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闻楼：
屋内，谦恕正坐在桌前看着医书。有几丝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谦恕的身上，中和了一丝谦恕浑身淡漠清冷的气息，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温度，有了一丝人间的气息。
忽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进。”谦恕声音响起，清冷的声音让那几丝阳光产生的温暖和人间的气息瞬间全无，又变成了那个不沾人间烟火的清冷之人。
“掌门，清安少主受伤了。”一名身着白袍的人走到谦恕面前行礼，道。
闻言，谦恕面色依旧淡漠，眸中波澜不惊，“结果如何？”
“受了伤，也中了毒，目前正在一家酒楼疗伤。”白袍之人低头恭敬地说道，“我之后去看了现场，清安少主中的毒是西郁至毒之一。”
谦恕将手中的书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阿裳那边没有人去通知吧？”
“据属下所知，并没有。”
“好，出去吧。”谦恕起身，“不要主动让人坏了清安的局。”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说罢，白袍人慢慢退出谦恕的房间。
轻轻按了按额头，谦恕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走向厨房的方向。
在厨房内，谦恕手法娴熟地做了桃花糕点，然后又泡了一壶清茶，将它们端在托盘上，走到木裳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阿裳。”
“来了。”门内传来木裳的声音，“阿恕？”
看着谦恕端着的糕点和茶，木裳原本有些复杂的双眸变得明亮起来，“来找我喝茶吗?”
“嗯。”看到木裳，谦恕周身的气息不自觉地温和了一些。
“外边天气这么好，阳光这么好，去院子里吧！”木裳看了看外面的阳光，笑着说道。
“嗯。”谦恕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糕点和茶放到了院子内的石桌上。
木裳闭上房门，然后跟着谦恕走到石桌旁边，看到糕点和茶被放到了桌上，木裳直接坐到了石椅子上，直接上手拿糕点开始吃了起来，“这糕点是你做的吧？真好吃。”
“嗯，你喜欢就好。”看着在阳光下显得明媚亮丽的木裳，谦恕清冷的面色变得温柔起来，“来，喝点茶，这也是你喜欢的。”说着，将另一杯茶放到了木裳面前。
“嗯。”木裳应着，然后接过了谦恕递过来的茶杯。
沐浴着阳光，木裳有些慵懒地趴到石桌上，“今天天气真的不错。”
看着阳光下的木裳，谦恕眼神温柔。
虽然有些不忍，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阿裳，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嗯，说吧。”木裳闭上眼睛，没有起身。
“清安受伤了。”
“嗯，我知道了。”木裳闻言，眼睫毛稍稍颤动了一下，“‘巽’的人告诉我了。”
有些惊讶木裳的反应，谦恕准备的一堆安慰的话没有了用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惊讶是吧？”木裳闭着眼，“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关与安安的事情。之前我为安安付出的太少，没能陪她长大，这是我特别遗憾的事，所以我觉得我亏欠了她。我就想尽可能地弥补她，因为这种心情太重，以至于最后我对她每一件事情都特别小心，对她也小心翼翼。”
说着，木裳将脸埋进胳膊内，没有说话。
“阿裳。”谦恕心疼地看着木裳，伸出手来想碰木裳，但最终没有落下。
周围安静了半晌，几片树叶从树上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但我知道这种心情不对，我这种心情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不好，这些我都知道的。这种做法只是凭白受折磨，只会连累了身边的人替自己担心。”闷闷的声音从木裳的胳膊下传来，“大概是因为故地重游的原因，这几天我一直想起阿闻，想起原来我和她一起谈起之后的夫君和孩子的事情，我们会美好地想象，会说要好好地生活，要让孩子们幸福快乐。可是呢，什么都变了......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我之前钻到牛角尖里不肯出来，是因为我不想认输。”
“我母亲曾经对我说，人最无忧无虑，最美好的年华，大概就是少男少女年华了。那时的我不肯相信，我认为我一生都一定会过的很好，我不相信那些变数，我相信我身边的人都是很好的人，我们都会过的很幸福。可是，我错了，有的人真的是不好。那些人伤害了我真正在乎的人，并且，这种伤害无法挽回。”
“这些年来，除了处理‘巽’的事情，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果然，人还是需要一些刺激的呀。我母亲的话是对的，人越长大，痛苦越多。我原来倔强地不肯承认，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只有承认了，我才能迈过去。我要迈过去的，因为我不只有我自己，我还有安安。”
“对于安安，我确实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小时候，甚至长达十几年的时间，我因为要处理这边的事情很少能顾及到她。直到几年前，我才能从‘巽’的事情中脱身出来，那时的安安，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大概是因为她在‘艮万’长大的原因，她的气质很像你。虽然我和安安之间不至于生疏，但总是少了一份亲密。恰恰是少了的这份亲密，是横亘在我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我对感情要求太纯粹了，这种纯粹并不好，甚至有时候会阻挡一些感情的沟通。”
“为了和安安变得亲近，我尽我所能地去补偿她，对她好。但我最近发现，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们都很累。或许，换一种方式会更好的。”说着，木裳直起身来，看向谦恕，“其实阿恕你说的没错，我和安安之间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已经错失了能培养、能教导她的那些年岁。而所幸的是，你很用心地教导了她，安安也长得很好。这点，我真的很感激，她长得很好，并且有了能保护好自己的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我和安安之间，她需要母亲的时候，我会出现，我也会用心地去爱她。但是，我也要学着放手了，安安长大了，她也有她的辉煌灿烂的人生要去闯荡了。而我，我的人生已经走了大半，也该过好自己独自剩余的人生了。”晒着阳光，暖暖的风吹着木裳的脸庞，她话语中满是温柔，明媚的脸上有着岁月带给她的独特的魅力。
“你能想通，我很开心。”谦恕清冷的脸上已经带了温柔，那双平时总是清冷淡漠的眸子中带着对木裳的独特温柔和眷恋，还有一丝的心疼。他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姑娘，终究还是被岁月残忍相待过。
“不要这样严肃了！”感觉到有些哀伤的氛围，木裳笑着说道，“还有，你刚才是不是在斟酌着，害怕我伤心？所以还专门做了我爱吃的糕点，还泡了茶。”
看着这几天一直有些低落的木裳恢复到之前的明媚阳光，谦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阿裳还是聪明的。”
“要不呢。对了！”木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力拍了拍桌子，假意生气道，“怎么了，我说是要暂时不管‘巽’的那堆人一段时间，但你不会以为我就没有其它渠道得到消息了吧？更何况，安安的那边，我怎么会不注重呢？”
“是我错了。”谦恕顺着木裳，温柔地说道，“别把手拍疼了。”
木裳拿起茶壶将自己和谦恕的茶杯都满上，“以茶带酒，谢谢。”她知道了谦恕是关心则乱。
谦恕也端起茶杯和木裳碰杯，“以茶带酒。”他知道木裳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明媚的阳光下，风不仅暖，而且，还很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