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4章 我好像让他很失望
“砰!”
突然,她扬起手狠狠摔了手机,屏幕磕到地板上四分五裂的同时,一直以来伪装在她身上的那层外壳好像也裂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夜风灌入进来,凉得她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她紧紧咬住唇强撑着不愿那道裂痕继续扩大,眼前的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极力保持着冷静想要逼退鼻腔里那股热意,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它们凝结成液体,汇集着从她的眼角滑落,烫在她脸颊上火辣刺痛。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成熟不了,还是放不下,还是听不得他提起她。
宋时薇深吸口气低下头,脸埋在手心里。许久寂静之后,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流出。
被曲解、被侮辱、被停职……这些委屈她都可以忍受,只有在面对这一件事的时候,她永远无法冷静,也无法释怀。
原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一家三个人,为什么时隔多年是以这样的形式重聚在一起?
为什么别人在受了委屈时回到家时有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安慰,而她这辈子却注定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一无所有?
她独自哭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最后哭到全身没有力气,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她筋疲力尽瘫倒在沙发上,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半阖着眼半梦半醒熬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时,隔壁下夜班的邻居回来了。
宋时薇听见开门声,缓慢睁开眼睛,苍白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毫无血色,憔悴得有些渗人。
她进卧室里换了一套衣服,用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后,走出了家门。
在她刚刚走进电梯按下按钮的同时,紧邻着她的另一部电梯正在疾速上升。
前后只差了十秒钟不到,男人匆匆走出电梯,迫切用力敲响了刚刚关闭的房门。
“咚!咚!咚!”
短促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半晌之后,隔壁的房门开了。
上次的大哥穿着睡衣探出头,睡眼惺忪瞟他一眼,脸上满是被扰到睡眠的不快:“别敲了,她一早就出去了。”
纪晏臣眉目微沉,从兜里拿出手机,同时心里迅速回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
对方在门缝里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叹一口气,脸色从快快不悦转为了同病相怜。
“哎,兄弟,又被撵出去在外面睡了一宿吧?”
——
南山郊外。
宋时薇在窗口填过登记表后被放行,刷卡通过了闸机。
今天天气有些阴,日子也很寻常,陵园里的人很少。
她沿着台阶缓慢向上走着,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路,也似乎她根本不用看路,凭着身体记忆闭着眼也能准确走到目的地。
走上第三个区域之后,她左转走向深处,最终脚步停在角落的一处墓前。她俯身,将手里的白色鲜花放到了墓碑前,凝视着照片上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庞,许久,在一旁静静坐了下来。
“我来看你了,李女士。”
打过招呼之后,宋时薇沉默看着远处的阴郁天色,许久之后,才又轻轻开口:“我最近过得有点糟糕,你如果看见了肯定又要骂我不长记性,多管闲事。”
“是,我从小就是这样,不管吃过多少次亏还是这样。”
“你不是说我这点像我爸吗,一身没用的清高,还喜欢替别人出头。”
她自嘲低笑,“但是他现在老了,也没从前那么清高了,昨天还说要带我去见你做检察长的老同学,帮我说情。”
宋时薇低下眸,声音很轻:“因为我最近又管了一件闲事,对方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她遇上了一些麻烦,我很想帮助她,但是她自杀了,她的母亲说我是杀人犯。”
她神情有些恍惚,尽管唇角还在努力扬着,可弧度里暗暗蕴藏着酸涩,“这三个字怎么能随便对一个人说出口呢。”
陵园内静谧而安宁,风吹动松柏的叶子发出密密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抚慰她的委屈。
“我被停职了,不然今天是工作日,我也不能来看你。”
半晌后,她轻轻深吸口气,抬起脸看向对方,“今天我能陪你一整天,你会嫌我吵到你很烦吗?”
“我们从前好像也很少有这样整天待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你太忙了。你总是在工作,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回邮件、打电话,有很多次我想跟你说话时都因为你的工作被岔过去,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想跟你说了。”
“然后几年后你抱怨我太沉闷,不如别人的女儿贴心,什么心里话都不和你说。”
宋时薇摇头苦笑,“这一点我爸说的没错,你真的很自我,只看周围人有没有顺着你的心意,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
“当时我是挺生你的气的,但也只是气了一下而已。冷静下来我知道了原来你也很渴望跟我沟通,我心里很高兴,但是没有作出改变,是因为那时候我以为,反正这辈子还有很长,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时间再去跟你说。”
她注视着照片上的人静默长久,眼眶逐渐涌上温热:“抱歉,我也自我了一次。”
宋时薇仰起脸,拧眉忍住眼泪,吸了下鼻子。
“说点开心的事吧,不然你真的要嫌我烦了。”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
她花了一些时间平复声调,然后娓娓开口,“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冷,不太好接近,但是实际接触起来很热烈,又不会逾界,我跟他在一起大部分的时候很放松,所有大事小情都能被他安排和处理妥当不需要我操心的感觉。”
“还有,他跟从前我交往过的人最不一样的是,他了解我,也能理解我。”她慢慢停了下来,声音很静,“可是尽管他已经做到了这些,我还是很难克服自己心里的不安。”
“起初是担心自己做不到向他敞开,现在又因为他做得很好,所以担心自己回应不了他的感情。”
她喃喃说,“我害怕未来他会对我失望,更害怕如果我陷得太深,在他离开的时候我会很难抽离出来。”
“这一点我确实很不像你,患得患失,没有自信。”
宋时薇怔然扯唇,目光有些失神,“可是感情本来就是很善变的、难以信任的东西。你们曾经那么相爱,最后不也是这样的收场?”
她低着头,两只手叠放在膝前,语气沮丧:“前天我们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我好像让他很失望。”