修脱口而出地回答说:“第二层地狱的主人,这个我知道,但我只知道这位钢铁大公平时不喜欢出门,甚至不喜欢露面。”
“不错,但你知不知道九层地狱的魔鬼大公经常会因为死亡或者背叛而更换,从地狱出现到现在,只有阿斯莫蒂斯和迪斯帕特这两个最古老的魔鬼从地狱诞生开始就在,从未更换过。”
安柏修摇头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没想到这位钢铁大公还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地狱初建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古老魔鬼,历经无数混乱依旧是第二层地狱的主人,跟阿斯莫蒂斯是同样古老的存在。
果然,故事里的宅男都不好惹啊。
“扎瑞尔只是炮灰,你应该很清楚,祂是从天堂山堕入地狱的天使,是被扔到第一层地狱受苦的罪人,血战战场就是扎瑞尔的刑场。那真正镇守血河的是谁?那个连扎瑞尔都不如的拜尔吗?”
安柏修顿时明白了诗人的意思。
血河要塞不是什么坚城,血河要塞就是一个前哨站,血河只是接战的前线,整个第一层地狱就是血战战场的“战略纵深”。真正的防线是第二层地狱,是镇守第二层地狱的钢铁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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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候,第一层地狱都可以放弃,变成阻止恶魔入侵的泥潭,钢铁大公镇守的第二层地狱将会成为阻挡恶魔的关键。
妈呀,要是自己对血战战场动手,第一个出来阻止的并不是扎瑞尔,而是这位一直藏在阴影的钢铁大公啊。
“要不是前辈你提醒,我还真连敌人都搞错了。”安柏修是真心感激,魔鬼果然是魔鬼,哪怕最不起眼的魔鬼大公都喜欢留一手,自己一不小心就要撞入陷阱之中。
这些地狱的秘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只有诗人这种同样古老的存在才能看得清楚。
“谢谢,前辈你的提醒对我非常重要。”安柏修说。
诗人呵呵一笑,再次跟安柏修碰杯说:“那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耶格老头一点面子。我一直觉得诗社所有成员里面,你是最有趣的一个,不要弄得大家以后见面尴尬。”
安柏修无奈地说:“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是来找麻烦的呢?”
“是不是找麻烦,你自己看着办。”诗人拍了拍安柏修的肩膀,然后又去吧台那边当酒保了。
而就在诗人离开不久,身披破旧长袍的骷髅走进了这家酒馆,来到安柏修的面前。
许久不见的悼亡诗社社长——录命者耶格,这位老人平静地坐在安柏修的面前,沉声问道:“听说,你想见我?”
安柏修点了点头,然后便开门见山地说:“社长,我现在还是悼亡诗社的一员吗?”
耶格审视般看了看安柏修,然后说出一个令他惊讶的回答。
“当然是,悼亡诗社只有消亡的成员,还从来没有退出的成员。”
安柏修疑惑地问:“那我的亡灵法典为什么消失了。”
“一个小失误,亡灵法典当初创造的时候是绑定你们的黑暗魔力,如今你早已不是亡灵,魔力性质也发生了改变,亡灵法典自然就消失了,毕竟你是诗社里第一个下地狱的。”
安柏修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安柏修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那,社长,我是否还有竞选死神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